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良久,终究只对小棠道了一句:“照顾好二姑娘。”

  随后又对身后的崔嬷嬷道:“吩咐下去,二姑娘每日的膳材要皆为珍品上品。”

  话音落下,她转身离开屋子,徒留张岚母女在原地。

  “若是二小姐醒不过来,拿你是问!”张岚紧着眉头,冲着小棠凶声道,旋即搀扶着沐茜儿离开此地。

  等屋里一片宁静时,床榻上面色苍白的人儿缓缓睁开了眼睛。

  小棠登时扑倒在床榻前,双眸通红,哽咽不已:“小姐,你醒了?奴婢这就去禀告老夫人!”

  沐婉儿当即拉住她,摇了摇头,嗓音颇为嘶哑:“不必,此事不得宣扬。”

  她这么做就是为了躲过去江南一事,最后不管谁去,总之不会落在她身上。

  “姑娘,您吓死奴婢了……”小棠呜呜咽咽的抽泣起来。

  沐婉儿轻轻抚着她的背,声音柔和:“不碍事,我自有分寸。”

  明日就是去江南叔父家的日子,说好听点是为照顾难产的堂姐,实质不过是为了堂姐夫选妾。

  好在她早有准备,将沐家接触的两个医馆通通放了话,也给足了好处,几天之内她不会康复的。

  “这两天你不要做出什么纰漏。”沐婉儿吩咐小棠道,她倒要看看,沐家究竟该怎么处置沐茜儿。

  “姑娘放心,奴婢一定谨言慎行。”小棠点头保证道。服侍她躺下,将被角重新掖好。

  因着老夫人的命令,沐婉儿的膳食也好了不少,只是沐家也只有这一处比较安宁。

  晚间,小棠端着银耳莲子羹进来,四周望了望,见无人方才将门关上。

  “姑娘,东苑里吵起来了。”小棠端着青瓷碗走到床边,将沐婉儿扶起来。

  “可有听到吵什么了?”她接过碗,轻轻舀动勺子。

  小棠思索片刻道:“奴婢没有听的很明白,只说是让三姑娘去江南,三姑娘极为不情愿,又是发疯又是砸东西,还去老太太那儿大闹了一场,结果不知为何被关了禁闭。”

  沐婉儿看着碗里粘稠的银耳莲子羹,微不可闻的勾起唇角,眸光悠然。

  看来老太太还不至于那么昏庸无道。

  夜里,沐婉儿换了身黑色夜行衣,让小棠守好屋子,便径直飞上檐角,步履飞速的往东苑去。

  揭开檐上的一片瓦块,屋里昏黄的光晕映入眼底,沐婉儿蒙着面,眸光紧紧落在屋里无理取闹的沐茜儿身上。

  “娘,女儿不想去,你救救我好不好?”沐茜儿跪在地上,扯着张岚的衣袖,满脸泪痕。

  “娘何尝不想救你?这事儿本是要让那下贱的乡巴佬去,可你看看你自己,做什么不好,把人推水里?!”

  张岚恨铁不成钢的叹气,满脸无奈。

  沐茜儿拼命摇头:“娘,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推她,是她自己掉进去的!娘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有什么用?”张岚紧皱着眉头:“问题在于老夫人认定了是你推了她,眼下说再多也是无用!我虽是这沐家的主母,却也违背不了老夫人的决断。”

  “娘,我不想去江南,我真的不想去,你救救我!”

  沐茜儿哭成了泪人,完全没有昔日里风光傲然的模样。

  “为今之计,娘唯一能帮你的就是将你连夜送出沐家,等过了这段日子,再回来,你可愿意?”

  “只要不让我去江南,我什么都愿意!”沐茜儿擦了擦脸上的泪。

  沐婉儿眼睫微动,看来她此行不虚,沐茜儿还想逃走?

  想得美!

  张岚满脸心疼的将沐茜儿从地上扶起来,柔声叮嘱道:“娘这就去安排,你快些收拾东西。”

  话音落下,张岚立即转身离开,待她走远,屋檐上半蹲着的沐婉儿当即跳下来。

  迅速冲进沐茜儿的屋里,此时她正在收拾衣物包裹。

  不等她抬头,沐婉儿就从背后落下一记手刀。

  眼疾手快的将她扶住,沐婉儿唇角勾起妖冶笑容,旋即从腰间拿出一个小小的青瓷瓶。

  捏开她的嘴角,沐婉儿将里头的药丸直接倒进去,又灌了她几口水,见她咽下,方才将瓶子收起。

  沐婉儿手脚麻利的将她放倒在床榻上,自己则躲在床后窥探时机。

  一刻钟后,急促的脚步声匆匆而来,张岚推开门,话音有些焦急:“茜儿,赶紧拿着……茜儿?”

  看到女儿不省人事的躺在床上,不由皱眉疑惑。

  “茜儿?”张岚刚要伸手推她,就见眼前出现一道黑影,看不清对方样子,就被捂住口鼻。

  张岚挣扎了几下,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同样的手法,沐婉儿给她服下药丸后方才松了口气。

  想走?那得看她同不同意!

  趁着夜色正浓,迅速飞檐走壁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姑娘,你终于回来了,奴婢生怕出什么事儿。”小棠眼眶泛红,声色哽咽不已。

  沐婉儿换下夜行衣,冲她神秘一笑,小棠顿时感到毛骨悚然,泪水生生憋回眼眶。

  小姐怎么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不过看沐婉儿躺在床榻上准备入睡,便不再叨扰,轻手轻脚退出门外。

  翌日,天色方亮,小棠就端着热水进来,看沐婉儿已经醒来,便忍不住与她分享喜悦。

  “姑娘,前院里闹起来了!”

  沐婉儿着衣的手一顿,莫不是江南路远,所以这么大清早就将人安排起来?

  “姑娘不去看看么?奴婢瞧着就解气。”小棠伺候她更衣梳洗,心中满是快意。

  “没什么好去的,我只在意结果。”

  今日一过,她就可以放心着手水灾一事了。

  须臾,天色越发亮堂,沐茜儿再如何闹到底还是坐上了去江南的马车。

  “姑娘准备何时醒过来?”小棠将厨房熬好的药汁,熟稔的倒窗边文竹里。

  沐婉儿坐在妆奁前细细的描眉,眼里没有一丝微澜:“快了。”

  因着沐茜儿的离去,张岚也称病不出,整个沐家陷入一片沉寂。

  直到暮色苍茫,皇宫的圣旨降临,皇后嫡子谢煜从边关凯旋归来,沐家才恢复一丝生气。

  沐婉儿却是目光呆滞,身形微震,他……他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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