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地捂住嘴巴,心脏突突地跳着。那老头不是TMD腿脚不好吗?我细细听去,这脚步声平缓沉闷,没一点蹒跚之感!难道说,他发现家里进贼了?

  我飞快思索,当贼被抓住通常不会有好下场,倘若情况不乐观,我就跳窗跑路。

  就在我担惊受怕时,脚步声持续一会便消失了。

  我屏住呼吸,抬头望着天花板,所幸老人只在二楼走了会,未听见一楼的脚步声。我舒出口气,无论如何,我都该向老人道个歉,将功补过,心中能有所慰藉,毕竟我从未做过这种违法之事。

  想到这,我冲天花板高声喊道,“爷爷?爷爷?”

  喊罢我侧耳倾听,回应我的,只有雨水滑落屋檐的滴答声。

  我借着昏暗月光环顾四周,在厨房白墙之上,一幅灶神画像映入眼帘,画像下有一香炉,两边各躺一截蜡烛和打火机。

  我将蜡烛点燃,打量起厨房,

  虽然是别墅,但装修风格却十分朴素。头顶的蛛丝飘忽不定地晃着,不明污渍淤积在地砖凹槽里,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霉味,灶台上的料盒脏兮兮的,里面的盐糖调料已变成梆硬的疙瘩。

  锈迹斑斑的菜刀挂在窗边,洗手池和柜子之上堆满潮湿的灰尘,摸上去黏糊糊的,可见厨房很久没有使用。

  我拿上蜡烛,将打火机揣进兜里,深吸了口气便推门走出厨房。

  开门后,映入眼帘的是张红木制成的圆木桌,木桌受岁月侵蚀表面木皮已翘起或脱落。厨房外是饭厅,红木桌置于中央。

  桌上整齐摆有5对碗筷,无一例外地敷有厚厚灰尘,桌子正中央有瓶未开封的啤酒。见此一幕,不禁回想起儿时吃席,客人未到碗筷却已摆好的架势。

  我举高蜡烛打量起这个饭厅。

  灰色地毯上躺着几塑料瓶,瓶身微微发黄,瓶里残留的液体已是黑色。钉在墙上的木柜柜门大敞,里面空无一物。

  破旧不堪的饭厅没有一丝生气,我想了想,老人行动不便,没打扫房间也在情理之中,显然住别墅里的是一位空巢老人,若子女常来看望,环境也不至于如此破旧。

  就在此时,只听到一声啪的巨响从身后传来,在死寂的环境里分外刺耳,我一个激灵,下意识地转头看去,

  只见一条木拖把躺于地毯之上,应该是拖把滑倒所发出的动静,不过倒在地毯上,声音确大得有些非同寻常,倒像有人故意将其摔在地上。

  我细细看去,这条老式拖把,钉在拖把头上的布条七歪八扭的保持怪异姿态,干硬的布条跟钢筋似的。

  我舒出口气,未曾多想。

  饭厅一侧是去往二楼的木梯,我寻思着再看看一楼,便向一楼深处走去。

  一楼似乎没人,十分安静,只听得见屋檐滑落的滴答雨水声。

  走出饭厅后是一条狭窄通道,正前方的长沙发缓缓从黑暗中浮现,前方应该是客厅,右边是一条通往地下的楼梯,在我左边的小房间里,摆有老旧款式的洗衣机,潮湿发霉的外套丢弃在洗衣机下,在这小房间对面还有扇木门。

  我注意到小房间墙上有道开关,便按了按,啪嗒啪嗒的开关声在死寂环境下格外突兀,然而头顶的灯泡却没亮,或许是坏了。

  我持着蜡烛推开房间对面的门,又按了按开关。里侧房间的灯泡也不亮,别墅似乎没通电。

  我深感疑惑,老人住着豪华别墅,生活条件却这么艰苦么?想来也是,毕竟我一个年轻人理解不了老年人的想法,他们省下几毛钱的电费都能乐呵半天,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条件,大夏天的让他们吹空调,他们反而喜欢在树荫下扇扇风。

  我借着烛光打量这个房间,在屋子中央,隐约有辆面包车的轮廓,这房间应该是车库。在好奇心驱使下,我忍不住上前查看起车子。

  面包车的轮廓在黑暗中缓缓显现,愈发清晰,直到我离面包车五步之内,猛地僵住身子。在这废弃车中,我透过盖满灰尘的挡风玻璃,

  竟发现在驾驶位置上,坐有个穿绿衣的司机!

  我见此场景,吓得大叫一声,下意识地往后一跳,烛火应声熄灭。

  顷刻间,黑暗将我团团包围,犹如坠进冰窟,一阵鸡皮疙瘩席卷全身,我哆嗦着后退到洗衣机旁,掏出火机点亮蜡烛。

  温和烛光从眼前亮起。

  我惊魂未定,在那驾驶位之上,一个身穿绿衣的短发男人在挡风玻璃下格外显眼,只是烛光昏暗,没能看清司机的面孔,但我清楚记得,那肉色人脸是正对着我的!

  我僵硬地杵在洗衣机旁,这下当贼被发现了!早该直接上楼的,接下来面对的不知是责骂还是一顿毒打。

  我哆嗦着身子,望向黑咕隆咚的车库,心脏狂跳,正犹豫着是该跑,还是束手就擒。直到几秒钟过去,车库里未传来任何动静。

  但我明白,司机铁定是发现我了,但他似乎没下车抓我,甚至连话也没说。

  我不免疑惑,见迟迟没有动静,不由得怀疑自己,难道是自己看错了?哪有人见家里进贼不为所动的。

  不过话又说来,TMD什么人大晚上非得黑咕隆咚的坐车里?一楼倘若有人,听见厨房窗户被砸,肯定会来查看。

  如此说来,刚刚驾驶位上的人,我大概是看走了眼,否则他指定下车抓我了。

  想到这,我壮着胆子,缓缓走进车库。

  车头缓缓从黑暗中浮现,再是肮脏不堪的挡风玻璃。我细细看去,这块盖满灰尘的挡风玻璃上,前排两个驾驶位并无任何身影。

  我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果真看走了眼。

  这似乎是90年代的老款面包车,黑漆车壳上盖着厚灰,车壳被灰尘盖成灰色,俨然是辆废弃车子。

  我抹掉车窗上的一块灰尘打量起面包车内饰。

  大小不一的按钮铺满灰尘,别说方向盘,就连挂挡的操纵杆都被拆掉,破损不堪的黑皮座椅之下,丝毫没有坐过的印子,这辆车废弃了少说十年。

  烂船也有三斤铁,这古董车塞车库里还不如卖了呢,老年人的思想真是难以理解。我确认车中无人后,拍了拍胸口,当即返回饭厅。

  虽说我是个唯物主义者,但在这漆黑陌生环境里说不怕都是假的,我细细琢磨着,虽然看走眼,这绿色人影实在明显,我甚至还看见了衣领下的白纽扣,与之相矛盾的,是车座表面的灰尘完整无缺,车中确实没人,况且常人也不会没事待废车里。

  纠结这个也没意义,我是来找老人道歉的,便不再去想这茬。

  自从我从走出厨房后,未再听见哀嚎声,或许老人睡了,可不久前他还走动来着。

  虽然一楼是副无人居住的样子,不代表二楼也是如此,说不定老人家二楼通了电。无论如何,二楼有人住,那脚步声是实打实的。

  一楼的电闸关了,平常住二楼,忽略了一楼倒也说得通,挺多空巢老人因为腿脚不便且无人照顾,所以生活环境脏乱。

  但隐隐的,我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之感。

  老人哀嚎的如此凄惨,尽微薄之力帮助空巢老人也是种美德,我还能顺便向他求助。想到这,我将胡乱思绪抛过脑后,踏上去往二楼的木梯。

  吱噶吱嘎吱嘎......

  这别墅年代久远,楼梯木板腐朽老化,踩出的异响在死寂环境里十分别扭。虽然害怕,但我更同情住在脏乱环境下的老人。

  每当我碰见流浪老人,总忍不住塞去两张大钞,他们栖身环境恶劣,没有子女的照顾,无法预料死神在哪一天到来,对他们而言,也许孤独才是生命的常态。

  木梯上来后是宽敞大厅,我扫视起四周,隐约能看见左右尽头处各有一房,正中是深不见底的大厅,二楼格局呈“四”字形。

  就在此时,从我脑门后,响起一串嘎吱嘎吱的诡谲声响。听到这声音,我大脑一空,这吱嘎声是我刚走木梯时f发出的声音!

  我心底涌出一阵恐慌,那也就是说,有人跟着我上了楼?我思绪猛的回颅,转头看去。

  这条笔直的黄木梯,木阶被蛀得有些残破,然而,空荡荡的木梯没有半个人影!

  吱嘎吱嘎......

  寂静中再次传来诡谲声响,和刚才的声音如出一辙。我紧盯着空荡荡的木梯,一层鸡皮疙瘩席卷全身,只见台阶的木板之上,没有任何起伏。

  我侧耳辨认起声音方向,直到吱嘎声再次传来,这才确定,那动静是从一楼传来的。我来到木梯上,一手撑住摇摇欲坠的扶手,借着微弱烛光扫视昏暗饭厅。

  在饭厅角落,一张破旧的红木躺椅正微微摇着,发出刺耳噪音,可诡异的是,红木躺椅上并没有人!

  红椅微微摇着,丝毫没有停下的势头。我沉着下来,短暂思索一番,应该是风从厨房窗户灌进来吹动的,我这样大惊小怪的,就是自己吓自己。

  我松出口气,再次来到二楼摸索起来。早点找到老人我也早点心安,就算老人帮不了我,有个伴倒也挺好。

  二楼地面是带有裂痕和坑洼的苍白水泥地。墙边挂有许多不规则蛛网,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霉味。

  我喊了两声爷爷,寂静空旷的大厅重复回响着我的回音。见无人回应,我便向右侧房间走去。

  一块类似军大衣的厚布缓缓从黑暗中浮现。这块厚布严严实实地遮住房间入口,这种做法我是第一次见,这么做应该是为了保温。

  许多老人在酷暑天气,会把棉被盖到冰柜之上,这做法是为了减少冷气散出,制冷片运行得不频繁了,便能省下电。

  而盖住入口的棉被也是同理,只不过一般的门都能挡寒,显而易见,这老人家可怜得连道门都没有,着实凄惨。

  我叹了口气,一把撩开棉被,没曾想指尖一疼,反而是指甲缝扎进了木刺,疼的我一阵龇牙咧嘴。

  在这厚布下,有道木门。

  我敲了敲门,喊道,

  “有人吗?”

  我一想起老人未再发出哀嚎声,或许是睡着了,不一定会回应我,我便将耳朵贴于门上,细细听起房间内动静,老人睡着的话,说不定会有鼾声。

  我细细听着,在木门的另一侧,一阵极轻的说话声萦绕耳廓。在这木门之后,似乎有俩男人正窃窃私语的不停议论什么,语调极快,无法听清谈话内容。

  我听的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里面的人不知在议论什么,听到我敲门了为啥不回应?难道是家里进贼吓着他们了?说来也对,遇见这种情况,无视的话就损失些钱财,倘若和小偷正面冲突,说不定有生命危险。

  这么一想,屋内的人是因害怕,正商量着对策吗?我往门锁处一看,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硬是给我整的后背发凉。

  这道腐朽的木门盖着一层白真菌,木门之上,一道满是铁锈的搭扣连接着门框。在这搭扣上,挂着一把涂满朱砂的小挂锁。

  这道木门是从外锁死的!

  里面怎么可能有人!

  我大骇,恐惧蔓延至全身,下意识地倒退两步,在这一瞬间,我连呼吸都不自觉地屏住。

  厚布下的那道门充满诡异。

  此时大厅一亮,是闪电透过天窗照进大厅,墙上裂缝犹如扭曲恶魔,令人毛森骨立。几秒后,轰隆隆雷声传来。

  我此时进退两难,内心的潜意识催促我离开这里,可就算走了,我又能去哪?一想起流浪的苦逼日子,我心里就一顿发愁。

  我强提一口气,半途而废也不是我做事风格,或许是我流浪了两天,精神状态不好,导致我幻听看走眼了吧。

  这种可能性无法排除,但我也确实不敢靠近那扇门了,就当是幻听吧,有道是既来之,则安之。我来都来了,大不了我tmd就简单看看,找不到老人就算了。

  想到这我便向中间的客厅摸索去。自从来到这个城镇,我兜里空无一物,若能找到老人,便有了回家的希望。

  这个客厅大致是“凸”字形,空气中蒙着淡淡水雾,在烛光下格外朦胧,能见度很差,压根看不到底。我搜寻着老人影子,持着蜡烛缓缓向客厅深处走去。

  这个大厅宽敞无比,四下无任何家具,我走着走着,忽然意识到脚下的地面变软。低头看去,在客厅里侧,平整的铺有一层灰白色粉末,我蹲下身借着火光观察。

  铺了半个客厅的粉末,均受潮结团,我用手指一戳,这才看出,这粉铺了半公分厚。这种粉末看样子不像生石灰,生石灰虽然能驱虫,但哪有这样用的?跟特么不要钱似的大面积覆盖。

  我捻起一点粉末细细闻了闻,一股淡淡香味萦绕鼻尖。这应该是香灰,铺了半个客厅不知是何用意。

  我回头看了看身后,在那蒙蒙水雾之下,香灰上留有一排我走来的脚印。

  我心里泛起嘀咕,看这一排脚印,隐隐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邪门之感。

  我站起身,继续往深处走,在前方朦胧水雾当中,隐约能看见张桌子,铺有一块白色桌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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