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到前面就有人来接应了!”江瑾瑜回头看看身后的烟尘,挥鞭催马快行,两队人马中间隔着一段距离直向港口冲去。

  腥咸的海风扑面而来,港口在望,前面闪出一队人马守在路旁,为首一人一身艳红骑装,在火光映照下越发显眼,正是烧包的林绍轩。信号接连响起,江瑾瑜已经出城,他在船上再也呆不住,干脆带着几个人迎了过来。

  “玉郎!我在这里!”他打马迎上,跟江瑾瑜并辔而行关切询问,“没受伤吧?”

  “没事,咱们快走,后面有人追过来了。”江瑾瑜与他会合心下安然,转头对他灿然一笑。

  “哈哈,快走快走,不要被他们抓住。”林绍轩哈哈大笑,从马鞍边摘下两个毒药烟球点燃后扔在后面的路上,顿时一股浓烟升起,遮挡了追兵的视线。

  “你这些小玩意还真多。”江瑾瑜笑笑,点了点身后的人数,又追着林绍轩的马赶上。

  “还有更好玩的呢,安在咱们的战船上,等下我表演给你看。”林绍轩根本不把身后的百十人当回事,只把江瑾瑜上下好好打量了一番。还好,没瘦。

  两队人马会合一处,急奔海港码头而去。江瑾瑜抬头远望,见海面上停着一艘巨大的四桅福船,船身巨大旌旗飘扬,两面伸出整齐的船桨,船上站着许多轻甲武士,看着很像一支正规军队。

  宽阔的跳板搭在岸上,林绍轩带头纵马直接上了船,一旁有人来帮他把马接了过去。“上船,咱们快走!”林绍轩转头得意地招呼其他人。

  “船不错,哪儿来的?”江瑾瑜上船,好奇地四处打量。

  “嘿嘿,咱们自己的。”林绍轩不敢太得意了,连忙赔笑。

  “背着我做了不少事嘛。”

  “没有,我保证,只做过这一件。”林绍轩见他虽板着脸,眼神却闪亮,明显对这大船很感兴趣,连忙凑过去讨好道:“本想拿来做咱们定情四周年的礼物,没想到遇到这些个糟心事,把我的计划全给打乱了。”

  “呸,不知羞,谁跟你定情了?”

  “怎么没有?我见你第一眼就跟你定情了!”

  两人旁若无人般你来我往,一旁的船长有些看傻了眼。“大人,要不要开船?敌人马上追上来了。”

  “那还等什么?快开船!”林绍轩回头一看,岸上果然远远扬起一路烟尘,显然敌人已经靠近。

  船长暗暗撇嘴,知道这位爷现在没脑子指挥了,只得认命地自行下令起锚离港。想他堂堂海盗头子海鲨王,竟被眼前这小子派去的几艘小船打得哭爹喊娘,最后只好投降给人家卖命,现在还要受这种欺负。

  唉,真是老天没眼啊。幸好大人答应他,以后所有的战舰都归他指挥,今后还要下南洋打下自己的一片天地。想到这里,海鲨王又觉得浑身都是干劲。真的打下一片领地,自己也就成了开国功臣,比当海盗可强多了!

  “林绍轩!你给我回来!”赵琮带人追到港口时大福船已扬帆起航,远远还看见林绍轩对他挥舞着小手帕,气得他直跺脚。“你他妈把京城搞得一团糟,现在拍拍屁股就想走?我父王一定饶不了你,你快跟我回去,我帮你求情!”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赵兄,小弟告辞了!”远远飘来林绍轩欠揍的声音。

  “气死我了!这小子居然有船,现在怎么办?”赵琮回头问身后的人。

  “小王爷,这里离军港不远,咱们赶紧过去,开了战舰去追,他一定跑不了。”一个骑兵提议。

  “对,我有父王的令箭,可以调动战舰。咱们快走!”赵琮上马,叫人带着他去找军港,回头却遇到了骑马追来的天仇。

  “小王爷,属下特来效力。”天仇手里抱着个孩子,脸色被风吹得煞白。

  “你来干什么?还不赶紧让开!”赵琮不喜欢这个两面三刀的家伙,对他没什么好脸色,自顾打马绕过他。

  “小王爷,我手里有可以控制林绍轩的筹码,您带上我,我一定让他俯首听命!”天仇指了指怀里的小人儿。

  “好吧,那你跟上。”赵琮略一犹豫,也就随他跟着。

  大福船张起风帆,两边船桨齐动,船舱里又有水手踩动踏板,船如离弦之箭划破海面,真是又快又稳。

  “怎么样,还满意吗?”林绍轩走到船头,站在江瑾瑜身后,悄悄捣了捣他的后腰。

  “还行。”江瑾瑜矜持地点点头,“这样的船咱们有多少?”

  “哈哈,那就多了。”林绍轩得意地吹嘘道,“我有三艘大福船,十多艘战舰,另外还有许多快船。这艘是来接你的,另外有一艘福船载着杭州的工匠们开去了南海逐鹿岛,其他的船就在前面不远,咱们现在就去跟他们会合,然后一起下南洋。”

  “逐鹿岛,你想自己当皇帝?”

  “没有,那就是个无人的荒岛,我随便取了个名字。”林绍轩有些心虚地解释,“其实我原本只是想做点倒买倒卖的生意赚点钱花,没想到狗皇帝和淳王这么无耻。我不想继续受他们欺负,只好自己去海外发展。”

  “你哪里来的那么多银两?”林绍轩赚了多少银子江瑾瑜心里都有数,想不通他从哪里弄来的钱偷偷造了这许多船。

  “你忘了,我养了许多珠蚌,我还在杭州湾买下个荒岛养了许多海珠,靠这两样赚的钱一点不比宝香斋少。”林绍轩得意地炫耀,又在江瑾瑜的眼光中缩了缩脖子。

  “玉郎,害你背井离乡,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林绍轩小心翼翼地询问。迁居海外的事虽然早就跟他商量过,但他还是生怕瑾瑜过不惯流离的生活。

  “我不怪你。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乡,只要咱俩在一起,我做什么都甘之如饴。”四只手紧紧交握,这一刻起,谁也不能再叫他们分开。

  “大人,后面有船追过来了,咱们怎么办?”海鲨王远远的大声吼道。

  “全速前进,接应的船只马上就到。”林绍轩回头,看看远处追来的十多艘战船,笑对江瑾瑜问:“想不想亲自参加海战?”

  “想!”江瑾瑜兴奋地回答。

  “好!取战甲来!”林绍轩两眼放光,从随从手中接过江瑾瑜的银甲,亲自帮他穿戴整齐。

  “太帅了!迷死我了!”林绍轩解下身上的披风给他系好,自己也穿上一身轻甲。两人并肩立在船头,只觉意气风发。江瑾瑜性喜冒险,只不过这些年一直被压抑着,今晚的经历激起他血液中的所有热情,真恨不能亲自上场打一仗才好。

  赵琮带的战船体积小,更加机动灵活,虽然耽误了一些时间,却很快追了上来。“快,再快点,给我把他们的船围起来。”赵琮站在指挥船上不断催促,吊斗上旗语不断,战船一字排开,慢慢从后面包抄上来。

  “他们围上来了,咱们怎么办?”江瑾瑜紧张地握紧手中的碧水剑。

  “没事,船上有霹雳弹,他们敢来就是找死。”林绍轩安慰一句,对着头顶大声问道:“老牛,咱们的船来了没有?”

  “来了,就在前面,已经可以看到了。”醉青牛举着只单筒望远镜正朝远处张望。

  “那是什么?”江瑾瑜好奇。

  “你上去找老牛玩会儿,下面的事交给我。”林绍轩宠溺地捏了下他的鼻尖,看他拉着缆绳几步纵上吊斗,便转身去找海鲨王。

  “不要随意开火,下面的战斗我来指挥。”林绍轩镇定地接过指挥权,命令福船转舵抢占上风,等待自家的战舰前来会合。

  “围上去!”见他的船慢了下来,赵琮连忙下令。

  双方船只靠近,赵琮亲自走到船舷边对着林绍轩喊话。“林兄,你快停下,现在随我回去还来得及,我会帮你向父王求情的。”

  想不到你小子还挺重情义,林绍轩一瞬间打消了教训他一顿的念头。“小王爷请回吧,我不会跟你回去的。虽然没给你银子,但我已经帮你父王立下了一大功,这些也足以抵消了。”

  “林兄,停下吧,我父王没那么好说服,你就这一艘船又能跑到哪里去?还是快随我回去,我保你平安无事。”赵琮仍在试图劝说。

  “赵兄,我林某当你是好兄弟,也请你不要为难我。”林绍轩指指身后,“你看,我的人来接我了,你抓不住我的。”

  天色已经微亮,远处开来一列战船,在海风吹送下破浪而来,隐约可见这些船全都包裹着黑沉沉的铁甲,船头装着撞角,两边船舷上露出些奇怪的铁器,为首的一艘福船比林绍轩乘坐的这艘还要巨大。

  靠,你怎么会有这样的舰队!赵琮吓了一跳,隐隐起了退缩之意。

  “林绍轩!你给我过来!现在你就把自己绑了跪下投降,否则我立刻杀了你儿子!”

  见赵琮闭口不言,天仇在一旁忍不住了。他偷偷派人跟去杭州,发现林绍轩遣散家人,却把一个小孩留在了杏儿胡同交给奶娘照顾。他的手下偷听了下人的对话,知道这是林府的小少爷,便在夜里潜进去偷出孩子,把恕儿送到京城交给了天仇。

  这会儿天仇在恕儿胳膊上一掐,恕儿吃痛顿时嚎哭起来。

  “林绍轩,看到儿子哭你心疼吗?心疼就赶紧跪下,否则我现在就砍下他一只手!”他揪着衣服的后领把孩子提在手上,忍不住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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