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起广州的水果,春天是芒果和荔枝,秋天是橙子橘子。郑州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它成为天南海北一个重要的物流集散地,而且这所城市很大,改革开放首先富裕的人们不少就定居在诸郑州这样的大城市。消费水平高,人们也很乐意消费来自南方的水果。这个市场距离饱和还很远,只要运到郑州就是迅速被买走。

  钟家的车队这次出动的都是重卡,而且出发之前还做了些改造。德新机械厂为它们焊上了一层铁皮,事情仓促没工夫刷漆,外层就包上一层防水布。

  固然是之前水果浸水而遭殃的事故。钟皓凯决定做好防水措施,杨桃和大明觉得这确实很有必要。焊上一圈铁皮很容易,并没有耽搁出发的日子。而事后证明这个举措太正确了,因为在路过湖南的时候真的下雨了。

  看着窗外的雨,钟皓凯就在副驾驶座高声怪笑,就连伺机都觉得少东家是不是吃错药了。水果没有遭殃,依旧保持原有的干燥运输环境,一行车队清一色重卡,满载着货物杀向郑州。

  而另一方面,杨桃有了新的危机。她生病了。

  大清早杨德新往常一样早早起床。自从有了女儿,他的生活就开始变得充实。从一开始对养育孩子束手无策,一年多后终于变成不错的“家庭妇男”,这也得益于杨桃那于同龄人完全不符的安静。女儿对早餐的要求很简单,馒头荷包蛋就行,荷包蛋不需要放盐,一diǎn酱油即可。除此之外牛奶是必备的,傍晚多打的牛奶冷藏到大清早再熬煮。女儿喜欢纯粹的牛奶砂糖也省了。

  “花!起床啦!”杨德新呼唤一声,可女儿那边没有动静。“奇怪了,到饭diǎn应该马上精神才对啊。”

  或许是小孩子喜欢赖床,她确实是每个中午都要午休。一时间杨德新没注意,直到早餐做好了孩子还没动静。有些不耐烦的杨德新闯进女儿的卧室。

  杨桃发烧了,她感觉非常不好。或许是昨日又在月下和杨明志探讨风月还有什么学术方面的事,所谓冷风清醒大脑。她穿着的并不是很厚,很多时候因为心理与生理的不符,杨桃总是觉得自己还是二十多岁的大姑娘,自然忘记了自己小萝莉的身材。以前小时候她就经常生病,很多小孩子并不注意自己的身体,于是经常的感冒发烧。

  昨夜偶感风寒,可回到家她说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到了夜里也不消停,不知为何半夜里她把被子蹬了,结果仅仅穿着薄薄的睡衣睡了很久。看到女儿奇怪的睡姿,杨德新猛的紧张。

  “好难受啊,混混沉沉的。”杨桃的自言自语变成了嘟嘟囔囔,这番发烧了嗓子又发炎。

  养父的手背贴在女儿的脑门,可她浑身都在发热。“糟糕,难道脑炎复发了?”当初军医院的李主任嘱咐过,由于脑炎有复发的可能,要求定期向其汇报病人的康复状况。一年多过去了,复发期理应过去了,或许这真的只是一次很强烈的伤风。

  怎么办?怎么办?慌慌张张的杨德新什么也不管了,直接被子卷着女儿就奔家属院的医疗室。原机械厂的医疗室已经变成了私营诊所,那几个老医生也开始单干了。

  “不行,这孩子发烧太猛了,得赶紧去大医院。”他们没有进行治疗,只是从冰箱里拿出一袋病嘱咐杨德新给女儿的脑袋降温。接着就去推三轮车了,直接去军医院。

  在医务室里,杨德新拨通了军医院李主任的电话。很久没有接到这个中年人的电话了,李主任觉得没什么大事,可一接听就慌了。“什么?高烧?你带着春春赶紧过来!”他还是习惯称呼杨桃为春春,那是她最初的名字。这个小女孩病好后给他很特殊的感觉,于是从心底里就记得她了。

  由于准备的及时,当三轮车抵达医院,病中的杨桃马上就进行了救治,直接就是一针退烧剂。几个小时以后,杨桃的胳膊上已经挂上了水,现在她长大了些,针头不必再扎脑门。这只是一次很强烈的伤风感冒引发的发烧,正确的治疗后迅速退烧。

  病房外,李主任毫不客气的训斥杨德新。“你这个大老爷们,连个孩子还看不好吗?她平时是懂事,可她根本就是个幼儿,一着凉肯定发烧。”他训斥了很久,杨德新没有反驳。作为父亲,今总是操心机械厂的事,本着女儿聪明懂事就稍稍不那么关心她,结果真就由着她性子胡来。

  李主任询问她发病前几天的事,关于什么和大明坐在户外盯着月亮的事都说了,最重要的当然还是杨桃睡觉把被子蹬了的事。李主任长叹一口气:“唉,过了这个冬天她就五岁了,正是小孩好动的时候,就算她懂事可她还会不由自主的好动。以后你可得盯紧diǎn了,别让她再把被子踢掉。”

  输液是猛药,药效非常猛对身体负荷也很大。一年多的成长,长期饮用鲜牛奶,杨桃的小身板整体是不错的,甚至有些婴儿肥,这猛药她经受得住。最近她也注意到了自己的身体愈发丰腴的事实,刻意减少进食,或许也因此降低了免疫力。她恢复的不错,到了下午已经不需要输液治疗,定时服用药丸就行了。

  听闻妹妹病了,中午放学大明就火急火燎的去了医院。当他推开房门,只见她的养父正给她削着桃子,这是她爱吃的。

  “桃花,你的身体好些了么?”

  杨桃diǎndiǎn头。“早晨的时候我觉得自己飘起来了,浑身无力的。哥,可能是咱们昨天看月亮我着凉了。”嗓子还是有些发炎,说话声音略粗。

  大明坐在病床上,妹妹的脸色有些憔悴,她的头发辫子已经舒展开。虽然恢复了神态可还是无精打采的,眼神有些迷离,她看着自己似笑非笑。

  “你俩啊,你说你们俩还没事看月亮。越来越冷了,师父我还有你妈都忙着上班,你倒好,陪着妹妹吹冷风。”说罢把削好的桃子递给杨桃。

  “对不起,师父。”

  “哥,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杨桃拿着桃子,“都怪我太任性了,忘了自己只是个小孩。”

  “亏得你还知道你是个孩子!”面对父亲怜爱的训斥,杨桃只能打哈哈。

  这段时间,杨桃突然想小清新一把,拉着大明非要在家门口开露天“会议”,除了说说生活学习上的事,就是看着月亮吟唱静夜思。说什么月亮为什么那么亮,月牙和玉盘的变化。

  这时李主任来了,他是管理儿科的。就要入冬了,随着降温的发生,医院中感冒发烧的病人日渐增多,杨桃的情况不足为奇。但是这个小女孩很特别,他多少已经知道德新机械厂的细节了。这个小女孩非常好学,而且她的养父作为机械厂的投资人兼厂长,为了这个孩子必然会承父业。

  用李主任的话来说,市政搞的就是苏联那一套趁着火灾来了个休克疗法,强行撤了机械厂是省下大笔财政,结果一个季度工业产出暴跌,直到这个德新机械厂的建立。这也算一种奇迹吧,一小撮老职工自己单干,且一开始就拿下大单赚了一笔巨款。有传言说,这个机械厂有特别厉害的工程师,直接出售机械蓝图就能卖大钱,更有流言说那个工程师是个小孩。当然大家多半把这当做传说罢了。果传言是真的,那个工程师应该就是这个小女孩。

  李主任看着啃着桃子的小女孩。“春春,恢复的不错嘛。上午你被送过来,下午就能吃东西了。”

  “对不起,我是不是让大家很担心啊。发烧真难受,会不会又是脑炎啊。”

  “你当然让我们大家担心啊。”李主任走上前,默默女孩的额头。“确实是一般的伤风。”

  大明正好也在场,借这个机会李主任果断训斥了这两个孩子,什么要初冬了还没事儿待在户外,要赏月等八月十五之类的。两人只能尴尬的笑笑。

  当天晚上杨桃便出院了,并带着些药丸。听说干女儿病了,晚上下班的那晓君到隔壁看望了下,那个时候的杨桃基本神奇的痊愈了,除了嗓子还轻微的发炎。她也有些后悔,觉得两个孩子都很懂事的,可发生了这件事只能说明他们并不能很好的爱惜自己的身体。

  从此之后两家人对孩子发布禁止赏月的通知,什么月亮漂亮,还有凉风清醒大脑之类的借口全部不管。杨桃伸伸舌头稍稍抗议了一下就顺从了,果然这个时候搞些逼格高的事很没有意义。为了防止女儿再把被子蹬掉,就算杨桃希望自己一个人睡还是被彻底否决了。杨德新的床比较大,多加一个小孩没什么问题。和女儿一起睡,他很满意,仿佛就是把幸福搂在怀中。“爹啊,你真的以为女儿只有四岁么?”这个中年人毕竟是爱自己的,杨桃虽然不爽也只好认命,毕竟过了年才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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