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配良缘之陌香 第十六章 黑衣莫残

小说:天配良缘之陌香 作者:浅绿 更新时间:2024-08-18 06:35:59 源网站:顶点小说
  秋日的清晨,没有夏日的浮躁,也没有冬日的严寒,让你想要融入其中,又怕扰了它的舒爽。慕容舒清走到雕花小窗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满室的诸荆茶香让她勾起了一抹甜美的微笑。

  “小姐,才好些,您就出来吹风,要赏景也先披上衣服啊!”雪白的锦缎长袍轻轻地披在慕容舒清的身上,绿倚紧张地为她整理衣衫。

  突来的温暖,让慕容舒清本就含笑的嘴角扬起了更灿烂的笑,“绿倚,你这啰唆的毛病是和谁学的?”

  慕容舒清精神好了很多。绿倚的心情也放松了一些,微微撅着嘴,俏皮地笑道:“被人逼出来的呗!”

  净水将手中的水盆放好,一边整理床铺,一边听了主仆二人斗嘴调笑,嘴角也悄悄地勾了起来,让她虽布满胎记的侧脸也变得柔和甜美。

  慕容舒清任由绿倚拉离窗前,为她绾发着衣。今天天气真的很好,她的感冒好不容易好些了,她要出门晒晒太阳,再这样躺在床上,她的骨头都要僵了。正想着待会要去哪里,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小姐,有客来访。”于擅硬朗的声音由门外传来。

  怎样又有客访?绿倚皱起了秀丽的弯眉,自那天寿宴过后,就有很多所谓的青年才俊、王孙公子,纷纷以探病为由送了一堆礼物,有些还要见小姐,这些公子哥存的什么心再明白不过了。

  慕容舒清轻摇了一下头。绿倚明白她的意思,走至门前,打开房门,对站在门前的于擅柔声说道:“老管家,小姐身子还未大好,这客人还烦您打发了吧。”

  “可是……”于擅为难地欲言又止,本来主子说了不见,他就该出去回绝了才是,只是这位客人实在是太难缠了。

  慕容舒清轻问道:“是谁?”看他的样子,她倒是好奇来人是谁,让这位老管家都这么为难!

  老管家头疼地说道:“她说是您的好朋友,今日特意来看望您的,叫霍芷晴。”这小丫头昨天就来了,不让她见,她又是翻墙又是爬树的,劝她离开,她又楚楚可怜,眼含泪花地不肯走,好不容易劝回去了,她今天一早又来了,花样百出。

  “芷晴?”这回换慕容舒清错愕了,上次之后,她大哥还让她来找她?怕不是又偷跑出来了吧?

  叹了口气,慕容舒清笑道:“带她过来吧。”

  听到慕容舒清同意,于擅在心里舒了一口气,回道:“是!”说完,便匆匆离开了叠翠小宿。

  绿倚为她穿戴整齐,慕容舒清出了小楼才刚到亭子,霍芷晴开心又略带兴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慕容姐姐!”霍芷晴如一阵轻盈的清风,小跑着来到慕容舒清身边。

  “坐下说吧。”

  霍芷晴并没有坐下,而是站在慕容舒清面前,脸上灿烂的笑容也收了起来,带着真诚而愧疚的表情,说道:“慕容姐姐,对不起,上次都是我太任性,给你添麻烦了,还有……还有我大哥,他那日太不礼貌了,你别生气。”

  她像个勇于认错的小学生一般,慕容舒清失笑,“我没生气,你哥哥没有太为难你吧。”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女子逛妓院在这个时代不仅仅是惊世骇俗,可以说是大逆不道。霍子戚没有出言责骂,就已经是很有修养了,只是当时他那阴鸷的脸色,着实让慕容舒清为霍芷晴担心了一回。

  霍芷晴忽然低下了头,小声回道:“没有。”

  没有?能让这爽朗大方的女子露出这般娇羞无限的样子,看来“为难”她的不是霍子戚,而是言皓宇了!若是这次的事,能促成这一对,也算是好事。

  “你今天来,该不会又是偷跑出来的吧?”

  霍芷晴连忙抬头说道:“当然不是,是大哥允许我来的。”那天她说她要来找慕容姐姐,还怕大哥生气不准呢。谁知道他只是想了一会儿就同意了,还给了她一万两的银票。

  想起这个,霍芷晴从兜里掏出银票,递到慕容舒清面前,“对了,还有这个!”

  定睛看清她手上的银票,慕容舒清并不接过,而是拿起净水沏好的茶,细细品味起来。这两天生病,绿倚竟然不让她喝茶,平日里真的太宠她们了。

  慕容舒清不接,霍芷晴有些着急了,坐在她身边,拉着她的衣袖,说道:“慕容姐姐,你收下啊!”

  不去看她撒娇的表情,慕容舒清微笑地回道:“这个我不需要,你拿回去吧。”

  将银票放到桌子上,霍芷晴坚持地说道:“不行,祸是我闯的,我就要负责任。”

  芷晴倔起来也没有这么容易妥协,慕容舒清柔声说道:“以后别这么冲动就是了,这银票我是不会收的。朋友之间,不必计较这些。”

  霍芷晴想了想,爽快地说道:“好吧!”就为了舒清姐姐的朋友二字,这银票她也没有必要再坚持。

  学着慕容舒清细品香茗,霍芷晴四处打量起这个小院来,刚才急着道歉,没顾得上欣赏这座小院,仔细看起来,还真是雅致清新。霍芷晴赞叹道:“你这小院挺特别的嘛!不过京城里到处都是这种极致巧妙的小院,看得多了也没意思。还是我们的草原大漠好,可以纵情奔跑,可以放声歌唱。”

  她开始想念那策马狂奔的舒爽、广袤无垠的辽阔、随情肆意的自由了,这京城美是美,雅是雅,就是有些拘束。

  是啊,自由的灵魂是经不起拘禁的。今天本就打算出行,多一个人正好热闹,慕容舒清笑道:“今天我带你去个地方,虽没有北方的苍茫恢弘,却也是另一番大气天成。”

  那地方她也没有去过,不过早在两年前就听临风关的那人提过,连他都说好的地方,她怎么能不去见识见识。

  “真的?太好了!走吧!走吧!”早就闷坏的霍芷晴,听到慕容舒清的提议,马上双眼放光,兴奋地站起来,拉着慕容舒清就要往外走。

  慕容舒清被霍芷晴拖着站起身来,她还真是说风就是雨啊!才走两步,慕容舒清忽然停下脚步,转身对正在收拾茶具的净水说道:“净水,和我们一起去吧!”

  慕容舒清的话,让净水惊得手中的茶洒了也不知,她不可置信又惊恐不安的眼对上了慕容舒清柔和坚定的双眸。

  “我?我不去了,我在家收拾东西,等小姐回来就好。”对视了一会儿,净水连忙收回视线,假装忙碌地收拾着,只是颤抖的双手泄露了她的紧张与惶恐。

  慕容舒清看着这样的净水,秀丽的眉轻蹙,净水对出门的恐惧比她想象的大很多。来到她身边,慕容舒清按住她假装忙碌的手,轻松地说道:“今天去的地方,你一定也会很喜欢的,那里很美。”

  慕容舒清轻柔的笑容可以安抚人心,净水慌乱的心渐渐平静下来,踌躇片刻之后,轻咬下唇,抚上自己布满暗红胎记的左脸,净水艰涩地说道:“我,不能出去。”她忘不了十年前,当她满怀好奇与期待的心和母亲走在那充满讶异、鄙视,甚至惊恐的眼神包围的大街上时,她才知道,她是丑陋的,是不受欢迎的。她害怕再见到那种厌恶的眼神,害怕再听到恶毒的闲言碎语,她不要出去。

  霍芷晴不明所以,看她们主仆二人磨磨蹭蹭的半天也没有走出那小亭子,火急火燎地一手挽着慕容舒清,一手拉着净水,说道:“去嘛去嘛,大家一起去才好玩啊!”

  净水被拉着往外走,双腿却拼命地往后退,想挣脱霍芷晴的手,又怕伤了这位娇客,两人一前一后地拉锯着。慕容舒清好笑地走到她们中间,分开两人纠缠的手。

  慕容舒清握着净水微凉的手,渐渐用力,让她感觉到自己的力量,真诚地说道:“那里风景很好,人却很少。你可以戴上面纱,我希望你和我们一块去,好吗?”

  净水除了十年前走出过祁家,这么多年来就没有再踏出过这小院。对于外面的世界,她害怕、紧张,但同时也好奇、憧憬。戴着面纱,就没有人再看得到她缺陷丑陋的脸了,这样她是不是就可以出去了呢?

  净水久久无语,慕容舒清也不吵她,让她慢慢地思考,只是紧握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在霍芷晴快要不耐烦的时候,净水终于仿佛用尽全身力气一般说道:“好吧!”

  慕容舒清赞许鼓励地看着她,露出了会心的笑容。霍芷晴早就等烦了,听净水答应了,欢呼道:“太好了,我们走吧!”话才说完,人已经奔到小院门口,向她们招手了。

  一行四人,还未走出前院就和疾步向外走的祁睿撞个正着。祁睿看到是慕容舒清,停住了急行的步子,问道:“舒清,你要去哪儿?”

  那日寿宴过后,他就没再把舒清当作那个任性的小妹了,他看到了她的从容、她的智慧,他想他该重新认识她了。

  感觉到身后轻纱遮面的净水明显全身一震,慕容舒清淡淡地回道:“出去走走。”

  显然,祁睿也看见了慕容舒清身后的那抹倩影,他紧紧地盯着净水,不敢相信地立在那里,脸色不知是惊是喜。他这么多年来,费尽心机,也没能让她踏出叠翠小宿,今天她居然愿意和舒清出门,是舒清太有魅力,还是他太失败?

  祁睿的失态,净水的僵硬,慕容舒清都看在眼里,两人之间的故事应该不少。现在不是让他们叙旧的时候,再不出门,净水很有可能又逃回叠翠小宿去了。

  慕容舒清正要开口,祁睿已经缓过神来,只是眼神依然胶着在净水身上,说道:“我陪你们一起去吧!”

  一起?他刚才疾步而行,不是有事?慕容舒清好笑地问道:“你不是要出门?”

  祁睿不在意地说:“也没有什么事情。你们几个女孩子出门我不放心。走吧!”说完也不管慕容舒清她们同不同意他跟去,就吩咐家丁备马张罗去了。

  慕容舒清有些担心地看着一直微低着头的净水,暗黑的面纱挡住了她的表情。未给她反悔的机会,慕容舒清轻拉着她的手一路行出祁府,上了马车才松开。

  这一路上,净水依旧无语。

  几个女子坐在宽阔的马车里,听着霍芷晴耍宝地说着童年趣事,慕容舒清也注意到净水时不时会从车窗里偷看前方一路相随的祁睿,慕容舒清暗笑,原来祁睿也不是一相情愿的。一路上说说笑笑,两个时辰的行程很快就过去了。

  经过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颠簸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马车终于停了下来。霍芷晴首先跳下马车,看到眼前郁郁葱葱、满目苍翠的高耸乔木林,兴奋地叫道:“这里太美太美了!”

  不同于南方常见的灌木,低矮多情,娇媚有余,可惜气韵不足,这一整片望不到边的树林,几乎每一棵树都苍劲挺拔,茂密的枝叶重重叠叠,将阳光阻隔起来,形成一个天然的绿荫帐篷。霍芷晴向前跑了一段之后,惊喜地叫道:“好清澈的小溪哦,还有鱼呢。你们快过来啊!”

  跟着她向前走,果然不远处有一条细细的小溪,水并不多,只是清凉透彻。

  霍芷晴早就摩拳擦掌了,对着慕容舒清笑道:“慕容姐姐,我们去捉鱼好不好?”

  “不行!”慕容舒清还未回话,绿倚已经紧张地叫了起来,“小姐身子才好些,这溪水凉,又生病了怎么办!”

  知道绿倚是担心自己,她也不想再尝试那种头疼欲裂、呼吸不畅的感觉了,慕容舒清安抚地拍拍绿倚的手,笑道:“好,我不去,你和芷晴去吧。”

  霍芷晴听说慕容舒清生病了,也不好再勉强,开始发动其他人,“一个人多无聊,绿倚姐姐、净水姐姐,还有祁公子,一起去嘛。”

  净水完全不会水,祁睿则是觉得女子捉鱼嬉戏,他一个男子在一旁终归是不好。最后霍芷晴热情的招呼,只换来净水的摇头和祁睿的推辞。

  绿倚从小就在水边长大,自然会游泳,清澈的溪水也吸引她,在慕容舒清的鼓励下,绿倚才和霍芷晴一起向前方的小溪走去。

  看她们走出一段距离,慕容舒清对身边的净水说道:“净水,我有点冷,你到马车上帮我拿件袍子来。”

  “是!”这林子确实有些凉,净水应了一声,快步向马车走去。

  净水走出她的视线,慕容舒清转身,对上祁睿略带忧郁的眼睛,沉声问道:“你打算怎么做?”祁睿喜欢净水再明显不过,她要知道他的想法。

  祁睿没有想到慕容舒清会这么直接地问她,不过他仍肯定地说道:“我要娶她!”

  “正妻?”

  “是。”

  他坚定的回答,让慕容舒清露出了放心的笑容,只是他们的结合又让她担心起来,“你明白这么做需要面临什么样的困境和阻挠吗?”且不问祁家会不会反对,祁睿身为朝廷命官,又是祁家之后,皇家对他可能早有安排,娶个郡主也是很有可能的,他这样地坚持,怕是要惹出事端的。

  慕容舒清的担忧,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这依然不能改变他的决定,祁睿看着净水离去的方向,执著地回道:“十年前我就决定要娶她,我不会放弃的!”十年前那双恐惧、受伤的眼睛深深捉住了他的心,他说过他要让那双眼睛充满欢乐和希望,他不会放手的。

  感受到祁睿的坚持,慕容舒清倒没有那么担心了,他既然有这样的坚持和决心,那么她也应该相信他有这样的能力,她现在好奇的是,“十年?”为什么会这么久还没有抱得美人归?

  慕容舒清好笑的表情,让祁睿原本坚决刚毅的脸,像挨了一拳一般迅速垮了下来,他懊恼地低叹道:“净水她不愿意。总是以面貌丑陋,不般配等来拒绝,甚至说我再逼她,就自尽了事。所以……”

  “所以十年你也没能娶到她!”他说不下去,慕容舒清笑着帮他把话说完,他是一颗心都放在净水身上了,不然以他这俊逸挺拔、明智稳健的翩翩少年郎君,怎么会因为个小姑娘的一句威胁就等了十年,恼了十年呢。

  慕容舒清揶揄的语气,让祁睿本就着急的心更加郁闷起来,不过很快,他又略带兴奋地说道:“很快,她就没有借口再拒绝了。我已经找到一位名医,只要他肯,净水的脸就能治好,到时她就没有理由推托了。”只是他到目前为止,也没能说服那人帮净水治脸。

  净水需要治疗的何止是脸,更重要的是心,脸固然是她自卑的根源,但是这么多年的累积,她的心已经习惯性地封闭,就算脸治好了,她也会以身份不配等原因拒绝。慕容舒清怜悯地看着祁睿,他这条情路坎坷还多着呢。

  身边的祁睿一直盯着净水离开的方向,才走多久就急成这样?慕容舒清叹息地摇摇头,笑道:“那你还等什么,去告诉她吧。”

  祁睿有些迟疑地看了一眼已经背对着他欣赏风景的慕容舒清,这树林里也没有别人,马车又离得不远,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祁睿斟酌一番后,转身向净水所在的方向走去。

  听到身后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知道祁睿已走远,慕容舒清悠闲地向密林深处走去,不能下水,她就只有自己去探险一番,那人把这里形容得那么好,不该仅仅是这样而已,应该还有更奇特惊心的美景在等着她。

  越往里走,树木就越茂盛挺拔,纷繁的枝叶将阳光掩盖得所剩无几,清新的空气让慕容舒清觉得神清气爽,走了很久,居然也不觉得累。幽静的林中,偶尔可以听到几声奇怪的叫声,像鸟叫,又像是虫鸣,可惜只闻其声未见其物。

  再往前走,能听到明快的水声,不像是瀑布的声音,没有奔腾万里的气势,但又比小溪浅水来得清脆,可是举目望去,却丝毫没有水的影子。又往前走了一段,水声更加真切,仿佛就在身边,可是仍然没有看见任何水的痕迹。慕容舒清疑惑,这树林里既没有山洞,也没有坑,这水源到底在哪里呢?

  仔细查看周边的环境,发现不远处有个向下的小坡,慕容舒清小心地走了下去,下到坡底也只是一些低矮的灌木,没有什么收获。慕容舒清正打算上去,却感受到一阵湿润的空气随着清风迎面而来。

  慕容舒清小心地避开脚下的矮木,终于走到坡底的最深处,她居然看见了一个半人高的入口,难道里面别有洞天?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慕容舒清弯腰走进了洞口。

  没有走多远,就看到了流淌的溪水,这里面没有她想象的黑暗,上方细细碎碎的阳光透过矮木照射进来,原来这里就是她刚才走过的树林的下面,怪不得听得见水声却看不见水。再次抬头,慕容舒清庆幸,刚才没有好奇地走进这些矮木,不然从上面掉下来可不是好玩的。

  再往前走就是地洞的尽头,她在树林里听到的水声,应该就是来自洞穴里的这个深潭,不明亮的光线下只看到深潭波光粼粼,看不出深浅。慕容舒清踏上潭边光滑的大石头,深深地大口呼吸着清水特有的湿润而凉爽的气息。

  微微弯腰,慕容舒清想要看清这潭水到底有多深,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从水底冲出来的一个影子溅湿了她的衣裙,也吓了她一跳,连忙回退两步。好不容易站稳,慕容舒清一手捂住还在狂跳的心脏,双眼则搜索着那抹给她带来无比惊吓的影子。

  潭中一名赤裸着上半身的男子正与她对视。

  这是什么情况?慕容舒清错愕,尴尬地移开视线,可是男子赤裸健硕的身影还是不可避免地映入眼帘。

  男子始终无语,慕容舒清能感受到一双冰眸紧锁在她身上。炎雨、苍素都被她派出查探海月的身份去了,一时之间,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总不能说,“不好意思,你继续洗!”这怎么听都像是在调戏!

  这样的静默没有维持多久,男子忽然移动身形面向慕容舒清而来,他的移动,让慕容舒清不自觉地又后退了两步。只是她忘了,刚才她已经退了几步了,这次的后退,让她一个踏空掉进了那深不见底的暗潭中。

  冰冷刺骨的潭水从四面八方向她涌来,脚下完全接触不到地面的感觉让人恐惧,她并不会游泳,挣扎没能让她浮上去,心脏猛地收紧,几乎麻痹,就在她几乎要失去知觉的时候,一双有力的手将她捞出了水面。

  慕容舒清无力地靠在男子怀中,长久地窒息让她脸色惨白,连呼吸都显得无力。男子一手环着她的腰,一手稍微用力地拍打她的背后。几次过后,慕容舒清猛烈地咳起来,用力地呼吸让她觉得整个肺部像火烧一般地疼痛,不过这让她有活过来的感觉。

  不知道在水中站了多久,男子只是扶着她却没有上岸,慕容舒清双手紧紧地攀附着男子的肩头,溺水的感觉实在太可怕了,她可不想再经历那种恐惧。

  与冰冷的潭水相比,男子精壮有力的身体却显得温暖而火热,慕容舒清能感觉到他微微起伏的胸膛和自己不由自主的轻颤。她的手环着他的脖子,脸靠在他的肩窝上,他的一只手用力地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则轻拍着她的背为她顺气,两人上半身几乎完全贴在一起!现在这个姿势实在暧昧,慕容舒清不自觉地脸红心跳起来。

  感觉到慕容舒清的呼吸已经顺畅,男子收回了为她顺气的手,微微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慕容舒清再次对上了那双冰冷的眼。

  是他?那夜挟持她的黑衣男子,他毫无感情,冰冷而深邃的眼睛慕容舒清不会忘记。

  此时的他,水珠沿着湿透的发梢一滴滴地滚落下来,古铜色的皮肤上晶莹的水珠反射着光芒,如缎的黑发狂肆地披散在胸前,刀削斧凿而成的脸配上傲挺的鼻子说不出的性感,不可忽视的冷然让人不由得心颤。

  她没有想到这么快会再次遇见他,而且还是在这样尴尬的情况下,慕容舒清低喃道:“你……”一时慕容舒清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男子看着慕容舒清轻皱的眉头,便知道她已经认出了他。他宽大厚实的手一路上移,停在她纤细的脖子上,冷硬低沉地说道:“你不该认出我的。”

  感觉到男子的杀意,慕容舒清心下一惊。她想她和他一定是犯冲,第一次脖子见血,第二次失足溺水,依现在的形势看来,他是打算要杀人灭口。

  男子握住她脖子的手,久久没有用力,倒像是在抚摸。

  “你真的不怕死!”她让他疑惑,上次为个丫头,她竟不惧赤炼,现在又能这般平静地与他对视。

  慕容舒清肯定地回道:“怕!”只是她不会水,又没有武功,反抗是不用想了,说服他?更是不可能,这个男人一看就是坚定且无情之人。

  两人就这样在水里僵持着,慕容舒清身体承受不住潭水的刺骨,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脸色也渐渐苍白,她想她还不上岸,不用他杀,她就会冻死。慕容舒清颤抖着说道:“你不觉得我们上岸聊会更好些?”

  男子不为所动,仍是面无表情,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慕容舒清很想没气质地翻个白眼,只是已经力不从心。

  在慕容舒清冻得几乎又要失去知觉的时候,男子终于有了动作,他迅速地游至潭边,将慕容舒清放在一块大石头上,便不再理她,拿起草丛中的黑衣自顾自地穿好。

  依然是那一身黑衣,一柄赤红长剑。男子看了一眼趴在巨石上的慕容舒清,她嘴唇暗紫,正在瑟瑟发抖,身体蜷在一起,湿透的轻纱紧紧地贴在她身上,将曼妙的身材展露无遗,墨黑的长发凌乱地散落一地。男子冰眸微眯,转身,离开,身影很快消失在这昏暗的石洞里。

  慕容舒清移动了一下四肢,沉重得不受她控制,好不容易举起的手也无力撑起她的身体,光是走出这个地洞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更别说还要爬上那不低的土坡了。反正也动弹不得,慕容舒清索性再次趴回巨石上休息,下次,她决不让苍素和炎雨同时离开她身边。

  一边等待体力恢复,一边胡思乱想,感觉到黑影遮住了矮丛上透进来的阳光,慕容舒清微微睁开眼。

  他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没等慕容舒清开口,男子一把抱起她,向洞外走去。

  一路上,慕容舒清疲倦无语,男子也是默默前行。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回来,从水底跃出,本来就是要杀了破坏他安宁的闯入者,看清是她,他竟然收了手。她既然认出了他,他更应该要她的命,然而他又一次下不了手,最后竟然会因为担心她一人无法离开地洞而折回。

  他这是怎么了?是因为她那淡然的笑容背后有着如自己一般无人理解的寂寥,还是因为她漫不经心又坚定果敢的处事态度?

  一个轻跃,两人已经回到了树林中,男子将慕容舒清放下。

  “你的名字?”除了那双微微流露出些许疑问的冰眸外,冰冷无温的声音,面无表情的脸,显得仿佛不是他在询问。

  “慕容舒清。”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这次男子不再逗留,丢下“莫残”两字头也不回地离开。

  莫残?冷漠残情?和他很配的名字。

  在树林中又休息了一会儿,调整了一下呼吸,感觉身体终于有了些力气,慕容舒清向马车的方向慢慢行去,原本舒爽的秋日凉风,现在吹在湿透的罗裙之上只觉得寒冷。

  没有走出多远,就和寻找她的绿倚、祁睿一行撞个正着,他们都被慕容舒清全身湿透、脸色惨白的狼狈样子吓了一跳,这短短的一个时辰时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绿倚奔到慕容舒清身边,紧张地检查着她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伤口,泪水沿着脸颊悄悄滑落,绿倚自责又紧张地问道:“小姐,怎么会这样?”都是她不好,不该去捉什么鱼的。

  净水也赶紧将手中的锦袍披在慕容舒清颤抖不已的身上。祁睿担心地问道:“舒清,你没事吧?”他就离开了一会儿,慕容舒清就不见了,他一边问着慕容舒清,一边关注着周围的一切,除了高大挺拔的树木、幽静茂密的树林,一无所获。

  慕容舒清很想回答他没事,让他们安心,一直在发抖的身体和牙让她无法说话。她现在这副样子,说没事估计他们也不会相信,索性无语。

  “快回去吧,别又着凉了。”慕容舒清的脸色非常不好,唇色暗得发紫,祁睿当机立断抱起摇摇欲坠的慕容舒清,将她放进马车,吩咐车夫马上往回赶。

  一路上,绿倚替她换好了干爽的衣服,躺在宽敞的马车里盖着薄被,慕容舒清觉得自己总算缓过劲来,除了疲惫不已,倒也还没有感觉到不舒服。在慕容舒清的坚持下,马车先送霍芷晴回了迎客楼。

  日落前,他们终于回到了祁府,经过绿倚的一番整理和一路上的休息,慕容舒清看起来好了很多,脸色依然不好,只是已经不再惨白。绿倚小心地扶着她下了马车,祁睿让人请了大夫,也紧跟在慕容舒清身后,护送她回叠翠小宿。

  才刚到门口,等了很久的老管家迎了上来,向祁睿见了个礼,才对一群人簇拥着的慕容舒清说道:“舒清小姐,老爷请您到书房去一趟。”小姐的脸色非常不好,莫不是又病了?

  祁钟霖找她早在她预料之中,只是自己这狼狈不堪的样子,如何见得他,又哪里来的精力和他周旋?轻叹了一口气,慕容舒清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了,待会就过去。”

  进了内室,慕容舒清让绿倚找来了一件淡紫色的长裙,现在的她,实在不适合再穿白衫着绿裳了。为了让自己脸色看起来红润精神一些,慕容舒清还让绿倚给她化了一个淡妆,一番精心打扮下,终于让她看起来和平常没有什么大的差别。

  慕容舒清让绿倚留在院里,独自一人随着于擅向祁钟霖书房而去。寿宴之上,她就知道这位睿智的老人必定已经看出了什么,不然也不会让她表演什么才艺了。只是她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快就找她,该查的,他应该已经查探清楚了,今天她要会一会这名动天下的第一丞相。

  来到门口,书房的门敞开着,祁钟霖坐在一旁的矮几上专心地下着棋,整个书房很大,竹帘将书房一分为二,后面是一整面书柜。竹帘前面,左边是一张紫檀木大书桌,右边是一个小平台,上面摆放着矮几和围棋。

  书房的墙上,挂满了书法名家的字画,慕容舒清靠在门外自在地看着,没有踏进屋内,不想打扰了老人下棋的专注。仔细看来,靠里的一面墙上,居然挂着她寿宴时写的那副对联,慕容舒清有些惊讶,她没有想到祁钟霖会装裱起来挂在书房里。

  “来了,陪我下盘棋吧。”祁钟霖没有抬头,仍然专注在眼前的棋盘上。

  慕容舒清踏进书房,在祁钟霖身旁停下,棋盘上密密麻麻的黑白棋子,白子显然已经突出重围,胜券在握。她对围棋一向不精,规则虽简单,却拥有十分广大的空间可以落子,使得围棋变化多端。以前她和爷爷对弈,还没有赢过,现在面对已经是棋术大师的祁钟霖,她只能回道:“我不会。”

  一枚白子落下,胜负已分,祁钟霖抬起头,利眸带着笑意,对上慕容舒清闲适的脸,豪爽地说道:“没关系,随便下。你既然是个成功的商人,就不会是个糟糕的对手。”

  她可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平凡,三年的时间,掌控半数东隅经济,竟无人知晓有个慕容舒清。他一生中见过多少了不起的人物,只是如她般年纪轻轻就这样的风华尽敛,倒是生平仅见。

  慕容舒清轻挑弯眉,笑着与他对面而坐,既然他都已经查得很清楚了,她也不用矫情,输赢又何妨!

  围棋是一个智力游戏,慕容舒清也只是粗浅地玩过,才下了几个子,就感觉出祁钟霖高超的棋艺和运筹帷幄的能力,怪不得围棋又称“手谈”了,从这不到三尺的棋盘之上,棋子交替之间就已经可以看出一个人的能力与魅力。

  好吧,总不能输得太惨,慕容舒清思索片刻,围棋中有“金角银边草腹”之说,那她就想办法占角吧。

  可惜才下了几个子,慕容舒清就发现祁钟霖也转换了方式,她不但没有占住角,连边也失去了。依棋盘上的局势看,她的黑子不少,只可惜几乎都是死棋。慕容舒清抬头看对面的祁钟霖,他轻品着香茶,下得轻松惬意,自己却是下得艰难。

  慕容舒清黑子才下,祁钟霖握茶的手微微一顿,笑道:“你要送子给我吗!”她这样下和自杀没有什么区别。

  “将欲取之,必先与之!”慕容舒清不以为意,这盘棋她是不可能赢的,只是别让自己输得太惨就好,破珍珑奇局不是先要自断后路,先毁后立嘛,她也借鉴借鉴。

  她独特的下法让祁钟霖眼前一亮,虽然棋盘上黑子少了很多,但是确实也为她打开了另一片天地。只是这也没能让慕容舒清转败为胜,一枚白子漂亮地落下,慕容舒清的黑子已经无处可下,慕容舒清收回手,笑道:“我输了。”

  “输得很精彩。”他下棋这么多年,还没有人用过这种方式下棋。

  输得很精彩?!慕容舒清无话可说,这也算是夸奖她?

  祁钟霖起身来到慕容舒清在寿宴之上为他书写的对联前,好一手俊秀铮骨又飘逸脱俗的字,没有十年八年的功力写不出这样的字来。

  “你是谁?”抚上细致如丝的绢纸,祁钟霖苍劲的话语说得掷地有声,不容人误听和欺瞒。

  慕容舒清本来就没有打算隐瞒,坦然地回道:“我不是慕容舒清。本来也不属于这个地方,只是一场意外,醒来就是慕容舒清的身体了。我到目前为止,也没找到回去的方法。”

  “那清儿呢?”祁钟霖叹了口气,痛苦地闭上双目,他早就猜到面前的女子不是清儿,但是亲耳听到还是让他的心如针扎般疼痛。月儿已经离他而去,难道延续她骨血的清儿,也一样不能陪伴他身边?

  “我不知道。”这样的穿越也是她所未知的,真正的慕容舒清或许会如她一般穿越到另一个时空,又或者已经香消玉殒,看着祁钟霖伤心伤神的样子,她实在不忍心说出来。

  慕容舒清想要说些什么,安慰这位黯然伤神的老人,自己又没有立场。或许不见到她,更好些吧。慕容舒清低声说道:“明日我会搬出祁府。”

  这样离奇的事,祁钟霖并非没有听说过,只是发生在清儿身上,他还是难以释怀。眼前淡雅的女子虽不是清儿,却能从她身上看到月儿的才情风华,还有她自己特有的从容淡定,他欣赏也喜欢这个女子,祁钟霖叹道:“你既然会来到这里必有所渊源,月儿的叠翠小宿很适合你,住下吧。”

  这时再说什么也没有太多意义,慕容舒清起身告辞。祁钟霖已经平复了悲伤的心情向她招手,两人在矮几前坐下,香茶清水,良久无语。

  “苍月、东隅之战在所难免,慕容家必会牵扯其中,你可有准备?”如今的局势,他不得不为她担心。战争从来都不仅仅是战场上的兵法布阵、搏杀冲刺,还是国力的较量。任你再厉害的将领,再强大的军队,没有粮草一样寸步难行。

  慕容家作为东隅最大的粮食、布匹拥有者,虽然低调收敛,但是它拥有的实力已成为朝廷关注的目标。若是慕容家有所保留,定会引起朝廷的不满;若是倾力相助,那么其展现出的实力又会成为皇家的心头之患,必欲除之后快。

  这极有可能让慕容家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小丫头可准备好了?

  祁钟霖所言之事,慕容舒清早就已经深思熟虑,“从我接下慕容家的时候,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不会让它成为慕容家的灾难的。相反,若是契机合适,这将会是慕容家的免死金牌。当今皇上也算明君,已经决定调动国库粮食。如非必要,不可扰民,所以暂时慕容家还不会和朝廷对上。”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慕容家的家业有可能为皇族忌惮,那么她也同样可以让它成为皇家不得不依靠的势力。只是这样一来,慕容家与皇族间的关系就会变得纷繁复杂,这是她不愿看到的,也是她让慕容家收敛低调的原因。

  “你在皇上身边竟也安排了人!”要在朝廷和宫里安排几个人已是难事,要在皇上身边的亲近之人中安排一个人,那就是难上加难。调动粮草之事,昨晚皇上才秘密召丞相相商,她居然就已经知道,祁钟霖不得不对她另眼相看。

  对上祁钟霖若有所思、复杂难辨的眼睛,慕容舒清轻轻地抚上杯沿,淡淡地回道:“朝廷风云,君心难测。”

  好个君心难测!祁钟霖带着骄傲和赞许,朗声说道:“好,不愧为我祁钟霖的外孙女。”

  慕容舒清微愕,他不是已经知道她不是……

  祁钟霖看她还傻愣在那里,故作生气地说道:“怎么?不愿意?”

  他这是承认她也是他的外孙女吗?慕容舒清回过神来,连忙欠身行礼,带着激动和哽咽小声说道:“谢外公!”在祁钟霖身上,慕容舒清能感觉到爷爷的气息,祁钟霖的关爱和疼宠都在不经意间流露,与他可以如师如友般畅所欲言,祁钟霖的承认为她的心带来缕缕温暖。

  祁钟霖开怀大笑,执起一枚白子,带着挑衅的语气说道:“再下一局?”不是她的棋艺多高,就是和她下棋,她总能有些别出心裁的下法。

  慕容舒清好笑地看着祁钟霖孩子气的得意表情,果然老人和小孩只有一线之隔。慕容舒清来到桌前,执起黑子,配合地在他对面坐下,干脆地回道:“有何不可。”利落地落下黑子。

  屋外已是月上枝头了,安静的庭院里,简窗落影上那一老一小仍下得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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