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得谷内,玄空便觉的头晕目眩。他恍恍惚惚,望着武燕王踉跄的背影,忽然发觉似乎在哪见过,许多莫名其妙的记忆涌上心头。

  此刻,武燕王气运尽散,已是个普普通通的人,身上又有伤势,动作更加迟缓。

  玄空几步追赶上来,一脚踢倒武燕王,将对方按在身下。他迫切地想看看这人的真容。但见金面之下,那张面容约莫五六十岁,疏眉、平眼、塌鼻,相貌平平无奇。玄空猛地一怔,这人的五官是如此的熟悉,与他前世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比记忆之中苍老了二三十岁。

  玄空吃了一惊,喝问道:“你…你是谁?”武燕王平淡地说道:“武燕王!”玄空连连摇头,道:“不!你不是!”一时间诸多记忆如潮水一般涌来。

  玄空抱着头,此刻终于知晓,为何武燕王进入神境,溃散的却是自己的主魂。为何薄扬使出元神一剑,见到的也是自己。原来穿越到这世间,不只是他的主魂,还有他主魂的身体,也就是眼前这武燕王。

  这里是伊始之地,玄空看见了武燕王的过往。他没有意识,没有记忆,如一具行尸走肉,在世间游荡。有一日偶遇燕王赵无忧,身上的药救了赵无忧的命。赵无忧给了他身份,给了他名字。从此,燕王意志充斥了他的全身,便有了武燕王。

  玄空连连摇头,饶是他已铸就神魂,仍忍不住惊叹。

  武燕王道:“杀了我吧!杀了我吧!你只是我的魂魄,杀了我,做孤魂野鬼吧!”

  听见这声音从自己脑海深处传来,玄空又摇了摇头,道:“走吧!去我们该去的地方。”说话间,拉起武燕王,推着他走向山谷深处。

  恰在此时,时空的洞穴悄然显现。两人站在洞口,玄空在武燕王的身上摸索了一阵,掏出那张宝图。只见上面的图案,与地上的刻画一模一样。这哪里是什么藏宝地图,这只是一个轮回的记号,指引着他回到这里。玄空将武燕王推进洞内,自己也跃入其中。

  两人的肉身重合在一起,在混沌无光的洞穴中前行。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出现一个亮点,亮点逐渐变大,竟然是一个出口。

  玄空走出洞外,迎面一阵风刮来。玄空再睁开眼,身形面貌变化了许多,记忆也随风而去,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

  天空依旧那么蓝,积雪依旧那样洁白,可却与他想象之中不尽相同。这里已不是属于他的世界。

  玄空行出山谷,无意中来到一座陌生的城池。那里的官吏正逼迫奴隶们挖沟引渠。一个羸弱的少年爬在地上,背后满是一道道鞭痕,再也无力站起。玄空心生怜悯,想救他一命。哪料想一伸手竟抓了个空。他这才明白,自己改变不了这世间的因果。他叹了一口气,行出城外。

  其后数十年,玄空走过了许多地方,东至蓬莱,西至天山,北至北海,南至大理,竟无一容身之处。

  这一日,玄空行到少室山下,听得钟声悠悠,佛音袅袅。他忽然想起一事:“对了,我有一个师父,我要上山拜他为师!”

  哪知,他一问寺中僧人,少林之中并无一位法号灵痴的高僧。他不愿改投旁人门下,只好做了一位服事僧人。

  一晃又过了四十余年。这一日,天下群雄齐至少林,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吵嚷喧哗声不绝,丝竹锣鼓声乱耳。有人欲称霸江湖,有人欲收揽人心,有人欲耀武扬威,有人欲报仇雪恨,有人欲兴王图霸业。玄空充耳不闻,兀自做着杂役。

  藏经阁外,落叶满地,总是扫之不尽。他拿着扫帚,正冥想间,忽听得一个雄壮的声音说道:“你可曾见过边关之上、宋辽相互仇杀的惨状?……”

  蓦然间,玄空睁开了他那浑浊的双眼,仿佛明白了什么,说道:“善哉!善哉!……”弓身缓缓走向藏经阁……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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