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之幺幺 2 瞒天过海002

小说:逃之幺幺 作者:雾空了了 更新时间:2024-10-04 13:01:39 源网站:平板电子书
  与神秘人达成共谋,陈窈前往美国镀金,江之贤的妹妹在斯坦福,所以她也选择了同所院校。

  神秘人未曾露面,身份信息一概不知,可能是江家敌对者,亦或江家内部觊觎权杖的某位。总而言之,他对江之贤知根知底。

  “神秘人到底是谁”的问题随时间沉淀而沉淀。陈窈举目无亲,他的真金白银与付出的心血实实在在,可谓掏心掏肺。

  生活质量直线提升,她不纠结,得他姓后,尊一声甄先生。

  况且他们目的不谋而合。

  ——报仇。

  而江家百年基业,涉猎商政军,是一个庞大而古老的家族。

  江之贤成为卓异的企业家前,经历了激烈的权力斗争。坐上江家第一把交椅后,以铁血手腕整治,迅速吞并松散的势力,手握最重要的财务、法务,建筑、制造业,以及最重要的Knight入场券,纵横拳击馆。

  可想而知江之贤的谋略手段必是旁人难以企及。

  不过英雄难过美人关。甄先生讲他总共有三位女人,最爱其中一位,二十年前去世的南楚名角,郦沛白。

  以至第三位女人,和白月光样貌相似才入了江之贤的法眼。

  既有一,亦有二。

  陈窈被安排去华人街学习郦沛白当年的戏曲风格,并通过甄先生挂名到南楚著名的黄天源戏台班,也是郦沛白曾经声名远扬的发迹地。

  两年的韬光养晦,铺垫今天。

  江家三年一次的重大要事,六月三日,开山祭祖。

  戏台班唱曲和开山词的造势为必要流程。黄天源是甄先生的人,陈窈轻易混入其中得到青衣角色。

  .

  清晨五点,曦光从沽江大坝冉冉上升,戏台班的巴士进入南楚以南的风水宝地,通荫山庄。

  未入庄巴士勒令通行,停在了江家的第一道防线,纵横拳击馆。

  黑金门匾前,几十辆越野排成一行,百来人全黑西装,高大健壮,平均一米八,放眼望去乌漆嘛黑一片。

  巴士车门被敲了两下,壮汉低声道:“所有人下车。”

  大学研读精神病学和人类行为学科,让随时观察他人动作、揣度旁人想法成为陈窈生活不可或缺的部分。

  令人闻风丧胆的江家鹰犬怂了?

  她嗅到丝古怪,但找不到缘由,摘掉蓝牙耳机,空手跟着大部队下了车。

  检查细致入微,携带的道具枪棍也要摸索前端是否开锋。

  “转身。”

  陈窈低头照做,非常配合。

  过了几分钟,周遭嘈杂起来。

  江家鹰犬都是些大老爷们,手下没轻重,戏服里三层外三层,衣摆长度及鞋跟,穿褶子的还好,穿莽服头戴冠帽的人是真受罪。

  三年时间,戏台班改革换代,年轻花旦不懂规矩,难免不满抱怨。

  “哎呀,你别弄坏了我的簪花!”

  “这就是腰带!能有什么危险!”

  “有什么好搜的呀!我们来唱戏还能翻了天不成?”

  ……

  黄天源使眼色让他们安静,没劝几句被要求脱下护背旗,那玩意儿难穿戴又容易断,当即跳脚道:“哎呦喂,当心点呀,弄坏了可没第二副!”

  艺术家的弱点显而易见,除了嗓子,戏服就是命根子,几位门生一起嚷嚷。

  避免不合群,陈窈有样学样,“别把我的压襟弄坏了。”

  蹊跷的是,向来横行霸道的江家鹰犬没用武力镇压,仍旧一声不吭,最多眼神恐吓,仿佛出声便要了他们命。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观察四周,视线停留于人群黑色层叠度最高处。

  双手抄兜的男人,酒红色寸头,右耳一枚黑色耳环。

  看守所门口的双胞胎兄弟。

  江归一的左膀右臂,一位心思缜密处理日常事务,一位少林寺弟子擅长中国武术。两人时常互换身份混淆视听。

  “麻烦把袖子撩开。”

  “好的。”

  水袖撩至肘部,陈窈刚想提醒黄天源别再多舌,他声调拔高,“之前来榆宁祭祖都没这么严!我来这里不下十次没一次要求脱胡须!耽误吉时你负责得了吗?”

  “吵什么吵!给老子把嘴闭上!”闻彻低喝。

  话音落,围堵拳击馆门口的人群以八字形散开,样貌和他一样的男人走出来,闻彻下意识捂嘴,连忙解释:“我可只喊了一句!”

  “我听到了两句。”

  “......”

  “先过来。”

  他转身,回头冲黄天源笑得幸灾乐祸,“你们完了!”

  说完大步跨进队伍。

  戏台班的人面露惊慌,陈窈收回视线,悄声记住双胞胎兄弟的特点,斯文爱阴阳的是哥哥闻确,暴躁莽夫是弟弟闻彻。

  她揪住袖子,看着自己这两年被呵护,似乎连重物都提不起来的手,眼神转而惊移不定。

  现场仅存皮鞋踢踏与饰品玲琅声,而一切嘈杂喧闹制止于江家鹰犬腾出空位的瞬间。

  拳击馆门口竟然摆了张美人榻?

  那榻上竟然躺了位男人!

  身高怕是有两米多,只能半卧于榻。

  上半身的黑丝绒衬衣扣子全解,从肩部褪下,松垮搭臂,里面那件高领衫,质感轻薄,隐约可见精悍而结实的肌肉走向。

  他似乎对周遭屏蔽了,闭着目,左手撑着过分俊美的脸,绸缎般顺滑的乌黑长发垂坠胸前,依稀能见阳光泛射的光泽。

  西方深刻的浓烈,东方含蓄的风韵结合得那样完美。

  以至呼吸声消失了须臾。

  人类对超出认知之外第一反应,震惊慌张和手足无措。然而男人掀开眼,好不容易从惊艳脱离出的众人再次僵滞。

  那双丹凤眼的瞳仁竟是金棕色!

  看傻的众人终于反应过来这是谁,整齐划一地后退半米远。

  江之贤的四个儿子,完美继承意大利混血基因,平辈里的爷,次子江归一。

  从小不受父亲待见,普通学校无法教化,军校开除,巴西特种队遣返,日本忍术组除名,最后江家以巨额跨境订单交换他在意大利呆到二十二岁。

  据说三年前回国,江归一的美貌轰动上流圈,求联姻的世家小姐不计其数。

  可那张能奴役所有人的脸,无法掩盖其糟糕透顶又扭曲的性格,不到半年晋升南楚权贵圈的头号疯批,人人避之不及。

  难怪刚刚江家鹰犬小心翼翼避免引发大动静,原来怕吵醒这位祖宗。

  甄先生万般叮嘱勿与他扯上任何关系,陈窈怕被认出来也不想惹麻烦,悄无声息退半步。

  “谁那么大意见?”

  男人音色沉冽带着浓重倦意。

  江归一说话时腔调起伏不大,拖拽很长。陈窈想起大学时意大利人说话就是这样,自带赞美音和浪漫气息,显然他的意式口音截然相反。

  无人敢应,死寂沉沉。

  江归一眼皮半含,视线低于水平面,神情却居高临下,眼底闪烁的冰冷与不耐昭然若揭。

  昨天港口起了场冲突,敌对企业安插的线人蛰伏三年,往江家的货轮里装满私制枪弹和毒品,他的人和国际刑警与匪徒对抗时货轮起火爆炸。

  危机中他跳下甲板却被火光与热浪波及,身上的伤还没缝合便赶回南楚。

  但江之贤个老东西竟然让他当看门狗!

  眼下被吵了清净,江归一脸色更阴沉,他支起身体,脚不拘小节地踩塌,左腕顺势搭膝,右手自然地搁大腿。

  一副秋后算账的样子。

  现场低气压令人喘不过气,饶是思绪放空的陈窈也被波及,她不知道什么状况,抬头看了眼。

  这次,男人手背的纹身清晰可见。

  两只诡谲的凶兽。

  饕餮,贪婪成性,山河日月皆入腹。

  梼杌,傲狠冥顽,杀戒开不死不休。

  想起甄先生的评价,手指从缘端发痒,神经性抽跳,她双手交握用了些力道,堪堪压住不听话的本能反应。

  “先站出来的人。”江归一奇迹般地变了脸,冲众人笑得友善,“有奖励。”

  傻子才信那笑容发自真心。

  江归一面露惋惜,懒洋洋地摆手,闻确眼观鼻鼻观心,拍闻彻的肩,闻彻弯腰耳语。

  “二爷,早餐还没吃。”

  今天祭祖,他们怕江归一搞出大动静被江之贤责罚。

  “四碗面?”

  “......”闻确一本正经,“闻彻吃的。”

  闻彻暴躁,“我操了!你要不要脸?干第三碗没见你犹豫!”

  江归一语气敷衍,“哇哦,原来是六碗,好厉害。”

  “......”

  “二爷。”

  闻确正想苦口婆心,男人眼中赤裸裸写着“闭嘴”二字。

  “......”

  “刀。”

  江归一不讽刺人是耐心耗尽的体现。闻确把刀双手呈上。

  江归一收腿起身,丝绒外袍随意半搭在臂弯,这样使得他胸口、大臂、腰杆的贴身布料明显,隆起的肌肉和沟壑随起伏动作偾鼓力量。

  同时,也非常性感。

  这是陈窈偷瞄定下的结论。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细麻秆似的小臂,心里不太高兴。

  男人拎着刀从戏台班的人面前划过。

  他实在太高,足以俯视任何人,即使姿态松弛,也有万千楼阁倾倒皆俯首称臣的气场。

  连戏台班平日最仗势欺人的富二代,嚣张跋扈的气焰那是压得一丁点儿都不敢外泄。

  所有人站得笔直,乖乖接受那把刀的检阅。

  这不算完,刚刚多嘴的人全被领路的闻彻拔萝卜似的揪出来,江归一依次对他们友善提问。

  “何时进戏台班?”

  “住南楚哪里?”

  “家中几口人?”

  ......

  常人唠家常那叫熟络感情,这可是江二爷!南楚劣迹最多的纨绔!不要命的疯子!

  上个月江归一砸了恒悦百货新开张的商场,江家上头那位派二把手出面调解,和气生财大手一挥赔了恒悦巨款,他倒好,硬逼人从金融市场把钱吐回了江家。

  这操作属于合法范畴,恒悦气疯了又不敢指责江家管教无方,两道扬言要取江归一狗命,试图挽回所剩无几的颜面。

  然而第二天南楚各大新闻媒体、娱乐报道印上了江二爷嚣张至极的语录:烂命一条,谁拿得走,我亲自烧八十一柱高香以表感谢。

  如此高调树敌,圈里圈外吃瓜群众纷纷以为他活腻歪了厌世求死,茶余饭后仔细琢磨了领悟其中真正含义。

  江二爷的意思哪是他活腻歪了,九九八十一柱像,九九归一,那分明是你活腻歪了!

  满城风雨将停歇,众人生怕今日戏唱不成,还把小命赔上,心理被折磨得苦不堪言。

  片刻后闻彻停黄天源面前不动了。江家祭祖与戏台班二十年的渊源,江归一有印象,瞥了眼黄天源身后的青色身影,“黄老师傅,好久不见,身体还好?”

  “好、身体好……二爷......”

  黄天源抖如筛糠说不出完整的话。他比江归一年纪大,居然叫他二爷。陈窈按压后颈僵硬的骨骼椎节,顺便抬眼一看,男人用刀悠悠地拨划黄天源的胡须,百无聊赖地翻过来翻过去,翻过来翻过去。

  陈窈:“......”

  刀敲击护背旗,黄天源腿打抖,砰砰砰几声,他腿一软往后栽,陈窈伸手扶住。

  江归一淡淡扫向他们,与她目光相擦时,眼底是独有的矜冷与轻蔑,但也只有一瞬间,他再次看向黄天源,不轻不重地笑了下,“做什么亏心事了怕成这样。”

  黄天源欲哭无泪,“没……是我、我自个没站稳。”

  “这样啊。”

  皮鞋琴底跟带起踢踏声,停止的同时,焚香味扑鼻,有些辛辣刺激,又有点阴沉的冷。

  出现在陈窈视野里的昂贵皮鞋,皮面漆黑,锃亮光滑,没有一丝划痕。随后阴影盖过她的头顶,男人嘲谑的声音落下来,“这么矮的青衣?”

  青衣常规身高门槛一米六五,陈窈一米六三,确实不符常理。多说多错,她索性头埋低,肩膀抖了抖。

  江归一双眼微狭,漫不经心地问:“走后门进来的?”

  这下黄天源坐不住了,立刻出声,陈窈拦都拦不住。

  “没有这回事儿,二爷,您放心,我们戏台班的门生都是从全国选拨的。”

  江归一依仗身高优势俯睨他,浅瞳浸着透彻的冷,很快又化作笑,“知道膏火自焚什么意思?”

  黄天源磕磕巴巴,“不、不知道。”

  “那我跟你们讲个故事。”

  众人:“......”

  大早上谁他妈要听故事。

  男人踱着步,掂玩刀的手修长漂亮,手背的凶兽栩栩如生,似要破皮而出。

  “江家之前有条没什么觉悟的狗,仗叫声响亮,见着人就喜欢吠两声,碰着主人便讨得两根骨头,后来吵到旁人,你们猜怎么着?”

  送命题,谁敢答。

  江归一环视众人,眼神跟暗送秋波似的,“被抽筋剥皮炖成了狗肉汤。”

  闻确闻彻面无表情、郑重地鼓了鼓掌。

  众人:“......”

  江归一谦逊地接受掌声,温和地问黄天源:“黄老师傅阅历高,您说,这是那畜生的错,还是旁人的错?”

  旁人就是他自己吧!如此美貌却如此恶毒!黄天源冷汗直流,不自觉吞咽唾沫,战战兢兢地说:“自然是那畜生的错。”

  江归一拿刀用力往他肩上拍,亲热激动得仿佛伯牙遇知音,“的确,黄老师傅以后走夜路可当心些。”

  “......”

  江归一的注意力再次拉回到陈窈,黄天源的脸已经扭曲了,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站在正义之上。

  “二爷,她新人胆子小上不得台面,吓坏了唱不来曲。”

  从头听到尾的陈窈,忍不住捏额角。

  江归一的敲打套话再明显不过,怎么有这么蠢的人?现在的形势他们身为鱼肉,如何与刀俎谈判?

  果然刀“唰”地声拍向黄天源大臂,戏服的穗子哗啦啦扬起,寸劲凌厉,他趔趄几步差点摔了。

  “再吵。”江归一口吻斯文,徐徐地说:“这刀就用您的长舌头开封。”

  众人噤若寒蝉。

  背后曦光逐渐与地平线并齐,男人两条逆天长腿,一步顶两步,杵在了规矩老实的小青衣前。

  两人身高至少差四十厘米,他的腰与她的胸口持平,体格上两个她并排才能抵得上他的肩宽围度。

  巨大而荒诞的悬殊让这幕像极了羊入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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