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次惊春大比以无数人的魂不守舍结束,叶清呢?他为裴玄据理力争后,就要偃旗息鼓了吗?

  不,现在哪是休息的时候!

  经过这所谓惊春大比、裴玄堕魔的指控还有整个星耀宫的态度,叶清再迟钝也意识到了。

  这两万多年前的宗门星耀宫,与归元宗截然不同,整个门派藏污纳垢,暗潮涌动,是非颇多,他年少的父亲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只看这破屋子就知道了。

  没错,叶清眼前的这栋破木屋是裴玄的住所。

  打开星耀宫大地图,会发现这栋木屋坐落在一处偏僻地方,往左方圆十里是毒蛇窟,往右十里是鳄豹潭……

  叶清不算星耀宫的人,不过他以新入门弟子的身份,在星耀宫混了几日,早在他被孟星海领入门的那一日就知道了:修真界强者为尊,星耀宫也是如此,资源分配全看修为实力。修为低下的外门弟子住大通铺,修为尚可的弟子每人有一个独居院落,再往上爬,越是修为惊人的弟子,住的都是富丽堂皇的殿落或者灵气充沛的洞府。

  掌教大师兄徐素风住的就是美轮美奂的空中楼阁,坐落在一处灵脉中心,每一日呼吸的都是浓郁灵气。

  在这种环境下居住修行,自然早早步入元婴期。

  修仙者淡泊名利,只重修行,对住所一般不太挑剔,但也不能太糟糕。

  这糟糕指的自然是裴玄的住所,第一次见面,大跌叶清的眼球:远离主峰,远离大殿,更远离灵脉,别说灵脉了,连灵气几乎十分贫瘠。一旦居住此处,完全是离群索居的状态。

  更不提这附近的邻居,不是毒蛇猛兽,就是鳄鱼豹子。

  与居住者的实力、修为都不匹配,也让叶清十分义愤填膺:他爹完全是被苛待了啊!

  他生气了!

  裴玄回峰,远远看到了自己的居所,他心中那远超常人的警惕心,一瞬间放大。

  他的住所对星耀宫上下来说是一处禁地,外人从不敢踏入,偏偏今日他看到了,自己居所门口那明显被修补过的门扉。

  “一定是那少年!”寒鸦用笃定的口气道,在天空盘旋,落在裴玄的肩上。

  裴玄一语不发,显然也猜到了。

  他大步踏入,看到了更令他错愕的一幕——一贫如洗的屋中,如今陈设华贵,床帐奢华,床是魔海黄梁木,纱是满拢的天蚕丝,在垂下时被风轻轻一吹,如蝶翼般掀起弧度。还有一席精美的软榻,软榻上面铺了一张虎皮,闻那生前死不瞑目的气息,应该属于九阶妖兽。

  床上也不止这点东西,还有一个风靡三界、寻常修士上穷碧落下黄泉也难以拥有的极乐枕——一枕极乐,仙道逍遥。

  珠玉砌成的桌子、夜明珠的灯台和鲛人之泪燃烧的灯油……

  十分奢靡了。

  寒鸦见过世面,所以再次被震撼到了。

  奢靡吗?

  叶清完全是后知后觉,这些都是未来的裴玄以及魔城那些尊者宫主给他的,他储物袋里有什么就摆什么。取之以父,用之以父,一点也不浪费。

  而隔壁屋中,叶清不知道旁人所想,他正在清洗屋台。

  他刚刚已把屋里一切陈旧摆件都丢了,轮到一些边边角角的地方要清理。

  寒鸦探出头,发现叶清的手法很笨拙,一看就知道这少年估计没做过,八成是真的养尊处优,唯独态度很认真。清洗不到位的地方,对方鼓着腮帮子,眉毛也蹙起,很努力用力地继续清洗。

  一副不服输的样子。

  它还以为叶清会继续下去。

  结果见到裴玄回来了,对方脸上一下子就扬起了惊喜的笑意,飞快丢掉手边清理不了的东西,殷勤小意的跑过去,一双眼睛亮晶晶。

  “爹,你回来啦!”

  未等他们反应过来,叶清已经很自然地接过裴玄手中的剑,“爹,剑放在哪里?挂在墙上可以吗?”

  寒鸦:“???”

  这也太自然熟稔了。

  裴玄任他拿走剑,他没有说,自己一向把剑放在枕头之下,他也不在乎寒冰剑这一刻落在叶清手里。叶清实在太弱小了,如果有歹心,拿着寒冰剑也做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他要杀死叶清,有无数种办法。

  裴玄全程缄默不言,眼神十分冷淡。

  如果叶清这个时候回头,一定会被裴玄吓到。因为那双眼实在寒冷,让见者血液凝固,无法呼吸,如置身冰窟。

  叶清毫无所觉,他把剑挂在墙上。南极玄铁打造的剑鞘很适合寒冰剑。

  他似乎很满意自己对屋子进行的大改造,眉梢眼角笑得弯弯如月牙,好似成就感溢满,整个人透着一股容光焕发的神采,像一道灿烂的小太阳。

  而太阳这种东西。

  裴玄心里很清楚,天道对他极为厌恶,恨不得他在暗不透光的角落里腐朽,怎么会允许他的生命中降落金辉。

  思绪电转,叶清那灿烂的眉眼,也蒙上了一层虚假。

  寒鸦在一处奢华的鸟笼栖息,金丝打造的鸟笼与它十分契合,连里面的盘碗都是金的,盘里放着颜色艳红的灵果,碗里是沁人心脾的醴泉水。

  白泽山脉的灵果、银川瀑布的醴泉水……简直是大手笔,白泽山脉向来不许外人踏足,能搞到这些东西,叶清身上的神秘又多了一层。

  寒鸦开了灵智,他清楚叶清很害怕它这只相貌丑陋的乌鸦,思过崖底叶清不止一次被它凄厉的枭叫吓到。可对方为了讨好裴玄,竟然能压下恐惧,连一只鸟都贿赂收买……真的是十分隐忍。

  寒鸦啄着灵果,饮醴泉水,一边被叶清奢靡的大手笔腐蚀,一边理智犹存:“主人,他对你……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显然叶清的富裕程度远超他的想象,一个年少的修士是不可能拥有这些东西的,对方确确实实来头不小。

  ——而一个来头不小的少年,对一个未来魔头这般好,来意自然令人深思。一个人怎么会平白无故对旁人好呢?不怪它阴谋论,对他们这种黑暗物种来说,修真界从没有平白的好事,所有命运馈赠的机缘都在暗中标好,一旦伸手索取便要千百倍的回偿。

  换言之,叶清殷勤小意的背后所图甚大。

  “他方才在人前为主人说好话,怕是要打动你。”阴谋论再次上升了。

  无需寒鸦提醒,裴玄心里也清楚,叶清不可能是单纯对他好。

  叶清对他好,不外乎两种情况,一叶清要他死、要他的命,二叶清要他身上的某种东西,也许是道骨、也许是修为……也许少年言笑晏晏的面容下藏着的野心,剖心挖肝都满足不了。

  裴玄表情冷漠,心中自然而然浮现了这个判断。

  两个在黑暗中沉沦挣扎了太久的魂灵,从没想过,还有“爱屋及乌”这种可能。爱父亲,顺便爱他养的鸟。

  在叶清看来。

  寒鸦丑是丑了点,恐怖是恐怖了一点,可毕竟是裴玄养的!更何况叶清从小就养了不少鸟雀,储物袋里自然有很多鸟吃的灵果。

  他也不知道,别人是怎么将他误解他,把他释放的善意曲解千百回。

  叶清拿走了剑。

  他手中无剑,裴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

  既然叶清对他有所图谋,那他杀了叶清自是理所当然又轻而易举的事。

  他的手凝聚起灵气,下一瞬息又消散,反复几次,想杀掉叶清的念头一会儿强一会儿弱,一直没有消失。

  倒是在下一秒,叶清叫了他一声后,裴玄面无表情,心里那份阴郁之心暴涨。

  因为叶清又叫了他一声“爹”。

  每一次叫就如同天降火星,能点燃什么东西,同时还有一种强烈的牵引感,在他胸腔里鼓噪。

  裴玄冷声:“别这样叫我。”

  他是清心寡欲、洁身自好的仙门修士,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儿子。叶清这一叫,又唤起了他心中暴戾,他又想杀了对方。

  “啊?”叶清终于回过味了,他发现年少时期的父亲,正掀起眼眸,用一种深邃的眼神凝视着他,似杀意又似深意。

  后来两万年后,被裴玄这般眼神盯上的仙魔修士不少。身处其中他们冷汗涔涔,仿佛被猎人锁住了咽喉,几乎难逃一死。

  任何对裴玄有企图之人,都会在这样注视下暴露端倪、败下阵来。

  寒鸦以为叶清会惧怕。

  没想到,叶清只是手足无措,同时抿了抿嘴唇,脸上流露出几分委屈,“原来父亲你不信我啊。”

  寒鸦心想,从这一点细节就足以证明,来历不小的叶清,不会是那些传说中转世投胎的老不死。

  外表可以骗人,眼神却无法将人蒙蔽。

  那些身死道消、转世投胎的修士,无一不活了几千上万年,纵使转世或者夺舍成了年轻人,再怎么掩饰自己,早熟沧桑的眼神往往会暴露,不会拥有这般澄澈稚气的眼眸。

  在裴玄眼神冷冷的注视下,叶清确实是委屈了,他能感觉到,自己跟父亲之间有一堵高墙。他怎么仰起脖子、御剑飞也看不清那墙到底有多高,他甚至找不到这墙哪里有门可以进去。

  不过叶清生性乐观,下一秒又喜笑颜开。

  毕竟在另一个世界,老师常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日复一日,水滴石穿”等等,听多了,叶清也十分相信。

  没门就造门嘛。

  叶清相信自己迟早能证明自己,并能将年少父亲那颗充满防备的心捂得热热的!

  寒鸦如果能读到叶清在想什么,一定发出几声泼冷水的凄鸣:不可能的,他主裴玄是世间最冷漠之人,防备心重重,如一口深渊,一眼望不到尽头。

  他身边能留下的只有两种人:死人与奴仆……

  叶清说:“爹你要信我。”

  小少年手指似乎想比一个心心。

  裴玄厌恶道:“你姓叶,我姓裴,你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起这个,寒鸦心道:这个少年一直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裴玄血脉,虽然荒诞无稽,可大道三千,本就有无数奇事,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这孩子莫不是从母姓?

  于是它口出人言,“小孩,你母亲姓什么?”

  寒鸦本意是想看在灵果和醴泉水的份上,给叶清一个机会。奈何给叶清机会,他不中用啊!

  叶清道:“……姓谢。”

  两万年后的修真界,皆知谢海瑶是三界第一美人,是叶清的生母。修士能胡诌自己的姓名,却不能在这种事上撒谎。正如秦巡胡乱发誓,改的也是自己马甲。

  什么,姓谢。

  寒鸦的叫声一下子哑了火。

  那母亲姓谢,父亲姓裴,你为什么姓叶?这种谎言真是一戳即破。

  裴玄眼神更冷了,他转身离去。

  “爹,你信我,你养我时姓叶,我们村就叫叶家村……”

  裴玄无情的背影,就像一盆冷水,泼在孩子身上。

  叶清后知后觉,才意识到,呜哇自己这话说出来,听上去更像是谎言了!

  可他当时年龄还小,尚在襁褓之中记忆模模糊糊,确实不懂自己姓氏是怎么来的。他只知道云州城郊外那一片村落,全是姓叶的。

  他姓叶,叫叶清,父亲叫叶玄,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也因此十六岁之前,叶清一直没怀疑过自己的身份,也没把那叱咤三界、毁天灭地的疯批反派、能止云州城小儿夜啼的恐怖魔头,跟自己父亲联系在一起。

  好吧。

  隔了两万多年的代沟,他说裴玄隐姓埋名为叶玄、隐居在叶家村养孩子,这种事听上去确实……如果是他,他也不信。

  叶清沮丧地皱了皱鼻子。

  没注意到裴玄瞥了他一眼。

  毕竟活力四射如艳阳金辉的少年,蓦地流露出沮丧的样子,有一些可怜,能令铁石心肠的旁观者十分不忍。

  裴玄显然不在此列,他那一眼幽邃无光,如寒沼黑潭,令人心底发寒,不过,好歹也是看了一眼。

  叶清的恢复力很快。

  他发现来历解释不清楚后,干脆不解释了,转化为实际行动——要相信日久见人心,他是一个孝顺的好孩子,他要给裴玄守夜,就如同父亲小时候对他无数次做的那样。

  守夜这种事一点也不难。

  他还可以给父亲掖掖被子!

  黑夜中,裴玄细长的脖颈落在极乐枕上,他闭上了眼睛,他平躺下来,睡姿始终规矩,如一把尺度衡量出来。

  没给叶清半点上手掖被子的机会。

  月上中天,叶清一直在床边附近坐着。

  他不困!叶清兴奋的心说。

  人生第一次做这种事,他兴奋得睡不着呢!叶清对自己信心满满,谁料半个时辰后一个脑袋栽下,鼾声响起。

  熬夜真是一件奇怪的事,子时、丑时前两个时辰,他还精神奕奕、虎虎生威,能原地练两套剑法。可到了寅时,莫名就有了困倦,仿佛一切精力离他远去,如同山体滑坡般,斗转直下!

  叶清一个没忍住,头栽下,轻轻打起了小呼噜。

  黑暗中,裴玄睁开了眼,他半起身,眼神平静地看着睡在软榻上的少年。

  不知是天道偏心,还是天道极为厌恶他,他这住所从来乌云蔽日,光线暗淡,除了长长久久的黑暗,往往看不到一丝月光。

  而叶清不过来了半日,月色就皎洁如洗。月光照在少年乌黑的发丝上,晕染上柔和的光,能清晰照出如画眉目。

  如果叶清现在睁开眼,他能看到,裴玄那冷白的下颌线条,再往上看是一双无情无欲的黑瞳。

  对方垂着眼眸,在俯视他,眼底翻涌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情绪。

  居高临下。

  感受到主人的心念,墙上寒冰剑脱离桎梏,落入裴玄掌中。

  少年在他面前,睡得毫无防备,这究竟是从何而来的自信,难道骗人者连自己的身心都能欺瞒过去……月色下,寒冰剑泛起一阵水蓝,如果想杀掉叶清,寒冰剑轻轻一下,叶清就没了。

  要来了吗?

  寒鸦屏住了呼吸,漆黑的翅膀合拢在身侧,半天不敢扑腾、不敢发出声响:他白日还以为,世间最杀伐果断、泯灭人性的主人被迷惑住了,有了一丝心软的迹象。没想到主人终究是主人,一如昔日的残忍无情。

  哎这少年的死状,他都不忍心看了……

  可令寒鸦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的主人提着寒冰剑,眯起双目。剑光锋芒毕露,没有落在叶清身上。恰恰相反,裴玄拿着寒剑,在自己手心划了一下,随着这个动作,无数的鲜血争先恐后滴落。

  寒鸦:“???”

  鲜血掉落这一幕极为血腥,黑暗物种都为之惊骇:主人你在干嘛啊主人,你是不是划错人了!

  没有人知道。

  裴玄在启动一种禁术——

  以滔天的血液为引,能检测出两名修士之间是否存在亲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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