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周围的环境正是他们共同长大的灵山, 甚至往后再绕上一小段路,便是景非桐住过那处小院,“暗影来香”。

  曾经佛圣也经常在这里传功, 眼下景物依稀,人也仿佛没有半点改变, 但不知道是心理发生了变化还是果真如此, 两人只觉得昔日佛圣慈和平淡的面容上, 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邪恶阴鸷之色。

  景非桐稍稍侧身,一手挡在舒令嘉前面。

  方才那一交手已经使他虎口震裂, 衣袖上尽是血迹。

  景非桐却眉目不惊,上前几步, 问道:“你是谁?何子濯?还是——佛圣的心魔?”

  佛圣冷冷地道:“弑师的逆徒, 连声师尊都不叫了么?”

  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双手忽然平抬而起, 顿时周围所有的草木风云当中, 都升腾起一股磅礴的自然之力, 在半空中化成一只巨手,向着景非桐当头盖下!

  景非桐和舒令嘉都是瞳孔一缩,不光是因为对方的攻击, 因为他们分明看见, 在佛圣力量覆盖的地方,所有的生机都立刻被掠夺一空, 浓重的死丧之气汹涌而出, 一直向外散开。

  景非桐心念一动,长剑已经打着旋飞出,剑影旋转出一道冰雪般的银幕,挡在巨手之前, 摇摇欲坠地与之抗衡。

  同时他双手飞快结印,而后向前推出,繁复的印伽加持在满目剑光之上,刹那间如疾风席卷原野。

  那只压顶而来的巨手竟然正在逐渐消散成点点银色光辉,像夜里的萤火虫一样翩然四散,飞舞开来。

  顿时,忽如一夜春风散入人间,光波层叠之间,那原本即将被散尽的生机,竟然逐渐开始回流。

  景非桐所使的,正是“枯木回春”。

  佛圣见状,迎头再下一掌,于是残存的巨力尚未被景非桐完全消融,就如同排山倒海一般,彻底压下了他剑气形成的屏障,大地轰隆作响,周围的建筑纷纷崩毁。

  长剑被倒打回来,剑气反逼至眉睫,被景非桐一接入手,佛圣正要趁势进击,忽然眉头一皱,反手向后抓去,正是一道冰凉的剑刃。

  而眼前,不知何时已经没了舒令嘉的影子。

  佛圣冷冷地道:“令嘉,你也要跟你师兄学这以下犯上的本事吗?”

  随着话语方落,他猛然转身。

  抓着舒令嘉剑刃的手掌已经鲜血淋漓,佛圣却毫不在意,用力一扭,已经将舒令嘉手中的长剑折断,随手扔在地上。

  这柄剑并不是刚刚修好的威猛,而是之前景非桐送给舒令嘉的那柄剑,但饶是如此,舒令嘉听到那清脆的折断声,还是狠狠心疼了一下。

  但他丝毫不敢耽搁,断剑一瞬,舒令嘉头也不回地将手掌往后一拍,整个人顺着这股力道飞跃而起,墨发衣袂飘飞,如同一只凌空飞渡的鸟,一退丈余。

  景非桐在半空中握住了他的手,两人一起翻身落地。

  他似是知道舒令嘉惋惜,重重攥了一下他的手,随即挽剑一甩,剑锋指向面前的佛圣。

  “你也配用‘以下犯上’这四个字?”

  景非桐淡淡地说道:“不过是一个从他人舍弃的心魔中捡拾到一点力量的怪物,少妄想以恩师之名自居!”

  他此言一出,佛圣的目光和神色顿变,那个瞬间,舒令嘉觉得在他身上看到了何子濯的样子。

  但紧接着,他便冷冷笑了起来:“心魔也是我心中的念,难道就不是我的一部分了?凤凰儿弑师,不必多说,令嘉,若不是因为这一念心魔的诱导,我根本不会找到草丛中的你带回凌霄,两世的抚养与教导,就换来你的满腔憎恨,兵刃相向,你,不是魔吗?”

  舒令嘉正要开口,他身边的景非桐已经厉声呵斥道:“住口!”

  舒令嘉甚少见他这样疾言厉色,但漫天飞旋的枯枝败叶中已经看不清景非桐的神情,他说话的同时,已经当空而去,起手就是碧落宫的饮川剑法,刹那间就扑到了佛圣面前!

  ——嘶啦!

  厉鸣声当中,景非桐的剑刃顺着佛圣手中那柄沉重禅杖直削而下,爆出夺目的火花。

  这样的距离之下,他才赫然发现,对方的禅杖顶部原本应该雕着一尊盘膝而坐的如意佛,此时却已经变成了面目狰狞的骷髅。

  景非桐心中一凛,升起一股无端的寒意,手上却丝毫不慢,他的剑身上已然浮起一道道闪动的符文,微光如同碧波荡漾,符文已经缠上了整支禅杖。

  空气中无数道生机宛若百川汇流,注入其中。

  生机与死气纠缠在一起,形成了一团急速旋转的飓风,将两人包裹其中身形几乎隐没。

  舒令嘉瞳孔一缩,袖子一扬,已将威猛抛上半空,长剑清鸣出鞘!

  “咱们也上!”

  舒令嘉道:“段瑟,你若不甘,便在此时尽数发泄出来吧!”

  他提气向前飞奔,剑锋点地一跃,陡然间纵身十余丈,而掌下剑意也随之平地冲天拔起,而后,破风而下!

  舒令嘉这一剑,生生将景非桐与佛圣周身那股飓风切割开来,使得周围的整片空间中,同时呈现出了银白、墨黑以及天青三种颜色的撞击,仿佛生生被切割开来的三块碎片。

  随即,这三股力量搅成一团,黑气陡然暴涨,而后,伴随着佛圣的冷笑,向着舒令嘉和景非桐反吞而去。

  狂风大作,暴雨如飞,四下激散,眼前这个人早已经不是他们熟悉的师父,继承纵无心的力量之后,最可怕的不在于他对于魔魇的操控,而是这几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般的力量。

  庞大的死气如同狂潮一般从整座灵山的各处涌来,几乎不给人留下半分退路。

  景非桐从一开始就是跟佛圣正面硬扛,此时同样首当其冲,架住了这股非人所能及的巨力,只觉得全身的筋骨都仿佛要寸寸断开,被碾成粉末。

  这原本是几乎不可能的,但一想到舒令嘉就在身边,景非桐就觉得怎样的痛苦都可以忍受。

  他想起方才刚刚进入灵山时在幻境当中看到的场景,立刻就会觉得有无尽憾恨和痛楚涌上心头。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三个人,一定、一定不会让当年的事情再次重演。

  景非桐牵制住这股巨大的力量,而在他身边的舒令嘉,已经动了!

  他的剑锋自下而上,逆势挑起,宛若层层积云中一只直掠而上的孤鹤,单薄而又缥缈。

  剑意千条,是一往无悔,是怒不可遏,是悲恨难言,是恩仇难分,爱恨情仇,杂念丛生,念念交织。

  巨力压顶,如同悬江倒海,巨浪凌空,一缕额发随劲风拂动,舒令嘉嘴唇抿紧,汗湿重衣,景非桐手中剑芒狂溢,凌空劈斩。

  两人一上一下,与对方真力正面迎上,在佛圣轻蔑的冷笑声中,景非桐左手剑使“天舒云阔”,右手掌推“百川东流”,在轰隆巨响中高声喝道:“小嘉!”

  “嗤”地一声轻响,极细微,又极清晰,下一刻,舒令嘉的剑锋已经从滔天的魔气当中破开了一个点,随即彻底穿透!

  鲜血飞溅,他一剑刺入了佛圣的右胸,直将他钉在身后的山石之上。

  那股方才还十分庞大的力量像是骤然落下的浪潮,重重砸下,而后平息,肩上的压力一轻,景非桐只觉得全身脱力,身体晃了晃。

  他恨不得现在就此往地上一躺,再也不动弹,但眼下显然并不是放松警惕的时候,因此,他仍旧站的笔直,手中剑锋点地。

  从景非桐的角度,可以看见舒令嘉随着急促呼吸而微微耸动的肩背,他后心的衣服已经完全被汗水给打湿了,贴在紧绷的肌肉上。

  舒令嘉对面的佛圣双手下垂,头也低着,看不清脸上的表情,鲜血从胸前的伤口处汩汩涌出,溅在了地面上。

  而后,他低低地笑了起来。

  整个过程也不过是几个瞬息,舒令嘉只觉得一股强横之极的力道从对方的身体内部反震出来,他早有心理准备,手腕陡然一斜,剑身被扭得微微弯曲,随即弹出,舒令嘉足尖点地,顺势飞退。

  与此同时,佛圣枯瘦的双手也已经如同僵尸一般抬起,抓向他的脖颈,仅有毫厘之差,还是擦着舒令嘉的衣领滑下去了。

  但饶是如此,舒令嘉还是感到手上巨震,方才那股顺着长剑传过来的力量并未完全消解,脱手飞出。

  眼看这柄剑马上就难以逃脱再次被折断的命运,景非桐已经从旁斜掠而来,整个人轻飘飘地混不着力,如同飞花拂叶一般,凌空将威猛抓在手中。

  佛圣的禅杖砸向他腰间,舒令嘉喊了声“师兄”,情急之下灵机一动,一掌将地上的一堆枯叶震的飞起,那单薄的叶片组成了一道屏障,带着他的灵力在景非桐面前不偏不倚地挡住。

  禅杖砸下,枯叶碎如浮沫,景非桐已经双脚落地,将长剑一把塞到了舒令嘉手里。

  只要再偏半寸,他就得结结实实地挨上一下子,舒令嘉几乎说不出话来:“真是疯了你!”

  景非桐仓促之下居然仍是笑道:“拿好,再断了我还得操心去修!”

  两人短暂一语,身形交错,面前的天空已经骤然黑了下来,凌空传来一声巨响,轰响声几乎让人觉得整个世界都要崩塌。

  景非桐和舒令嘉同时抬起头来,愕然间只见天幕上一道血红的长线,横贯东西,将整片天生生割成了两半,随即,向外悍然撕裂!

  与天幕相对应的地面上也传来了轰隆巨响。

  舒令嘉猛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低声道:“不好,他这是要把荡邪阵给撕开!”

  当年封印了众多魔魇的荡邪大阵正在殷国的土地上重新缓缓铺展开来,无数人的真元融入其中,而此时此刻,天上不断扩散的血光,则正在疯狂吞噬着法阵赖以维持的地气。

  但那道红痕也只不过扩展到几丈之宽的时候,便已经定住了,显然是布置法阵的人重新维持住了稳定。

  就在方才,荡魔大阵也只差几笔,但却是最中心、最关键的几笔。

  迦玄主阵,手中的长剑正要落下,便觉得地动山摇,天降血雨,浩瀚天幕之上的那道红痕,宛若一只慢慢睁开的巨眼,高悬于西侧天空之上,散发出不祥的光芒。

  迦玄的手当时就一抖,平日里叱咤风云的人物,此时竟然心慌的无法落剑。

  他深深闭上眼睛,忽然觉得手臂剧痛,转过头来,是明绮站在他身边,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

  四目相对,迦玄看见了她眼中的担忧和惶惑。

  “嘉儿他……”

  迦玄心里一疼,却反倒又奇迹般地定了下去,说道:“不会有事的,既然西天幻境未破,就说明他们现在正在僵持。咱们继续。”

  明绮深吸一口气,说道:“你说的对,不会有事的。快、快布阵,我们一起。”

  她扬手将一道灵光打入天际,整个荡魔大阵的其他纷阵阵主收到讯号,立刻同时划出了下一道繁复的纹路,迦玄和明绮将手共同按在剑上,凝神,落笔!

  天幕上的血痕中仿佛正在发出咆哮,慢慢合拢了一些,地面上无数的魔魇哀嚎着被卷入阵中。

  与此同时,在魔域之外的一处荒坡上,当年死在闯宫一役中的遗骸也纷纷挣扎着破土而出,再现了当年那场如同噩梦一般的景象。

  洛宵第一次穿上他那身数百年前就已经打造好的盔甲,率领着一队将士向外走去,未等打开城门,便听身后有人喊道:“大哥。”

  他停步,转身,只见越韬匆匆赶来,走到他面前。

  而后,他俯下身,慢慢单膝下跪,说道:“弟……越韬,愿追随大哥一起,共抗顽敌。”

  洛宵怔住,但紧接着,他便一把将自己这个从未和睦过的兄弟拽了起来,言简意赅道:“走。”

  *

  眼见面前的天空发生异变,荡邪大阵得到稳定,佛圣的力量却越发强大,舒令嘉和景非桐对视一眼。

  景非桐低声道:“得想办法将佛骨捅进他的心脏,试试能不能唤回他的佛性。”

  舒令嘉面色沉凝,低声道:“他的力量又提升了。”

  方才那道血痕所汲取的地气,一瞬间便使得佛圣身上的伤势痊愈了,威能甚至还更胜以往。

  两人急促的呼吸尚未平复,便见佛圣将手抬起,天幕当中的血云背后,化出了一支巨大利箭,向着地面高速俯冲而下!

  湖水冲天,狂风大作,舒令嘉瞳孔紧缩,已知闪避不及,长剑倒转,剑锋入地,真元尽灌!

  “轰——”

  一重重剑气如同翻涌的海浪,以舒令嘉的剑锋为中心旋转而起,交织成一幅巨大的网,同从天而降的巨力相抗衡。

  景非桐本想救援,但就在下一刻,佛圣已经飞身而上,刹那间就扑到了他的面前,五指成爪,径直去抢夺他手中的佛骨!

  此时此刻,他的双眼血红,表情也异常狰狞。

  景非桐临危不乱,剑柄倒转打向佛圣的脉门,这一招又狠又快,趁着对方动作一阻的刹那,景非桐已经反手将佛骨收起,聚敛周身剑气,冲破经脉!

  顿时,剑气失去束缚,无阻无碍地从周围直轰了出去,爆发出明亮的光线。

  景非桐如此情急,自然是急着去舒令嘉那一边援手,可是就在他破釜沉舟将佛圣逼退的那一刻,舒令嘉的剑网也已经被从天而降的血色长箭冲破。

  他一口血喷出来,整个人向后飞出,砸入几乎已经干涸的池塘之中,几乎觉得连脊背都要摔裂了。

  景非桐瞳孔骤缩,那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跟着裂开了,不顾一切地扑上前去,一把将舒令嘉抱住,手掌贴着他的后心灌入灵力,疾声道:“小嘉!”

  他方才在与佛圣的对战当中自爆经脉,原本已经受了重伤,只不过是知道这种场合绝对不能倒下,凭着口硬气撑着。

  而这时景非桐见到舒令嘉重伤,更是什么都顾不得了,将他抱住的同时全身空门大开,佛圣的禅杖砸下,他只来得及当头偏开,顿时正中脊背。

  这一下的力道何其沉重,景非桐内脏和骨骼顿时同时受伤,但他硬是一声没吭,手上为舒令嘉输的灵力也没断。

  舒令嘉大惊之余,猛一挺腰,要从景非桐怀里坐起来:“咳咳……师兄,你干什么呢!我没事!”

  “嗯,没事。”

  景非桐双手发抖,额头冒汗,手却将舒令嘉抓的极紧,喃喃重复道:“没事。”

  他虽然俯身抱着舒令嘉,目光却没有焦距,仿佛在凝视着他,又仿佛在透过他的脸,看到了许多藏在内心深处,从来不敢示人的余伤。

  他一直都有心魔,而这心魔一直都未曾根除,只不过跟舒令嘉重逢之后暂时不再发作罢了。

  这就好像一道没有得到及时治疗的伤口,虽然表皮看上去已经愈合了,但内里还是不断地流血、化脓,非得彻底扒开才能痊愈,但又因为太过痛苦,而一日日地拖延了下去。

  而方才景非桐在幻境中所看到的,正是当年变故突生,佛圣突然袭击舒令嘉的那一幕。

  天朗气清,阳光明媚,万物生机勃勃,他与舒令嘉一如往常般地说笑着。

  紧接着变故骤生,突然出现的佛圣暴起伤人,他眼睁睁地看着那柄禅杖从后心透入,然后鲜血淋漓地从舒令嘉的胸口捅了出去。

  得有多疼啊。

  午夜梦回之际,一次次在心中想象着那种疼痛,仿佛也同样感受到了堪比凌迟一样的痛苦,而到了白天,却说笑如常,以为将过往永远埋葬,悲剧便再也不会发生了。

  跟舒令嘉不同,景非桐一直以来,都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的弱点是什么。

  那一幕的所有细节,所有过程,都已经在一次次地回想中深深刻入脑海。

  当时幻境刚展开了一个头,景非桐便知道自己接下来将看到什么,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强运真元,将其打破了。

  但如果一个人不去面对自己的心结,这心结就永远也无法解开,并会在关键的时刻重新翻涌而上。

  譬如现在。

  眼看佛圣的禅杖再一次砸下,舒令嘉使尽全身力气挣开景非桐的手,正要将他推开,却见景非桐一偏头,竟然硬生生握住了再次砸下来的禅杖。

  这实在是太自不量力了,佛圣面上浮起冷笑,正要加力,却在这一刻猛然察觉,景非桐的身上竟然也逐渐浮起魔气,而且正在迅速吞噬着他体内纵无心的力量。

  他顿时大惊。

  “你以为……靠着那些偷来的肮脏力量,当真能超凡入圣不成?这世上有很多事情,都是由不得你的。”

  景非桐轻轻将舒令嘉平放在地上,在他的额角上亲了亲,转头之际,温柔的几乎要化开的目光陡然凌厉。

  他的声音轻缓而又阴冷:“既然你很喜欢去挖掘别人内心的痛苦,那我就让你切身体会一下。让你就算化成飞灰,都不会忘记——我未曾出口的恨意与愤怒!”

  舒令嘉捂着胸口撑起上半身,抬头却只能看见景非桐的背影,愕然之间,只见一道森寒的杀意已经从景非桐的剑锋上迸射出来,尖锐的破风之声回旋而起,向着佛圣当空问心一斩!

  景非桐的真元锋光如聚,佛圣身侧则是威压重叠,横挡剑锋,两股能量相撞之下,这回就连舒令嘉都看的清清楚楚,佛圣那一边的能量正在急剧向着景非桐的周身涌来!

  这些本就是纵无心的力量,既然并未自己修炼而成,那么当遇到其他更加有吸引力的入魔灵体时,这些力量自然也会改变选择。

  “师兄!”

  舒令嘉厉声道:“别碰这些!”

  但此时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在景非桐的剑下,两人的力量汇聚成一股冲天而起的魔息,直上云霄而去。

  佛圣护体真元立破,整个人倒飞出去,摔落在地,胸口处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狂涌而出!

  景非桐乘胜追击,又是一剑,竟然生生将他的左臂斩落下来。

  只见佛圣的面容上刹那间浮现出一重如同水波般的光影,而后他彻底无力维持心魔的样子,重新变回了何子濯的本相。

  这几乎是毁灭性的重创。

  但就在下一刻,景非桐也猝然单膝落地,连喷出两口紫黑色的鲜血来。

  他先是冲破了自身经脉,紧接着又被庞大的魔息硬生生灌入体内,这股与自身根基全然不相融的力量产生了巨大冲击,使得景非桐周身都被一股漫溢出来的魔气包裹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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