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整整一天吧?

  傅白都被迫在这座城市里奔走,去找寻各个指定的将死之人。

  [无望之海的航海罗盘]不是纯粹地指引,而是强行拉着他前往目的地。

  没有拒绝的权利。

  几乎不给他多余的喘息时间。

  第一个红点,是一位体格强壮的中年男子。

  当傅白赶到现场之时,对方正坐在公园凉亭里,跟老人兴致勃勃地对弈,旁边还围着一堆人在看这局棋。

  “将死之人?”

  见状,傅白有一瞬的迟疑。

  即使心中有疑惑,他却没停下步伐,径直向目的地走去。

  不等他靠近探究一二,中年男子突然兴奋地高声道:“哈哈哈!老爷子,我终于赢……”

  话音未落,眼前人便直勾勾地倒了下去。

  “嘭——”

  伴随而来的,是人群嘈杂一片。

  有上前呼喊男人的,有打电话叫急救车的……

  死亡来得太快太荒唐,导致傅白站在原地,迟迟没能反应过来。

  看着面板上红点熄灭,他皱了下眉,没再走上前趟这趟浑水。

  当场猝死,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第二个红点,是一位乘坐车辆的人,移动速度快到没法追上。

  直至红点停止移动,他才有机会正式接近对方。

  然而,车辆是被迫停止的。

  映入眼帘的是一场惨烈的车祸。

  傅白没能亲眼目睹这场车祸,只知道急救车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时,红点恰巧同时熄灭,预示着车内的人生命气息全无。

  ……

  总之,一共八个红点,均被各种原因错过。

  傅白甚至没能跟人好好说上话。

  荒唐可笑之余,不免有些感慨。

  一个生命的陨落,来得就是这么突然。

  “世事无常,死亡并不遥远。”

  无力感顿生,伴随着各种思绪涌上心头。

  一整晚,傅白被道具溜着跑,深刻意识到“复活只是个噱头”。

  “给人希望,又让希望破灭,使人深陷绝望之中。”

  它的目的也许根本就不是助人复活。

  当然,他也不是没有一点点休息时间,因为两个红点出现是有间隔期的。

  只是因为疲惫和忙碌,通常都会让傅白感到茫然,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进行。

  就算他真的想要去做些什么,很可能在下一秒,便会被更新出现的红点,被迫拉着走向不同的方位。

  傅白抬头望天,太阳缓缓高升,时间只剩下两个小时。

  见状,他不由失笑出声。

  直觉自己被[死亡空间]戏耍,又无法脱离开这个困境。

  “算了。”

  傅白眼神黯淡下来,心下劝慰自己看开点。

  人总是会被身旁的人潜移默化地影响到。

  “明美姐说过的。复活与否不重要,只要人还活着,就可以尽情享受。”

  明明之前他也是这么想的……

  傅白肩膀耷拉下来,眼底微微泛红。

  “希望你们不会怪我。”

  身边再也没人能安慰他,就连吵架拌嘴都找不到人。

  紧接着,失落的情绪被前方出现的熟悉身影打乱。

  先前大脑空白一片,如今却像是找到目标。

  傅白微微蹙起眉,大步流星地走上前,一把抓住了那人的肩膀。

  “嗯?”

  前方的人回过头来,看见是傅白脸色陡然一变。

  “哈哈哈…小伙子,真是巧啊。没想到还能再……”

  傅白唇边勾起一抹笑容,踢了一脚对方的小腿,恶狠狠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手机呢?”

  老头踉跄一下,怒声呵斥。

  “嘶——你小子不知道要尊老……”

  见他的眼神变得阴狠,老头识相地果断噤声。

  傅白不客气地出言威胁:“你再装模作样,我就让你好好吃牢饭。”

  老头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虚张声势的气息灭了大半。

  再然后,老头就这么被他半胁迫着,被他提溜着回到了自己家里。

  -

  楼房老旧破败,进入屋内后,傅白习惯性观察一番。

  一堆瓶瓶罐罐、破铜烂铁,被整整齐齐地堆在角落,像垃圾山一样隆起。除去那片角落外,其他地方算是干净整洁。

  柜子上放着老头和一个年轻人的合照。

  见傅白看向那张照片,老头眼疾手快地挪过去,一把将相框反盖了下去。

  “哎呀,没什么好看的。我这儿子有了媳妇忘了爹,根本就不管我的死活。哎,娶了个媳妇也不知道珍惜,非要出去赌……”

  卖惨,哭穷,突出一个生活不易。

  经历过死亡空间的傅白早已不是单纯的小孩。

  这老头话里话外,就是不想他报警,更不想牵连自己儿子。

  “我的手机。”

  “诶!得亏昨儿个没卖。”

  老头边说着,边扭头翻找。

  不多时,便将手机递给了他,同时不忘指着屏幕,向他解释道:“这,就这,裂了个纹,但不是我干的啊!我拿到手就这样了。”

  傅白没有理会对方,只思考自己的事情。

  他打算冒着被立即抹杀的风险,打出一通提醒队友的电话。

  人选……暂时没能定下。

  按照死亡顺序,是明美姐、商哥、顾老师、自己、柳玥,最后是唐森。

  当初鉴于不明死因,死亡的时间模糊,他提供的是大致范围。

  现在,傅白已经能够完全确定,于当前这个时间节点,明美姐、商哥和顾老师已经不在了。

  悲痛之余,多出一丝侥幸的自娱自乐。

  “人一多,还选不出来了呢。”

  毕竟,没人知道打通一则电话后,自己是不是就会被抹杀。

  如今,人选只剩下柳玥和唐森二人。

  至于蒙少奇……要不是时间不允许,这人不仅不在备选列表里,甚至还在他的暗杀名单中。

  而后,握着手机的傅白心头,又升起了另一个姓名——辛稚夏。

  不等姓名变得清晰,便被自己否决掉。

  他不太清楚对方何时死亡,更没有权利改变她的人生轨迹。

  “是柳玥,还是唐森。”

  时间紧急,得搜寻对方的联系方式,傅白没再犹犹豫豫,立刻做了个决定。

  “柳玥。”

  这次,他虽然不能说没能说完的话,但可以选择改变她的结局。

  只是想起其他人时,傅白内心难免沉重。

  有些人的结局注定无法更改。

  思索间,红点倏然出现。

  傅白顿时一惊,循着红点抬头,目标正是眼前这位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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