“鸣儿又是怎么了”正在这对母子煽情的时候,从外面走进一位中年男人,男人有一张极为显眼的国字脸,散乱浓密的头发被他随意的束在脑后。

  “父亲”郑鸣看到来人若无其事的擦掉眼泪,轻声唤了一声父亲。

  这是郑鸣的父亲,名为郑毅。族人们都不知道,郑鸣是自打出生就有了记忆,也正是这样,他知道面前的男人和这里所有人都不相同。

  这位平时看起来老实忠厚的男人也许自己都没有发现这一点,郑毅在族中的威望很高,实际上不只是因为族长威严的身份,这位男人平日里对仆人们总是略有善待,致使他被族人们拥护,狡猾的族叔们尽管对他的位置虎视眈眈,苦于郑毅在族内的威望所以无计可施。

  “多大的人了,还整天哭鼻子”男人手里提着两样东西,缓慢的向里走来。

  常年奔波,周氏因此落下暗疾,每天需要服下煮沸的净水才有所缓解,本来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可到了这片大荒之后,净水无疑变成了最珍贵的东西,郑毅每次带人出去采集都要花时间为她寻找大量的净水,加上外面危险重重的境况,大家都知道每次外出采集会有多危险。

  走到近前,男人把装满净水的骨器交给周氏,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惹得周氏也是频频生笑,屋内之前的压抑气氛顿时一扫而空。

  父亲和母亲相依濡沫多年,郑鸣大有所触,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稍微能够接受来到这个新世界的事实。

  “今天是你的生日,打小你就喜欢收集稀奇古怪的东西,这次出去采集正好捡到一个小玩意儿就当你的生日礼物了”听到男人提及自己的生日,郑鸣这才注意到男人已经把左手提着的小黑盒子拿到他的眼前。

  小黑盒子虽然小巧但是及其精致,通体由上等檀木制成,上面雕刻的龙纹栩栩如生的盘绕在黑盒的外侧,在郑鸣晃眼间似乎看到龙纹的眼部隐约转动了一下。

  看来父亲应该是找到了一件不得了的东西。

  郑毅并没有在盒子的问题上多做解释,见到郑鸣没有反应便将盒子直接塞到其手里,同时他也察觉到,郑鸣在听到采集过后表现出来的异样,和妇人一样,他知道这个儿子有些痴痴呆呆的,在这个血一样的世界里,郑鸣却似乎有着一颗温柔的心,他也说不清楚是好是坏。

  郑毅走上前来抚摸着郑鸣的头,说道:“其实,这次采集出奇的轻松,我们不仅采集到半年的吃食还捕捉了几十筐的毛兔”

  “我可是按照约定把他们都完整的带回来了哦”

  闻言,郑鸣希冀的望向父亲,希望从他脸上看出父亲这句话的真假,而父亲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他,眼里充满了慈爱。

  其实在父亲说出这件事的时候郑鸣就已经相信了,父亲没必要对他撒谎,哪怕只是为了满足他内心的那份温柔。

  “我出去看看”想通过后,郑鸣整了整衣衫抱着盒子狂喜的跑了出去。

  “这孩子”

  ……

  “太好了,我们又可以熬过一段时间了”

  “对啊,听说大的今天带队出去采集,一起伤亡都没有哩”

  “我刚刚可是看到几百筐的石菜,还有好几十筐的毛兔”

  兴许是这次采集解决了骨栏里短时间的吃食问题,郑鸣难得看到这其乐融融的一幕,就连在他眼里那些该死的族叔们此时也是激动得手舞足蹈。

  “少爷,大的今天带回来好多吃食哩”悠儿在看到郑鸣的第一时间就小跑着来到他的跟前,只是发愣的郑鸣没有注意到罢了

  “嗯,如此就好,如此就好”郑鸣故作老沉的应答着悠儿,即使如此也掩饰不了他此刻激动的内心,在这血一样的世界里,郑鸣也说不清他的这份温柔是好还是坏,悠儿感觉少爷似乎又要“犯病”,赶紧推搡着郑鸣来到一堆石菜前。

  这些模样和土豆差不多的石菜郑鸣再熟悉不过了,尽管这些石菜看起来灰不溜秋的,但是颇有水分和营养,也许在和平年代,金钱才被冠以宝藏这样的代名词,但是对于生活在荒辽平笈环境中的人们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宝藏了。

  “这是咱们第二次采集到这个石菜了吧,这些石菜生长在蜥蜴人的巢穴外围,因为危险性的问题,采集到它颇为侥幸,也不知道怎的,今天巢穴出奇的安静,我们绕到外围的时候竟然一个蜥蜴人都没有碰到”此时郑毅牵着周氏也来到郑鸣身旁。

  “大的,大的夫人”郑毅和周氏走近后,几位衣着干净的中年男女单跪在地,而其余人等也双膝跪地,匍匐着等待郑毅的回礼。

  在郑毅稍作回礼后人们也都各自散去,继续参与到这些吃食的封存工作中。说是封存,无外乎就是把这些石菜用特殊的骨器密封起来然后埋在土里。

  “父亲,母亲”人前,郑鸣拱手做足了礼数,不然那些族叔们不知道又要怎样弹劾这个“犯痴”的侄子。

  “方才鸣儿貌似听父亲提到,此行父亲是带人去了蜥蜴人的巢穴外围?”从采集大捷的惊喜中反应过来后,郑鸣便注意到父亲提起的这件诡异之事,他感觉到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问题出在哪里。

  身旁的周氏看到郑毅欲言又止的样子,余光撇向悠儿,知道这父子俩又要谈论一些事情,周氏很默契的微微躬身后便带着悠儿一起去帮忙了。

  “父亲其实不用避开悠儿的,从小就一直是她陪着鸣儿,自然是懂些道理的”郑鸣等周氏和悠儿离开后才轻轻一叹。

  “有些事情不是不能让她知道,而是知道了过后对她没有好处,另外你要记住,悠儿可以是鸣儿的玩伴,可以不是奴仆,但是也仅此而已”郑毅已有所指的警告着郑鸣。

  郑鸣知道,这是父亲第一次给出他对悠儿的一个表态,父亲和母亲不同,虽然父亲也会认为祖辈定下的规矩不可以乱,但是也并非像其他人一样把郑鸣看成傻子,更没有觉得郑鸣所说的理念完全是错的。

  对于父亲的想法,郑鸣是知道的,却也没有在这时候过多的反驳父亲,一是父亲难得的在这个问题上首次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没有再把悠儿仅仅当做家里的仆人,尽管父亲的思想还是有些古板,但是至少在所有人中父亲已经是做得最好的那一个了,更何况,他也没有对悠儿有着别的意思。

  父亲和他的唯一区别就是,在这个血一样的世界里,父亲只是在遵循着带领族人们活下去的使命,也许父亲有着那样的温柔,却因为身处一族之长,很多时候必须抛却这份温柔。

  “我没有资格评论这个世界是对还是错了,只是觉得不该对信任的人如此罢了”

  郑毅颇含深意的看着郑鸣,有时候他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九岁的孩子,会这么执念于人人平等的思想,避开这些不谈,很多时候郑鸣都在关键的时候给出一些颇含深意的见解,他确信没有人教过郑鸣这些道理,而这些道理就好像郑鸣生而知之那般。

  “孩子,你不要怪你母亲在族内把你渲染成了一位痴儿,她只是不能理解你说的那些道理罢了”想不通的事情会越想越疲惫。

  “那父亲理解吗”郑鸣低垂着头魂不守舍的回应道。

  林间里的微风刮在身上会感觉清凉,大荒里的狂风刮在身上只能用被拍打这样的词语去诠释,这一股狂风卷走了郑鸣内心里的那份寂寥,时刻警示着他,让他不得不去面对眼前血一样的世界。

  “鸣儿你总说世界就像吃人的鬼,鬼是什么,是魂魄吗,人死之后孤魂野鬼漫无目的的游荡,会是残忍的吗,还是可怜的”可能是受到郑鸣的感染,又或者想到了什么,郑毅此时望着阴暗的天空喃喃自语着“也许是可怜吧”

  父子俩人一人抬头望着天,一人低垂盯着地,让远处默默关注这边的周氏好一阵奇怪,似乎是察觉到周氏奇怪的目光,郑毅收拾好情绪后这般说道“鸣儿,你认为我们的出路是什么”

  “以前我就说过,是奋起反抗,不畏生死,尚且还能有一线生机”也许是这个问题郑鸣已经回答了很多次了,在魂不守舍中郑鸣这般答道。

  “我也知道这是唯一的出路,可是我并没有这样做”父亲接下来说的话很轻,像是在提防着那些图谋不轨的族叔。

  一种心牟的感觉一闪而逝,就像一盆水泼在郑鸣身上,郑鸣甚至感觉这盆水里夹杂着生硬的冰块,仅仅因为父亲的一句话,让郑鸣突然间感觉到浑身不自在,一些不合理的小事情被他结合了起来,就连他都知道如果团结在一起敢于拼杀就有抗衡蜥蜴人的力量,父亲和族叔们就真的没有想到过这一点吗,如果他们想到了,可是为什么还会变成现在的样子,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或者说在这些蜥蜴人背后有一个更为睿智的大脑把父亲他们算计到了这般地步,可即便如此,族人们应该也不会放弃反抗,更何况,事情已经糟糕到如今的境地。

  那么......只有一个解释,身为族长的父亲选择了苟延残喘。

  “鸣儿你很聪明,但是很多时候你得把这份聪明隐藏起来,这样你才能活得更久,你母亲对你也是用心了”

  郑鸣沉默着没有应答,此时他正完全陷入推敲出来的最终结论无法自拔,他不相信这是真的,以他的思想,他更认为这样的行为叫做草菅人命,他第一次在父亲的身上感觉到陌生,也第一次在这个世界里感觉自己像大海里的一叶扁舟,任水飘荡。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父亲没有去安慰郑鸣,他知道郑鸣已经推测出了结果,事实上此时的郑毅也没有心思去关注郑鸣的想法。

  “从前有一位男人带着族人们外出采集,风很大,男人和自己的族人们走散了”

  当一个人陷入回忆或者陷入惊慌这样即时性的情绪时,人普遍表现出来的就是呆愣,而此时郑鸣是呆愣的,眼前的父亲似乎正在诉说着一段不愿回想的记忆。

  “男人在荒野里背靠着狂乱的风不断徘徊,你知道蜥蜴人的巢穴是怎样的吗,蜥蜴人的巢穴由巨大的头骨建成的,这些头骨和我们利用来抗衡蜥蜴人的头骨如出一辙”

  “这些蜥蜴人就像是没有看到男人,任由男人从它们的身旁走过,而它们就好像是被一种力量定格在那里,一动不动,这位男人神经已经受到了极大的压迫,把眼前的境况认为是幻觉,以为自己回到了营房,大声呼喊着自己妻儿的名字”

  郑毅讲着讲着声音突然停了下来,郑鸣抬头看向父亲,这才看到这位坚毅的父亲满脸流淌着热泪。

  “那位男人是父亲?”

  郑毅没有回答,而他的沉默让郑鸣突生恐惧。

  而后在父亲漫长的回忆诉说里,郑鸣认定了这件事就发生在父亲身上,这才更让郑鸣觉得恐惧,根据十年来的经验,蜥蜴人害怕营地里的头骨几乎全族人都知道。

  (父亲一定看到了什么)

  “在我准备逃离的时候,那些蜥蜴人突然动了,一群饿慌了的蜥蜴人凶猛的把我扑倒在地,那些尖锐的爪子几乎刺穿了我的手臂”郑毅没有再用那个男人这样的代名去讲诉那段过往,情不自禁的用上了“我”这样的字眼去继续讲诉,郑鸣从他的话语中感受到了当时的惊心动魄。

  (可是为什么父亲活生生的站在这里)

  即使换一个人听完郑毅刚刚的诉说都会有一个疑问,为什么郑毅在那样的境况下还活下来了。

  “他们消失了,甚至从我身上被撕扯下来的小块臂肉一并消失了”郑毅适时掀起左臂上的衣袖漏出一道结疤后的伤痕,从伤痕上可以判断出受伤已经过去了很久,可还是触目惊心。

  “我在蜥蜴人的巢穴看到了一本书,书上提到了我的名字,记载了我的生平,就连我生有的胎记都记录得一清二楚”

  “最主要的是,当时那本书的最后一行字就写着”

  “蜥蜴人凭空消失”

  父亲的最后这句话让郑鸣犹如晴天霹雳般震惊,一本神秘的书详细记载了父亲的生平,就像是在华夏世界里的史记记录了已经发生的一切,只是这本书更为霸道,就像是拥有上帝视觉一样,把父亲的生平细节记录到了极致。

  想到这里,郑鸣原本诡异的面部表情逐渐变得骇然“是什么人的恶作剧吗”

  “不是任何人的恶作剧,它更像是预言那样,凭空出现而且精准无比,我仔细核对过上面的字迹,至少存在了万年之久”说到这里的时候,郑毅就像是全身被卸掉了力气一样,颓然地瘫坐在地上。

  而他接下来的一句话,更让郑鸣无法接受。

  “但是书上的主角不是我,是你”

  初时听到这本书的事情,得知父亲被记录在万年之久的书里,尽管骇人却没有那般深刻,当事情发生在了自己身上,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几乎遍布了全身,郑鸣感觉就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他身上爬动,一阵阵叮咬感让他万般难耐。

  “上面说了我什么”郑鸣默默的上前扶起父亲,还是忍不住追问道。

  “你是唯一一个书里记录了死去却没有死的人,书里记载你原本在你母亲的腹中就已经死去”

  父亲没有在这件事情上接着说下去,这件事情也仅仅只有他和周氏知道,试想在这样一个古板的族群,其他族人如果知道了这件事情,一定会把郑鸣当作不详的征兆,这也是郑毅不再说下去的原因。

  “族内每一个人的遭遇都在上面被记载了下来,同样是像被事先预言过一样,只是因为我看了那本书,所以我有所准备,但是……书里记录的那些人依旧因为其他的原因在那个时间段或被杀死,或被砸死”

  郑毅有一句话没有多,除了郑鸣。

  “我曾想过救下一两个人,或者用我自己的命去换其中一个人的命,我发现我做不到,就像是有双大手把我任意摆布,而不仅是我,就连那些没有被记录在那个时间段死亡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点”

  “我们部分人没办法在那个时间段死亡,而死亡的的人就像是既定了一样挣脱不了命运的安排”

  这一刻,郑鸣想到了曾经看到过的一部恐怖电影,只是发生在他身边的事,比那部电影更加不可思议。

  郑鸣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住所的,父亲给他讲了很多关于那本书的事情,让他现在都还有些没有办法消化。

  他坐在床沿上久久不语,只是低头看着父亲最后给自己带来的这个生日礼物,此时在他的脑海里一直回荡着父亲的最后一句话。

  “书里反复记录着你的死亡,不只是记录你死在腹中,还死在蜥蜴人的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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