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金鳞城

  玄武门下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这座千古帝都曾几经战乱,见证王朝兴起,目睹枭雄陨落。风吹雨打,浮沉飘渺,千年的光阴里她已经换了数个主人,为这片土地孕育出繁荣,也在城墙之下将无数生灵埋葬,阴阳轮转,天道有常。

  九十年前一将城头斩晋之旗立武朝新帜,古城易主,新皇名之为华,定国号为武。自此她便在这暖风温雨中安定了许久。

  如今她早已经恢复了千古名城该有的热闹景象,大街小巷人来人往,来自大武各地,各种各样人们在此云集,才子佳人,商贾武夫,货船往来,日夜不绝,文争武斗,擂台斗法,繁华之景更盛前朝。只是,这人流量最大的玄武门口一个黑衣小个子却是与这热闹的街市格格不入。

  见她时而登上城楼向远处张望,时而又飞奔下楼,死死盯着路过的每一个行人一一查看,生怕有所遗漏。比之在此守护城门的士兵们还要尽职尽责,轮值门防的兵士看她来回奔走,宛若是在茫茫人流和街道汇成的河道中自由穿梭的一条黑色小鱼儿,时而逆流勇进,时而来回穿插,几欲跃出河面。

  “小鱼儿啊,别跑啦,你两个哥哥只是去武定出个差,你都已经在这玄武门下望了三天了,这需要锦衣卫办的事,必然繁杂,没个几天是回不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慌个啥劲啊!大热的天,快过来坐下喝口茶。你哥哥他们呀,丢不了的!”老张坐在城门口的简易茶棚下招呼着眼前可爱的小人儿。

  金鳞已是一甲子都无任何战事了,太平时候的兵,那可是真的闲的慌,尤其是大门守卫这活。但毕竟是大武旧都,样子上该做还是得做的,头盔可摘,铁甲却不敢褪。但这毒辣的太阳可不会偏袒任何人,该热还得热,可若是盔甲齐全在这灼灼烈日下站上一天,那神仙也受不了。因此诸兵士们便在城门口下搭了个简易的茶棚,太阳一来众人也就躲进茶棚里喝茶去了,至于大门?就直接早上一开晚上一关即可。

  上峰也是知道情况,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人嘛,不就图个安逸么?

  “哼!老张头,我哥哥他们可是去做大大大大,大事的!我可得在这玄武门待他们凯旋,给他们接风洗尘。倒是你,一早上了,就知道喝茶,下棋,一点意思也没有!” 那小人儿听得喊话也转过了头回了一句。

  回话那人脸蛋粉嫩带着些许婴儿肥,粉嘟嘟让人见着就想上去捏一捏。眉毛细细弯弯,琼鼻上已是冒了点点汗水,艳阳之下雪白的肌肤下透出微微粉色,其上点缀着一抹樱唇,一双透着狡黠的眼睛乌溜溜,睫毛长长弯弯,眨眼之间又恰似一只调皮的小狐狸,灵动有神。再加娇小的个子,让人生出怀疑这莫不是官窑中烧出的瓷人儿得了灵智走入人间,若女娲娘娘抟土造人是真,那么,这小人儿一定是她亲手捏出,独得母亲青睐,匠心倾注的一个。甚至于看久了让人有一种冲动让人想要上去狠狠捏住那温雪般的脸颊,将她狠狠欺负一番,看她委屈哭泣。

  照说,这么个可人儿如穿花蝴蝶般在这玄武门下来来去去,来往行人们必是一步三回头。事实却是只敢一步一回眸,还得是悄咪咪的偷望一眼的那种。

  因为那可人身上着的黑色衣服用于补色纹于其上的图案,龙首、鱼身、有翼———飞鱼服。细腰上左边斜挎一把绣春刀,右边以腰带坠着的一皮袋中装是一把精致小弩。

  正可谓是:

  姑娘生来俊又俏,腰横秋水雁翎刀。

  十指不染阳春水,黑夜御服捉宵小。

  那乌黑的眼睛一一在行人中扫过,许多第一次来到金鳞城的人皆是惊慌。心中疑问是否是城中出了何事才惊的锦衣卫亲自来此接过把守城门之责,行人虽见得是灵动如此,但怯于其身份,被她一看,也就低头就走,生怕真的惹上什么事端,唯有走远后才敢回望一眼这美丽的瓷人,感慨一句千古名城,确实养人。

  “诶!小鱼儿啊,你可不知这七月的太阳晒多了,皮肤会变黑了可就永远白不了喽!老张我啊,可就是当年在这晒了太多的太阳,才变黑的,搞得后面啊一直娶不到媳妇,到了三十多岁了才找到了你婶子,你个小女娃才十五六七,莫非是想一辈子嫁不出去吗?”老张见得她还不死心,便又换了一套说辞。很明显,这一句就对小姑娘来说杀伤力很大了。

  “呀啊!?真的么?老,老张头,你不会骗我吧?”小鱼儿吓了一跳,双手护住自己的脸蛋,再对比了老张那稍显黝黑的脸,心里一下子虚了。

  “我都几十岁的人了,犯得着骗你一个小姑娘吗?”老张喝了一口茶,缓缓摇头答道。

  “嗯!好,那就,那就。那就先坐一会儿,喝口茶,再继续等哥哥他们!”说罢小瓷人便回头走进了小茶棚。

  “诶呀!!!错了错了,杨哥,你这步旗下错了。怎么能上马呢???直接起炮,来一手沿河十八打,将军拉下马!”

  “你这丫头,观棋不语真君子!”

  “嘛?!我沈小鱼可是金鳞棋坛第一十九手的人物!杨哥你居然还不信我?”

  话虽这样说,但老杨的手不对心,已经偷偷动手撤了马,将炮挪了上去。

  “落棋无悔大丈夫!??老杨,你他N的还讲不讲棋德了!?”

  ......   .....

  听的身后众人的说笑声,老张摇了摇头,心下只有一句:安逸,真好!

  手中提壶,茶水又加了一杯。

  两个时辰后,已值正午,正是太阳最毒的时候。

  城外的渡口,两黑衣锦衣卫下了船,手中无伞,只是捧着一个大木盒子,大步向着玄武门走来,速度很快,周围的行人一见得如此,纷纷退开了两步。

  但这二人仿佛如同白昼之间行走于尘世的死神,所到之处毒辣的阳光也没有了脾气,微风一过,路边的卖货的小贩们猛然间觉得脸上袭来丝丝凉意。

  且说这边小鱼儿在茶棚里玩的正开心,早已把要等哥哥回来一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沉醉在她口中那些一点意思都没有的事中无法自拔。

  正趴在桌上,听得老杨讲述他以前的浪荡风流,独闯江湖的往事。突然感觉觉得脸颊吃痛,像是被一只大手给揪住了。吃痛之下身子为了减缓疼痛,下意识的跟随着跟捏住脸蛋的手站了起来,粉嫩的左手,不停的拍打行凶的手,右手顺势就摸向了自己的小弩。

  “呀啊!?呔!!!是那个不长眼的东西?胆敢暗算我金鳞镇府司锦衣卫小旗沈小鱼!”这情况下沈小鱼顺口就喊出上了自己的道上切口。

  “小鱼!不好好去寻城在这里躲着喝茶?”不过很明显对方不吃她这一套,一个冷冷的声音打断了沈小鱼的动作。

  接着,一个清脆的声音若石入深谭,落入玄武门喧哗的人群中,点出的丝丝涟漪,那声音极富穿透力,让附近波及听到的人们听到都是为之一顿。

  “呀!!!!!哥哥!”说罢,顺着那作恶的手就冲入来人怀中。

  一会后,三人走在街上,沈小鱼走在中间。一高,一矮,一高。

  “哥哥,这是何物啊?!”沈小鱼抱着盒子只觉得冰凉冰凉的,开口问道。

  “这是带给你礼物,打开看看?”左边高个的锦衣卫答道。

  沈小鱼打开盒子,盒中分两层,外层是诸多大小不一的冰块,中间则静躺着三个皮子金黄圆圆的物体,垫在其下的叶子青绿,显然是才从树上摘下来不久的。

  “甜瓜,很解暑,尝尝!?”

  “路上顺手给你带过来的。”

  沈小鱼左右的二人一言一语,轻描淡写,仿佛稀松平常。

  但沈小鱼知道这哪里是顺手带的呀,从武定到金鳞。就算坐船顺风顺水,也要一天一夜,江边的夏,这冰块极其难寻,更别提刚打开,盒子底下才是积了一点水,说明冰块才开始融化。这一路上定是两个哥哥耗尽内力,维持着其中冰块不化。而究其缘由只为出差之余给她带来几个消暑的冰镇甜瓜。

  “谢谢哥哥,这,太费心了,好珍贵的。我,我,我舍不得吃。我想带回去,咱们晚上一起吃。好吗?”看到了盒中之物后沈小鱼立刻把盒子合上,不让它再过多的接触灼热的空气,左右看看两个哥哥声音低了几分。

  “嗯,也好。那小鱼你就先带回家,放地窖里,我们先去镇抚司复命,回来路上再买上几个小菜,咱们晚上好好吃一顿。”左手边俊美的锦衣卫一脸宠溺的看着沈小鱼回答道。

  “嗯呢,哥哥你们一定要快点回来!我在家里等你们。“说罢,极其宝贝的抱着箱子一路蹦蹦跳跳的消失在了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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