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破仑站在马伦哥村北面的水车上,用望远镜看到了儒贝尔带着士兵们发起了一次冲锋。

  但很快,他们就被奥军整齐的步兵线列所击退。

  拿破仑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起来。

  他很清楚,切尔沃尼肯定正在收拢刚才溃逃的士兵,村口的奥军防线将会聚集起越来越多的敌人。

  而侧翼的朱诺和塞律里埃随时都有可能被敌军突破。

  到那时,自己这边将会被两倍于自己的敌人所包围!

  吕西安突然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喘着粗气道:

  “我,我们的炮兵阵地遭到敌军骑兵的袭击……”

  拿破仑并未觉得意外,因为他已经有好一会儿没听到己方的炮声了。

  他死死盯着村口的奥军防线。

  那应该是切尔沃尼最后的兵力,只要突破了它,就能对梅拉斯的指挥所发起进攻。

  但儒贝尔军团显然已经没多少余力了。

  拿破仑看向身侧,自己手里只剩下不到3千名新兵。

  说是后备军,其实只是因为怕他们影响穆兰军团作战,这才留在了后面。

  拿破仑用力咬了咬牙,嗓子里发出低吼。

  不,还不到认输的时候。

  哪怕只是新兵,自己也要试一试!

  他跳下水车,翻身上马,来到新设旺热团前方,拔出佩剑高声道:

  “现在,我们距离辉煌的胜利只差最后一步!

  “我需要你们的力量,去给予奥地利人最后一击。

  “我会和你们一起发起冲锋,一起用手中的枪搅碎敌人!

  “来吧,英勇的法兰西雄狮们!”

  新兵们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大概知道是要发起进攻,但却在面面相觑,仅有十来名军官跟着大喊:

  “搅碎敌人!”

  “给奥地利人最后一击!”

  拿破仑皱了皱眉。以这样的士气,恐怕很难冲破敌人的防线。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拨转马头,将剑柄按在胸前,换了肃穆的语气:

  “在你们身后,是伟大的王太子殿下!

  “跟我击垮敌人!

  “以王太子之名!”

  这次士兵们没有任何迟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跟着喊了起来:

  “以王太子之名!”

  “以王太子之名!”

  “王太子殿下万岁!”

  负责新兵训练的教官大多是以前近卫军团的老兵,经常给新兵们讲述王太子殿下在北非、西里西亚等地的辉煌战绩。

  这让新兵们无不以王太子为偶像,对近卫军团无限向往。此刻,他们听到“以王太子之名”,顿时便有血脉喷张的感觉,似乎自己也成为了近卫军团一员。

  拿破仑这才满意地点头,转身向村口的奥军防线奔去。

  他身后的军鼓声响起,3千名新兵呐喊着紧跟而来。

  待接近到距离敌军线列阵不到200步时,拿破仑便听到了前方传来零星的枪声,吕西安慌忙带着卫队赶上来,将他护在中间。

  拿破仑回头望去,就见新兵们情绪激动,队形凌乱不堪。

  他呼了口气,现在整队只会引发更多的混乱,索性用佩剑向前一指,大声喊道:

  “所有人,上刺刀!”

  军鼓声顿时更加急促起来。

  新兵们虽然缺乏作战经验,但同时也没有对战场的恐惧,一个个眼中闪着狂热的光芒,七手八脚将刺刀套在了枪口上。

  拿破仑推开面前的卫队士兵,大步向敌军冲了上去:

  “跟着我!发起白刃冲锋!

  “以王太子之名!”

  这个时代的白刃冲锋其实是非常危险的战术。因为一旦发起,就意味着放弃了队形和撤退的可能,只剩下击溃敌人一条路。

  而只要有少数士兵在冲锋的过程中迟疑、退缩,很快就会产生连锁反应。哪怕距离敌人只剩一步之遥,最终也会变为大溃败。

  所以不是有绝对把握或者走投无路,指挥官通常是不愿进行白刃战的。甚至很多国家的作战条令里明确规定,在大部分情况下禁止白刃战。

  此时拿破仑已没有其他的选择。

  要么冲破奥军线列阵。

  要么接受战败的结果。

  他,不想失败。

  他是骄傲的科西嘉雄鹰,终有一天要飞上云端,俯瞰大地。

  他宁愿战死在这里,也绝不愿屈辱地投降!

  拿破仑的脚步越来越快,吕西安不得不小跑着挡在他面前。

  “噗”,拿破仑左侧的卫队士兵胸口中弹,温热的鲜血溅到了他的脸颊上。

  他的神色没有丝毫犹豫,只是紧紧握着佩剑,一步接一步地向前走去。

  奥军的火力愈发密集,他身后的新兵们不断有人闷哼倒下,却没人停下。波拿巴上校的背影在前面激励着他们,让他们忘掉了所有的恐惧,心中只剩下对胜利的渴望。

  儒贝尔那边刚刚收拢好部队,就听到梅尼尔指着东南方向激动地大喊:

  “是波拿巴上校。看哪!他在发起冲锋!”

  儒贝尔看了眼已经累得快要站立不稳的士兵,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牙下达了命令:

  “散兵营立刻出击。其他人转换为纵列,准备冲锋!”

  拿破仑在距离敌军30步的地方被吕西安和卫队死死按住,“太危险了,您不能再向前了!”——那种最高指挥官带头冲入敌阵中的情况只会出现在电影里。真让指挥官冲了上去,卫队全体成员都要上军事法庭。

  拿破仑能冲到离敌人这么近的位置,对士兵的激励效果已经足够了。

  奥军在发出最后一轮齐射,击倒了60多名法军士兵之后,法军依旧没有崩溃。

  一名新兵连长大吼着“以王太子之名”,率先冲入了步兵线列之中。后面的两千多名新兵立刻跟着涌了上去。

  奥军这边已经没有了填装的机会,士兵们慌忙用刺刀应战,但气势上已经弱了一大截。

  而法国新兵们却借着冲势,一个照面就将上百名敌人挑翻在地,奥军的步兵线列上顿时血花飞溅。整个马伦哥村外都响彻“以王太子之名”的喊声。

  拿破仑用力甩开吕西安的手,对卫队长喊道:

  “贝西埃尔,不用管我,你们也去帮忙!”

  后者犹豫了一下,默然点头,带着30多名卫队士兵也冲了上去。

  相比于对射,白刃战能对人产生极大的心理压力——近在咫尺的敌人抡起刺刀朝自己迎面扎来,可比看不见的子弹要吓人得多。

  所以,白刃战基本上都是瞬间分出胜负。

  不到半分钟,奥军线列阵右侧的士兵便开始惊恐地溃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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