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杨玉德早早地起了床。老婆沈秀花煮了稀饭，蒸了两块大饼，杨玉德就着刚腌好的豆角，吃得津津有味。
“我的琵琶怎么不见了？”杨玉德问老婆。
“我扔了。”沈秀花坐在门前，不耐烦地说。
“妈的个x，我说怎么找不到了！你个老女人就知道吃，你给我找回来！”
“弦都断掉了，你还要那个东西干什么，去招那些破烂货色呐！”沈秀花声音细而尖锐。
杨玉德眼睛一瞪，沈秀花知道自己也拗不过他，便佝偻着身子走到矮桌前，把碗筷往上重重一放，往院子里的拖拉机棚走去。
杨玉德两眼眯成一条缝，已经坐在椅子上吞云吐雾了。堂屋墙上的水墨山水画和对联上落满了灰尘，颜色黯淡。灰白的砖墙，芦苇铺就的屋顶，粗壮的松木横梁，静静地为杨玉德遮风挡雨几十年，斑驳的水泥地上阴滋滋的，屋子里散发着一股霉气。杨玉德看着院子里的柿子树，又眯着眼将视线移到旁边的猪圈上，这时沈秀花已经提着他的土琵琶从机棚里走了出来。
杨玉德见沈秀花低着头，嘴里在嗫嚅着什么，心里免不了气急败坏，又骂了一句娘，把烟头扔到地上，一只脚踩上去，使劲拧动了一下脚踝。
沈秀花把琵琶撂在杨玉德脚下，转身去收拾碗筷了。杨玉德捡起琵琶，把断了的弦下掉，一时找不到弦线来换，就在抽屉里找了一根孙子玩的橡皮筋代替。
“得楞——得楞——得楞……”滞涩的琴弦飘出低回的旋律，弹到*处，杨玉德把头紧紧地向琴身贴过去，有节奏地前后晃动着。
杨玉德喜欢这样弹琴，身无旁人，只有他听懂了琴声和自己。沈秀花是不懂音乐的，别说音乐，她连儿歌都不会哼，“就知道吃！”这是杨玉德骂沈秀花时最喜欢说的话。
作为村长，杨玉德在村里拈花惹草，众人皆知。沈秀花也曾经愤怒过，一次，沈秀花尾随杨玉德，看他进了同村一户人家的屋子，等了几分钟就上前拼命敲门。“你个死不要脸的！”沈秀花在门口近乎哀号的声音并不大，却刺耳极了。村长一听是老婆沈秀花，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冲到门前，开了门伸手就是一巴掌，“我叫你再叫唤，我叫你再叫唤！”杨玉德追着沈秀花一直打到村子里的石子路上，沈秀花叽哩栽跟头边哭边跑，一直逃到村子的最后面，杨玉德的老娘住在那里。
“丢不丢人哇！丢不丢人哇——”杨玉德的老娘刘家英肺都气炸了，可是她拿这个儿子一点办法都没有。杨玉德狡辩说自己去跟人家谈事情，这个臭女人瞎搅和，还毁坏人家名誉。
“你去给她赔礼道歉，不然我就打死你！”杨玉德在老娘面前愈发耍起了威风。
“你就去给人家道歉吧！以后可不要这样闹了，我还想多活几年呐！”
沈秀花吓得呆若木鸡，哆哆嗦嗦去给那个女人道歉，临走时，发现丈夫的外套还搭在堂屋的木椅上，赶紧一把拽在手里。
杨玉舷是最知道大哥杨玉德有几斤几两的。二哥被人打死的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作为几个兄弟中排行最长的，杨玉德除了说几句大话，什么实际的行动也没有做出来。
杨玉舷曾经带着几个侄子出去寻找线索，然而都无果而终。花自己的钱不说，时间和精力也都投进去很多。妻子杜华玲为此和他吵过许多次。“你也为我们娘几个着想着想，计传林他爹都疯疯傻傻找上门来好几次了。”“人都被他们打死了，他都不怕，你怕什么？！”杨玉舷义正辞严。不过，杨玉舷也清楚，这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情。既然人都打死了，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吵归吵，吵完了，他还是免不了顺了老婆的话，提醒她自己在家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烈日高温肆虐了十几天，午后突然阴云密布，一阵狂风卷过，豆大的雨珠砸在干硬的地面上，村子里很快就弥漫起一股灰尘的味道。
雨连续下了两个钟头，杨玉舷家的院子里已经水流成河。杨玉舷拿着锹到院墙的墙角下了疏导了好一会，积水才开始慢慢地流出去。
杨玉舷返回屋子推出自行车，对老婆说：“我去一下刘家湾，找小斌问问可有什么线索。”
“老大不是说他去查么？”
“指望他，你看他除了弹琴拉二胡，喝酒打麻将，还能干什么？”
出了村子，杨玉舷骑了不到二里地，远远地看见一个高大的女人挎着包，在前面走着。靠近了，才发现原来是计传林的老婆张秀秀。
杨玉舷没有和她打招呼，张秀秀扭头看了他一眼，黑黑的眼珠子里流露出一丝紧张的神情。
自从丈夫打死人后，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在村子里住了一段时间，后来就搬到娘家去住了，很少回来。
她回来有什么事？杨玉舷一路上想着，张秀秀回来，肯定是找计传林家人的，也许计传林回来了？
骑了大概半个多小时，杨玉舷在表弟小斌家的院门前停下来。大门紧闭，杨玉舷使劲地敲了几下，没有人应。这时，村子的西边忽然响起了喇叭声，杨玉舷循声推着车子走过去。
村西头一户人家正在办丧事。杨玉舷把自行车停在一块靠墙的空地上，往那户人家屋前的空地上走过去。刚下过雨，地上一片泥泞，人们都聚在大棚下，喇叭锣鼓喧天，人声嘈杂，分外喧闹。
“五哥，你怎么来了？”小斌看是杨玉舷来了，赶紧迎过来，递上烟。
“有点事情，这是……”
“许老大的老子老了，他们家单门小姓，人手不够，找我过来帮帮忙。八十多岁，也是喜事了。我们回去坐吧！”
“你不来，我忙完了也得去找你。”小斌给杨玉舷倒上茶水，嘴角衔着烟，一字一顿地说，“许老大的女儿，世芳，说她见到计传林了，就在你们以前去找过的地方。”
“我的琵琶怎么不见了？”杨玉德问老婆。
“我扔了。”沈秀花坐在门前，不耐烦地说。
“妈的个x，我说怎么找不到了！你个老女人就知道吃，你给我找回来！”
“弦都断掉了，你还要那个东西干什么，去招那些破烂货色呐！”沈秀花声音细而尖锐。
杨玉德眼睛一瞪，沈秀花知道自己也拗不过他，便佝偻着身子走到矮桌前，把碗筷往上重重一放，往院子里的拖拉机棚走去。
杨玉德两眼眯成一条缝，已经坐在椅子上吞云吐雾了。堂屋墙上的水墨山水画和对联上落满了灰尘，颜色黯淡。灰白的砖墙，芦苇铺就的屋顶，粗壮的松木横梁，静静地为杨玉德遮风挡雨几十年，斑驳的水泥地上阴滋滋的，屋子里散发着一股霉气。杨玉德看着院子里的柿子树，又眯着眼将视线移到旁边的猪圈上，这时沈秀花已经提着他的土琵琶从机棚里走了出来。
杨玉德见沈秀花低着头，嘴里在嗫嚅着什么，心里免不了气急败坏，又骂了一句娘，把烟头扔到地上，一只脚踩上去，使劲拧动了一下脚踝。
沈秀花把琵琶撂在杨玉德脚下，转身去收拾碗筷了。杨玉德捡起琵琶，把断了的弦下掉，一时找不到弦线来换，就在抽屉里找了一根孙子玩的橡皮筋代替。
“得楞——得楞——得楞……”滞涩的琴弦飘出低回的旋律，弹到*处，杨玉德把头紧紧地向琴身贴过去，有节奏地前后晃动着。
杨玉德喜欢这样弹琴，身无旁人，只有他听懂了琴声和自己。沈秀花是不懂音乐的，别说音乐，她连儿歌都不会哼，“就知道吃！”这是杨玉德骂沈秀花时最喜欢说的话。
作为村长，杨玉德在村里拈花惹草，众人皆知。沈秀花也曾经愤怒过，一次，沈秀花尾随杨玉德，看他进了同村一户人家的屋子，等了几分钟就上前拼命敲门。“你个死不要脸的！”沈秀花在门口近乎哀号的声音并不大，却刺耳极了。村长一听是老婆沈秀花，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冲到门前，开了门伸手就是一巴掌，“我叫你再叫唤，我叫你再叫唤！”杨玉德追着沈秀花一直打到村子里的石子路上，沈秀花叽哩栽跟头边哭边跑，一直逃到村子的最后面，杨玉德的老娘住在那里。
“丢不丢人哇！丢不丢人哇——”杨玉德的老娘刘家英肺都气炸了，可是她拿这个儿子一点办法都没有。杨玉德狡辩说自己去跟人家谈事情，这个臭女人瞎搅和，还毁坏人家名誉。
“你去给她赔礼道歉，不然我就打死你！”杨玉德在老娘面前愈发耍起了威风。
“你就去给人家道歉吧！以后可不要这样闹了，我还想多活几年呐！”
沈秀花吓得呆若木鸡，哆哆嗦嗦去给那个女人道歉，临走时，发现丈夫的外套还搭在堂屋的木椅上，赶紧一把拽在手里。
杨玉舷是最知道大哥杨玉德有几斤几两的。二哥被人打死的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作为几个兄弟中排行最长的，杨玉德除了说几句大话，什么实际的行动也没有做出来。
杨玉舷曾经带着几个侄子出去寻找线索，然而都无果而终。花自己的钱不说，时间和精力也都投进去很多。妻子杜华玲为此和他吵过许多次。“你也为我们娘几个着想着想，计传林他爹都疯疯傻傻找上门来好几次了。”“人都被他们打死了，他都不怕，你怕什么？！”杨玉舷义正辞严。不过，杨玉舷也清楚，这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情。既然人都打死了，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吵归吵，吵完了，他还是免不了顺了老婆的话，提醒她自己在家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烈日高温肆虐了十几天，午后突然阴云密布，一阵狂风卷过，豆大的雨珠砸在干硬的地面上，村子里很快就弥漫起一股灰尘的味道。
雨连续下了两个钟头，杨玉舷家的院子里已经水流成河。杨玉舷拿着锹到院墙的墙角下了疏导了好一会，积水才开始慢慢地流出去。
杨玉舷返回屋子推出自行车，对老婆说：“我去一下刘家湾，找小斌问问可有什么线索。”
“老大不是说他去查么？”
“指望他，你看他除了弹琴拉二胡，喝酒打麻将，还能干什么？”
出了村子，杨玉舷骑了不到二里地，远远地看见一个高大的女人挎着包，在前面走着。靠近了，才发现原来是计传林的老婆张秀秀。
杨玉舷没有和她打招呼，张秀秀扭头看了他一眼，黑黑的眼珠子里流露出一丝紧张的神情。
自从丈夫打死人后，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在村子里住了一段时间，后来就搬到娘家去住了，很少回来。
她回来有什么事？杨玉舷一路上想着，张秀秀回来，肯定是找计传林家人的，也许计传林回来了？
骑了大概半个多小时，杨玉舷在表弟小斌家的院门前停下来。大门紧闭，杨玉舷使劲地敲了几下，没有人应。这时，村子的西边忽然响起了喇叭声，杨玉舷循声推着车子走过去。
村西头一户人家正在办丧事。杨玉舷把自行车停在一块靠墙的空地上，往那户人家屋前的空地上走过去。刚下过雨，地上一片泥泞，人们都聚在大棚下，喇叭锣鼓喧天，人声嘈杂，分外喧闹。
“五哥，你怎么来了？”小斌看是杨玉舷来了，赶紧迎过来，递上烟。
“有点事情，这是……”
“许老大的老子老了，他们家单门小姓，人手不够，找我过来帮帮忙。八十多岁，也是喜事了。我们回去坐吧！”
“你不来，我忙完了也得去找你。”小斌给杨玉舷倒上茶水，嘴角衔着烟，一字一顿地说，“许老大的女儿，世芳，说她见到计传林了，就在你们以前去找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