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几人回城时已是午时,虽已是深秋,但天气依旧有些许燥热,容月出将池荷一早备好的点心与水壶从暗格拿了出来陪阿梨在外赶车,还拿着一柄扇二人扇风,两人皆头戴帷幕,路上引起不少人注意,见此,“阿宿,你进去坐着罢,我能行的。”阿梨在容月出的投喂下吃饱喝足,温声道。

  容月出点点头,转身便打起帘子坐进车厢,拿起小桌上的书继续研读。

  一个时辰后,几人行至城门口,入了城,容月出放下手中书卷打起帘子瞧见不远处停下的马车,只见林业走了过来对着容月出拱手道,“殿下,需要老朽送您等么?”

  容月出轻轻摇了摇头,笑着对他说道,“不用了,林伯,我跟阿梨去瞧瞧周姨,你跟皇叔先行离去罢。”她眼波流转,望了望前方的马车,只一两声低咳传来,容月出略带失落的垂下眸子。

  “那老朽先行一步,王爷他…”林业望着失落的少女,刚想说什么,便被容羲和出声打断。

  “林叔,走罢。”男人哑着嗓子唤道,见此,林业朝容月出点点头,不再多说转身离去。

  容月出望着远去的马车,整了好思绪对在望着她的阿梨勾起一抹笑道,“阿梨,咱也走罢,你认得路。”

  阿梨点点头,扬起马鞭,便将马朝一个方向赶去。

  一刻钟后,阿梨将马车停在小院前,兴奋的朝院内喊了一声,“阿娘,我跟阿月来看您了!”说完便扶着容月出一起跳下马车,朝小院跑去。

  听见动静的周菀围着襜裳,拿着木勺走了出来,瞧见二人眯起眼眸笑了起来,“阿梨,阿月,你们怎么来了?”说着转身将木勺放下擦擦手拉着二人的手道,“可有用午食?”

  这时,隔壁院子的邻居纷纷探头道,其中一个微胖妇女开口道,“哟,周娘子,您家小娘子回来啦?旁边这个的小娘子也是你家的吗?”

  “各位婶子好,我是周姨的干女儿。”周菀正准备说不是,但被容月出抢先朝那几人拉着周菀笑着说道。

  “哦,干女儿呀,听说你们是在皇宫做事嘞,是不是真的呀?”那妇人打量着二人,好奇的问道,“你们叫我张婶子便是,我夫家姓张,婶子家有个儿子,是今年的秀才老爷咧,你们…”她笑了笑,直勾勾的盯着容月出。

  “张娘子,我家二位女娘都还未用膳,就先不唠了。”周菀挡在二人面前,笑着道打断张氏后头的话,拉着二人进了屋,张氏一瞧,朝地上‘啐’了一个,暗骂一声‘狐狸精’便扭着腰回了屋。

  其他人娘子瞧着纷纷道,“就她家那个,还想妄想周娘子家的女娘,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哈哈,瞧瞧人家都不想理她。”

  “阿娘,我好想您呀。”进屋的阿梨将周菀紧紧拥住,在她怀里撒娇道,“对了,阿娘,这是我们去砚山寺为您求的平安符,你可得收下,阿月可是费了力气从元了大师那求来的,当然,我也在佛祖面前求他保佑您平平安安,无病无灾。”

  “你呀,阿娘也甚是想你,真的吗,阿娘收下,多谢阿梨阿月为我求得平安符。”周菀伸出一只手指点点少女小巧的鼻尖满眼都是宠溺,接过她捧在手里的平安符,温柔的对二人笑道,顿了顿又望向容月出不解道,“殿下今日这是?”

  容月出勾起唇,伸手拉起二人的手,“周姨,我视阿梨为姊妹,亦是把您看作我的母亲,还请您收我为干女儿。”

  “这…”周菀有些为难,当皇帝的女儿的娘,她有些不敢,但瞧着二人期待的眼神,也管不了那么多,只好开口道,“好,那你便是我的干女儿,阿梨的妹妹。”

  “谢谢阿娘。”容月出顺着杆子往上爬,抱住周菀的手臂亲昵道,“日后,在外阿娘与阿姊唤我池宿便是。”当那晚周菀将一半的包子分给自己时,她心底便将她二人当作自己的亲人,见此,周菀伸手将二人轻轻拥住。

  这时,一声’咕咕‘声响起,是,容月出的肚子,之前的点心大多数都被她投喂给赶车的阿梨,容月出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我有些饿了…”

  “你们坐会,我去做饭。”周菀将二人拉着坐下,笑着道。

  “好的,阿娘,我们等您。”二人声音齐齐响起,一脸认真回答,看得周菀心头一软。

  三人用过午膳后,周菀将二人送至院门口,望着二人驾车远处便回了小院继续做活计。

  路上,二人买了不少点心吃食带回去。

  “姑姑,我们回来了。”容月出二人下了马车将马交给看守的侍卫,拿起街上买的吃食,奔向守在朱雀门的池荷。

  “慢点儿,仔细脚下。”池荷温柔的嘱咐道,顺手接过二人手中的东西。

  回到昭明宫的容月出将素娥几人都找了来,“诺,这是给你们带的一些小吃,你们拿着分分。”容月出将一些点心吃食递给素娥。

  “多谢殿下赏赐。”几个豆蔻少女接过容月出带回来的东西,开心道谢。

  “嗯,你们下去罢。”容月出点点头,闻言几人俯了俯身退下。

  “姑姑,您教我绣香囊罢。”容月出拉着池荷的手亲昵道,记忆中原身这些年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学,她想学着做个香囊将平安符装里面送给苏蝉媛,不过她前世绣工不行,不知这世会不会有所改变。

  “我也要,我也要。”一旁的阿梨见此也拉着池荷的手撒娇道。

  “好好好,教,我都教。”池荷笑得嘴都快裂到耳朵了,瞧着二人眸子满是宠爱,当年她的绣工不说一绝,也是数一数二。

  池荷直接拿出行动,找来布料与针线,一边一针一线绣给二人瞧,一边给二人解释如何下针,阿梨或是继承了周菀的手巧,上手极快,将池荷叫的绣法记下一半,而容月出仍是前世那副脑子与手不协调,她觉得她看会了,但手绣出来并不是那一回事,弄的阿梨与池荷不止一次笑的前翻后仰。

  “哈哈哈哈,殿下,实在不行我给您绣罢。”阿梨捂住肚子笑得消瘦的香肩一抽一抽,眼泪都忍不住笑了出来,一晚上时间阿梨的香囊已然成型,只待绣图案便可大功告成,而容月出还在歪歪扭扭的将香囊缝制一半,修长白嫩的手满是扎出的小红点。

  “哼,我可以的,阿梨,你不许笑了!!”容月出有些羞愤,她的手明明捏的住秀针,就是绣出来歪歪扭扭,还老是扎到手,难道天赋这个东西换了一具身子也不会改变吗?容月出有些欲哭无泪,前世她想给好友姜岁星缝小公仔,最后也是缝的乱七八糟,还给自己的手扎的到处都是眼,当时可把姜岁星心疼的不得了,痛骂了她一顿,当然对于她的绣工也被姜岁星笑了半年。

  “好了,夜深了,殿下,阿梨,快些去睡觉,明儿还要去上学”这时,池荷走了进来,直接手中二人手中的针线,无奈的拍了拍笑的直翻白眼差点气厥的阿梨,“再笑都要晕过去了。”

  “咳,姑姑,我收不住嘛。”阿梨咳嗽了几声,无意间瞥见池荷手中容月出的杰作又笑了起来,“哈哈哈,我真的忍不住了。”

  见此容月出瞪了一眼笑的开怀的少女泪眼汪汪的望向池荷,“姑姑,真的…有那么丑吗?”

  感受来自少女炙热的眼神,池荷默默的别过来,有些违心的说道,“不丑,只是不太美观。”

  “哈哈哈哈哈哈哈。”听到池荷的话,阿梨笑的花枝乱颤。

  容月出则是一脸受伤的看着二人,默默的低下了头。

  “好了,都去睡觉去!”池荷咳了一声,严肃的对二人说道,阿梨一下便收起了笑,一脸严肃的点头,只是那压不下去嘴角出卖了她。

  翌日。

  “哎~”这是少女在安王府不知多少次的叹气,容月出手撑着小脑袋,望着带着墨香的书卷,不止的叹气。

  男人放下手中的书卷,蓦然瞧见少女裹着白布的手,冷声问道,“你的手怎么了?又因何叹气?”

  “噢,你说手啊,被扎的不好看,我便缠起来了。”少女有气无力道,“皇叔,你说有些事情真的分天赋的吗?”少女陡然转身望向男人淡漠的眸子。

  容羲和撇了她一眼,“什么困住你了?”

  少女一下拉过木椅坐在男人面前,举起缠着白布的手,“皇叔,我想给我阿娘绣个香囊,但我的绣工简直没法看,太难了。”少女说完耷拉着脑袋,宛若失了活力的精灵。

  容羲和用书轻轻敲了一下少女的头,“人无完人,何须自哀?尽力为之即可,天赋于成事者,确乃成败之重要因果也,有天赋者确非常人者能比,但又非不可不比,你自己的心意比任何东西都重要,这点想必皇嫂亦是如此,何必思索甚多?”

  “噢,我明白了,我做自己便可,皇叔,要不然我也给您绣一个?”容月出笑眯眯的望着男人绝美的脸笑嘻嘻道。

  “可,反正你也未送过为师什么,那日,元了大师也给我了一枚平安符。”容羲和睨了她一眼,勾了勾唇道,“不过,太丑我可不要。”

  “噢,那我努力一把,绣个勉强能看的荷包给皇叔罢。”容月出撇嘴,心里诽议道,这元了的平安符怕不是他批发的罢?

  “对了,过几日我有事出去一趟,我将书卷都拿给你,你自己先看着,有何不懂等我回来教你。”容羲和似想起什么,对容月出道。

  容月出一愣,好奇的问道,“皇叔,您去哪呀?”

  “复诊。”男人垂眸,薄唇吐出两个字。

  “那岂不是那个大夫很厉害?”容月出瞪大了双眸,问道。

  “嗯,一般般,勉强称得上神医。”容羲和脑中想起那气呼呼的老头,勾了勾唇,心道,若是老头听到他这般评价他,怕是会把房顶给掀了。

  “那我可以跟他学医吗?”容月出突然高声道,“我想学医给我阿娘治病,让她早日好起来,长命百岁!”少女兴奋的说道,眸子里满是期待。

  容羲和愣了一瞬,仿佛想到了什么,垂下眸子,淡声道,“这个不是我说了算,到时你跟我去罢,至于教不教你得看那人了。”

  容月出兴奋的点点头,满眼星星的望着男人,“皇叔,您真厉害,神医都认识!!”

  男人不语,睨了她一眼,少女便乖乖坐回案前,认真看起书来了,她早就将《千字文》背的滚瓜烂熟了,最近在看容羲和丢给她的四书五经,她一点都不在怕的,谁不是从高考地狱一路摸爬滚打出来的,背东西不在话下。

  时间匆匆又到了每月十六之日,容月出拿着熬了几夜将自己的手快扎成马蜂窝的一个勉强能看的香囊,将元了给的平安符装进去带着阿梨与池荷直奔翊坤宫。

  “殿下,您来了。”出来迎接的还是老熟人,映竹,她笑着将容月出迎近正殿,池荷则带着阿梨在偏殿等候。

  “阿娘,我来了。”容月出直奔苏蝉媛床前,笑嘻嘻道,“阿娘,你猜我个您带什么来了?”

  “坐罢。”靠在床上的苏蝉媛并为回应容月出,只含泪淡淡的撇了她一眼,便垂下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娘…您怎么了?”容月出察觉苏蝉媛的疏离,小心翼翼的问道,“是阿月什么地方做的不对吗?”

  苏蝉媛叹了叹气,望着小心翼翼的少女,挤出一丝僵硬的笑道,“没有,我只是在愁我的身子何时才能好,咳咳。”说完她捂住唇轻咳了起来。

  “阿娘不必忧心,诺,这是我去砚山寺为阿娘求的平安符,这…香囊,我不擅刺绣,还请阿娘莫要嫌弃。”少女将香囊双手捧起,低下头,有些害羞,有些担忧的递给苏蝉媛,“还有,过几日皇叔去复诊,我去求皇叔让他请神医入宫为您治病,若是不行,我便拜他为师,学医为您治病,虽然我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我只求阿娘能平安无事。”说完少女抬起头,孺慕的望着苏蝉媛。

  “赠君平安,祈君长安。”

  苏蝉媛顿了顿,眸中含泪颤着手接过少女的平安符,望着少女眸中的孺慕,温柔道,“好,我等着阿月。”说完轻轻的摸了摸少女的青丝。

  容月出开心的陪了苏蝉媛许久便不舍的带着池荷阿梨离去,望着少女纤细的背影,苏蝉媛眸子满是复杂,不由得捏紧手中的香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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