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看,不曾走远。”

  ————乌云冉冉(来自仙剑奇侠传三插曲青鸟飞鱼主唱,《此生不换》)

  除了陆江庭,许冬言没有跟任何人说她回b市的事情,以至于温琴开门看到她时,竟然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许冬言自顾自地拎着行李进门换鞋。温琴这才反应过来:“你怎么回来了?”

  许冬言没有应声,直接上了楼,一把推开宁时修的房门。里面还像以往一样干净整洁,然而人却不在。

  她又转身去了画室。所有的东西都已经被收了起来,那些稀奇古怪的模型上都蒙上了厚厚的布。看样子,很久没有人用过了。

  许冬言回头,发现温琴跟了过来,温琴初见她时的诧异已经不见了,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神情异常平静。

  “宁时修呢?”她问。

  温琴面无表情地说:“出差了?

  “去哪儿出差?”

  “不知道。”

  “去多久?”

  “不知道。”

  许冬言抑制不住地气道:“你们疯了?他都那样了还让他出差?”

  温琴沉下脸来:“都哪样了?”

  许冬言静了静说:“我都知道了。”

  温琴见事情瞒不住了,只好说:“有刘玲在,不用你操心。你回来干什么?什么时候走?”

  许冬言不可思议地看着温琴:“妈,你怎么能这样?”

  “我哪样了?难道等着看你去给人家捣乱?”

  “他和刘玲的事我也知道,你们别想再骗我了!”许冬言拿出手机就要打给宁时修。

  温琴冷冷地看着,也不阻止,因为她知道宁时修根本不会接。果不其然,宁时修直接挂断了电话。

  许冬言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嘟嘟的忙音一下子就急了。她连续打了几次都被挂断了,最后,他干脆关机了。

  温琴见状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劝她:“姑娘啊,人家都这个态度了,你还要硬贴上去啊?”

  许冬言不依不饶地重拨着,再开口时已经带着哭腔:“妈,你明知道他为什么不理我!”

  温琴看她这样也心疼,但是为了她好,她只能硬起心肠:“你刚回来,先歇一歇,说不准他过两天就回来了。”

  许冬言却仿佛没听见一样,不死心地给宁时修连发了几条短信,内容都一样:“回电话。”

  自然还是没有回音,许冬言呆坐了一会儿,下定了决心。她等不及他回来了,她一定得去找他!

  温琴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不阻止,也不离开。

  许冬言突然想到卓华和长宁还有合作,她连忙打电话给小陶,向她打听长宁项目的事。

  小陶一听是和宁时修有关的,也不多问,记下许冬言要打听的事,说是过一会儿回电话给她。

  看着许冬言挂断电话,温琴连忙问:“怎么样?”

  许冬言斜着眼睛看她,什么也没说。她才不信温琴不知道宁时修去哪里出差了。

  没多会儿,小陶的电话打了回来:“他在新疆,还是之前那个援疆的项目。”

  我把具体地点发你手机了,你一会儿看一下。”

  “新疆?”许冬言倒吸了一口气,他那种身体状况,跑到那边去能受得了吗?

  小陶问:“你要去找他?”

  “嗯!”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许冬言露出两天以来的第一个笑容。挂上小陶的电话,她连忙订了去新疆的机票。

  听到她订机票,温琴有点坐不住了:“你真要去啊?”

  许冬言还在生她的气,什么也没说。

  温琴继续劝道:“冬言,你听妈妈说,这事你可得想清楚:时修已经不是过去的时修了,他这个病啊,可说不准……虽然很残忍,妈还是要跟你说……”

  许冬言起身推着温琴往房间外走:“既然很残忍,那就不用说了。”

  把温琴推出房间,她连忙锁上了门。

  温琴并没有离开,站在门外对着房间里的女儿继续说着:“你爸走了之后,咱娘儿俩过的什么样的生活你忘了吗?你小时候吃了多少苦,妈吃了多少苦,你忘了?你以为妈不希望你如愿以偿啊?妈是不希望你重蹈妈的覆辙,是怕你以后后悔!”

  许冬言不耐烦地捂着耳朵大声嚷嚷:“谁说他会早逝啊?他会长命百岁!”

  温琴站在门口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转身下了楼。

  飞机是第二天一早的,许冬言的行李都是现成的,她早早起了床,正打算出门,却发现房门被锁了。

  她鼓捣了几下门锁,这才意识到是温琴把她反锁在屋子里了。她急了,不停地拍门:“你放我出去!你到底是不是我妈啊?这么狠心!”

  连喊了几声,温琴终于应声了:“正因为我是你妈,我才不能放你走!”

  “你总不能一直锁着我吧?我还要上厕所,要吃饭!”

  “等我换了家里的锁,自然会放你出来。”

  许冬言知道温琴的脾气,一时半会儿她是绝对不会放自己出去的。许冬言看了一眼时间,绝望地贴着门坐了下来。

  没一会儿,她听到楼下来了几个人,叮叮当当一番,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

  温琴这才上来给她开了门:“要上厕所还是要吃饭啊?”

  许冬言二话不说就冲了出去,发现防盗门锁换了,竟然从里面都打不开。

  温琴不紧不慢地说:“你就别折腾了,这种锁用钥匙锁上就得用钥匙打开,没钥匙你出不去。”

  “钥匙呢?”许冬言红着眼睛回头问。

  温琴转身往房间走:“昨天才刚到,你就好好歇着吧。”

  这二天,许冬言不吃不喝,一心只想着去找宁时修。她见来硬的不好使,放低姿态哀求了温琴几次,可是不管是硬的还是软的,温琴似乎都不为所动。

  许冬言心急如焚,后来母女俩干脆吵了起来。虽然以前两人也因为大小事吵闹过无数回,但是从来没有这一次吵得这么凶。

  许冬言在气头上,说的话完全没有过脑:“你以前还说就爱我爸一个人,后来还不是改嫁了?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宁叔在你心里算什么?就算没有爱,也该懂得感恩吧?你整天无忧无虑的,唱唱歌、旅旅游,你以为这种生活是哪儿来的?什么都是宁叔给你的!你却这样对时修妈,做人不能这么没良心!”

  啪的一声,许冬言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她不可置信地看向温琴的手,从小到大,这是她第一次挨打。

  温琴的手依旧还在颤抖着,刚才那一瞬,她是使足了力气的:“谁都可以说我,就你不可以!你想知道我怎么想的是吗?我现在就告诉你!我对你爸是爱,对你宁叔也是爱!不管他们两个能给我什么样的生活,我都认,因为我温琴为了爱愿意押上我的幸福。可是,你对我而言远比我的幸福还重要,所以为了你,我守了十几年的寡,现在也能为了你跟你宁叔翻脸!只要他不理解我的做法,我们随时可以离婚,反正你别想跟时修在一起!”

  许冬言的眼泪哗哗地流下来,她不愿再留在这里,不愿意再多听一句!她转身要走,一回头却发现宁志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此时正站在他的卧房门口看着母女俩。

  许冬言什么也没说,快步低头上了楼。

  温琴当然知道她说的那些话宁志恒已经听到了,可是她刚才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此时,她疲惫地坐在沙发上,脸埋在手掌间,无声地哭了起来。

  宁志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很缓慢也很沉重,最后,他在她身边坐下。

  温琴想,如果他说离婚吧她也能够理解。可是宁志恒却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带向自己的怀里。温琴的身体不由得一僵,哭声更大了:“对不起啊,老宁,其实我……”

  宁志恒叹了口气说:“时修的身体我也清楚,虽然手术成功了,但是往后的日子都得抗排,保不准什么时候又会出事,你的担忧我理解。”

  温琴说:“我既然嫁给了你,为了你们宁家做牛做马我都乐意,但是我就冬言这么一个女儿,我这半辈子过得多辛苦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不希望她也……”

  可是你对我们母女这么掏心掏肺的,我还在背后戳你心窝子,对不起!对不起……”

  宁志恒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认识都这么多年了,又同为人父母,你的立场,我理解,不用过意不去,换作是我也是一样。真的,小琴,别难过了。”

  宁时修依旧不接电话,看来他跟温琴一样,铁了心想要让许冬言放弃。但是既然知道了这一切,她又怎么能轻易放弃?

  过了许久,她发了一条短信给宁时修,像是在告诉他,也做是在告诉自己:“宁时修,你我之间只有死别,绝无生离!”

  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渐渐地,天色越来越亮。

  许冬言开门下楼,发现温琴就坐在楼下,也不开灯,就那样坐着。听到动静,温琴打开了灯,抬起头来看她:“这么早就醒了?还是一夜没睡?”

  许冬言看着妈妈满眼的血丝,突然心疼了,走到她身边坐下。

  温琴抬眼看她:“不折腾了?”

  她叹了一口气说:“妈,我饿了。”

  知道要饭吃了,温琴以为她大概是想通了,情绪不由得跟着好转,连忙起身说:“你等着,妈给你做早饭去。”

  许冬言看着母亲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鼻子酸酸的,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对不起了,妈,恐怕还是要辜负您的一片好心了。”

  不一会儿,温琴就从厨房里端出一碗热腾腾的面条:“你都一天没吃饭了,吃点热乎的吧。”

  许冬言点了点头,抬头发现温琴只是坐在旁边看着自己吃:“你怎么不吃?”

  温琴的声音有些喑哑:“我现在没啥胃口,晚点再说吧。快吃吧,你小时候最爱吃这种炝锅面了。”

  “是啊,现在也很喜欢吃。”

  许冬言一连吃了两碗,才满足地擦了擦嘴。

  吃完饭,她站起身说:“一晚上没睡,我困了,上去睡一会儿。

  温琴说:“快去吧,好好睡一觉,妈不打搅你。”

  许冬言上了楼,关上房门的第一件事并不是睡觉,而是打电话给小陶。

  还没到上班时间,小陶似乎刚起床,迷迷糊糊地问:“你这是到了?”

  “没走成。”

  “为什么?”小陶清醒了。

  “我妈把我锁起来了,还一直盯着我。我刚才发现,我的钱包什么的都不见了,应该是我妈趁我去卫生间的时候拿走了。好在我的身份证是放在衣服口袋里的,还在身边。”

  小陶为难了:“看来你妈是铁了心要棒打鸳鸯了。对了,你联系到宁时修了吗? ”

  “没。”

  “这么说你也没确定一下他的想法……那你这样值得吗?”

  许冬言沉默了片刻说:“他的想法我当然要确认,只是要当面确认。”

  “女侠,说吧,有啥需要小的帮忙的?”

  许冬言无声地笑了笑,把计划说给她听。

  九点多钟时,许冬言的手机进来一条短信,来自小陶:“到了。”

  许冬言打开窗子看了一眼楼下,小陶把一个小包放在了楼下靠墙的地上。然后小陶拿出手机按了几下,朝楼上的她摆了摆手机。许冬言会意地去看手机,小陶短信问她:“这么高,会不会有危险?”

  许冬言回复说:“放心吧,三楼也不高,最多断个胳膊腿儿的。”

  “你可别吓我,要不我看着你?”

  “都不行,按照原计划行事。”

  小陶叹了一口气,走到单元门前按响了许冬言家的门铃。

  听到门铃声,温琴警惕地看了一眼楼上,确定许冬言不会突然冲下来,这才开门放小陶进来。等小陶进来后,她又连忙把门锁上,收好钥匙。

  小陶看着温琴一连串的动作,表情有点尴尬:“阿姨,您这是……让我有点害怕啊……”

  温琴见状讪笑:“你阿姨是啥人你还不知道?想拐你的话,趁你未成年早就拐了你多少次了,这还不是被那丫头逼的嘛!”

  小陶理解地点点头:“我都听说了,她这人就是轴,但好好说,还是能听得进去的。”

  温琴找到了同盟,很欣慰:“所以你得帮阿姨多劝劝她。对了,你是来找冬言的吧?”

  “嗯,她现在在干什么?”

  “刚回屋睡觉去了,昨天折腾了一晚上。”你等一下,我上去帮你叫醒她。”

  小陶连忙拦住温琴:“别了,阿姨,我等等吧,难得她睡着了。”

  温琴一想:“也是。”

  小陶笑道:“这事儿您也别太上火,我陪您聊聊天。”

  温琴为了许冬言的事情也的确是劳心劳力,许冬言不听话的时候她也觉得委屈。就比如昨天两人大吵那一架,她做了那么多,还不是为了冬言吗?冬言却对她说出那样的话来伤害她,她正好也想找个人倾诉一下,恰巧小陶就来了。

  许冬言在楼上听到楼下温琴和小陶聊着天,这才悄悄地把剪开打好结的窗帘和床单死死地系在腰上,然后尽可能小声地爬出了窗子。

  平时看着觉得三楼不高,但是站在外面的窗台上低头一看,许冬言还是忍不住腿软。她尽量不让自己往下看,慢慢地顺着窗台爬到阳台那边,正巧下面有个空调盒子能站人。

  这时已是上午十点多钟,楼下有人不停地来来往往,看到她都不免好奇地驻足,甚至还有人拍照。她也顾不了许多,一定要赶在保安来之前离开。

  可是看上去难度不大、支撑点很多的墙面,却很难让人保持平衡站立。许冬言这才后悔以前怎么没有多练习攀岩。

  这时候一个老太太的声音从下面传来,“哟,这不是冬言吗?你干什么呢?”

  许冬言一听,差点从二楼上掉下来,她颤颤巍巍地回头看了一眼那老太太,原来是对门的保姆刘阿姨。许冬言讪笑一下说:“我家门被反锁了,我有急事,只能这样了。”

  “你妈呢?”

  许冬言没工夫应付,随口应了一声“出去了”,然后就专注地盯着脚下。十几分钟过去了,她还没下到二楼。

  这时候她已经远远看到保安在好事邻居的带领下朝她这边跑过来了,她不由得有点紧张,加快了动作,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看得楼下的刘阿姨一个劲儿地惊呼:“小心啊!”

  保安已经离着不远了,虽然被逮住解释一下就好,但是免不了会惊动温琴。她朝下望了一眼,还有不到两米高才到地面,她干脆解开身上的破窗帘,一咬牙,直接跳了下去。

  猛然着陆时腿脚有些麻,但好在没有伤到筋骨。她缓了片刻,连忙拎起角落里的小包,拔腿朝着保安来的反方向跑开了。

  保安在后面气喘吁吁地大叫:“站住!你什么人?”

  许冬言隐约听到后面刘阿姨在帮她解释着:“邻居的孩子,被反锁在家了。”后面的话,她没有听到。

  终于逃出来了,她心情大好。上了出租车,她发了一条短信给小陶:“走了。”

  小陶立刻回复说:“祝马到功成!”

  许冬言低头翻包里小陶给她准备的东西:新的内衣裤、一些现金、一张信用卡,还有……许冬言拿起那盒子看了一眼,顿时脸红了——这究竟是小陶自己遗留在包里的东西还是专门为她准备的?

  许冬言咬牙切齿,正想把那盒小东西丢回包里,却发现盒子背面写了几个字:“锦囊妙计——睡服。”

  小陶当着温琴的面不紧不慢地回完短信后说:“阿姨,我们公司突然有点急事,这不,叫我回去呢!我先走了啊,改天再来看您和冬言。”

  温琴见她白等了这么久,有点不好意思:“难为你白跑了一趟。”

  小陶笑了:“没事,反正上班顺路嘛。”说着,她就拿起包包起身离开了。

  小陶离开后没多久,就有人来敲门。温琴以为是她忘了带东西去而复返,没想到却是对面的刘阿姨。

  刘阿姨看到温琴打开门,不由得奇道:“咦?您在家啊?”

  温琴稀里糊涂地问:“怎么了?”

  “哦,刚才我看到您家冬言从窗户上爬出去了,说是被反锁在家里了,窗帘什么的还挂在窗户外面。我怕没人看着招贼,她说您不在家,我就试试运气,没想到您回来了?”

  温情一愣:“冬言?从窗户上爬出去?”

  “对啊,刚走没一会儿。”

  温琴心里咯噔一下,也管不了许多,直接冲上楼去。打开许冬言房门的一刹那,风呼地吹向了她。她看着大敞的窗户还有绑在床头的窗帘,这一刻,她的心里除了懊恼,还有一丝妥协——或许,这就是命吧!

  许冬言订了最近一班飞去乌鲁木齐的机票,再由乌鲁木齐转机到伊犁,到伊犁市区时已经是晚上八九点钟。但好在新疆那边天黑得晚,八九点钟时天色还大亮着。

  照理说许冬言应该在伊犁住一晚再走,但她一刻也不想耽误。她在市区租了辆车,就朝着小陶给的那个地址驶去。她一路边走边找,穿过几处不知名的荒漠和胡杨林后,终于到了一个峡谷的附近,这里应该距离宁时修他们的工作地点不远了。

  天已经渐渐黑了,许冬言没有犹豫,开车进了山。好在这次没有找错,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了施工队的警示牌。

  车开不过去,许冬言下了车走过去,却发现工地里面没什么人,应该是下工休息去了。然而工人们的住处似乎也不在附近,看来是白跑了一趟。

  一阵风吹过,有不知名的鸟的叫声在峡谷中国荡。

  许冬言转眼看向身后,夜色深沉,山路险峻,她这才开始有点害怕。先去找个住的地方,明天再来吗?她有点等不及了。

  她拿出手机,想给宁时修打个电话,知道她身处险境他应该不会不管不顾。

  可是拿出手机后她才发现,山里基本没有信号。

  又是一阵鸟鸣,凄厉而尖锐,紧接着一道刺眼的光线射向她,晃得她睁不开眼——是手电的光。她连忙抬手挡了挡,眯着眼打量着来人。那人身材魁梧,逆光打量下也只能看到裤子和鞋,依稀看得出衣着也比较朴素。

  大晚上的,周围也没有其他人,许冬言突然有些紧张。

  “你……你什么人啊”原来那人也跟她一样紧张。

  许冬言松了一口气说:“我是之前联系好来跟工采访的记者。”

  那人把手电筒放下,让光对着地面,奇怪道:“大晚上的采访什么?”

  “飞机晚点,就来晚了。”

  “哦,你明天再来吧。”说着,那人就要往回走。

  许冬言连忙叫住他:“工人不住在这附近吗?”

  那人头也不回地说:“哪能都住山上啊?大部分住山下。”

  许冬言连忙上了车,调了个头追上那人,缓缓跟着他问:“那大部队住在山下什么地方?”

  那人睨了她一眼:“叫你来的人没告诉你吗?”

  许冬言不敢说不知道,也不敢说手机没电了,只好说:“说是说了,但是路不熟悉啊。”

  人不耐烦道:“沿着山路一直下山,从山脚下一个朝右的岔路口拐进去,走不了一公里就能看到一排临时搭建房。”

  许冬言默默记下路,又问:“那设计院的人也住在那儿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你去那边问问工头吧。”

  “多谢了。”

  许冬言刚想升上车窗,那人又说:“你小心点,晚上山路不好走,前几天刚有辆车翻下去。”

  他不说还好,他这一说许冬言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她打开远光灯,以十迈的速度慢悠悠地下了山。

  到了山下,那些临时搭建的蓝白房子并不难找,但这个时候工人们已经熄灯了。

  许冬言走到一个还有些光亮的房门前叫了一声:“工头在吗?”

  没人搭理她,她又连续叫了两声,从房间里出来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他眯着眼睛看她:“找谁啊?”

  “找工头。”

  “我就是,啥事?”

  “我是这次过来跟工采访的记者……”

  话没说完,那人就骂了一句脏话:“大晚上的采访什么啊?”

  许冬言连忙解释:“我今天刚到,设计院的人就告诉的我这个地址。”

  那人一听,语气缓和一点:“他是不是以为你白天来啊?”

  “对对,我路上耽搁了一段时间。”

  “设计院的人不住这边,这里都是工人。他们住在前面十几公里处的那个镇子上。”

  “那怎么走?”

  “就这一条路一直走,旅馆好像叫什么辉的。镇上旅馆不多,你去了就知道了。”

  “好的,多谢。”

  许冬言按照那个工头的话又走了不到一个小时,找到那家星辉旅馆的时候,已经是十二点多了。她拿出手机,应该是有信号的,可是手机已经自动关机了。

  她在包里翻找充电器,不由得暗骂一声:小陶真是猪脑子,这时候充电器比避孕套可重要多了,该带的东西不带!

  她只好跟宾馆前台打听宁时修住哪个房间。别看这只是小地方小旅馆,服务员还挺有职业操守,坚决不肯透露任何信息。

  许冬言无奈,只好说:“那先给我开间房总行吧?”

  “不好意思,今天客满了。”

  许冬言想跳起来掐人,但折腾了两天一夜,她已经没有力气了:“那你看我怎么办啊?”

  服务员还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不好意思。”

  这时候,身后响起救命的声音:“许记者?”

  许冬言听到熟悉的声音,不由得喜出望外,回头一看果然是山子。许冬言几乎要哭出来了:“可算找到你们了!”

  山子原本是出来抽烟的,没想到会遇到许冬言。他好奇地看着她:“你怎么来了?没听说你要来啊!”

  许冬言顿了顿说:“嗯,临时决定的。”

  “你们公司临时决定的‘!你不是不在卓华了吗?”

  许冬言抽动嘴角:“说来话长。”

  “那也该打电话叫我们去接你啊。你是怎么找来的?”

  “社里给了地址。”

  “嗬,真厉害!那头儿知道吗?”

  许冬言没吱声。

  山子似乎悟出点什么:“我懂我懂,意外惊喜嘛!嘿嘿嘿!”

  他走到前台:“先不说别的,先把东西放一下,你这一路肯定累了。服务员,开间房。”

  “不好意思,客满了。”

  “客满了?”山子不免有些犯愁。他们这队伍里一个女人都没有,也没有能搭着住的。

  他愁了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干吗非得和女人搭着住?有个男人也可以嘛!

  他拿起前台的电话,拨了一个短号码:“头儿,下来一下呗。”

  宁时修正要睡觉,听到山子这无赖的声音,以为他喝了酒:“干什么?”

  “有急事。”

  “明天再说。”

  “能明天说的那还算急事吗?您快下来一下吧,不然后悔了可别怪我。”

  这臭小子,还学会卖关子了!宁时修无奈,只能穿衣服下楼。

  他穿着军绿色的大丁恤和五分短裤,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的沙滩凉鞋,慵懒地从楼上走下来。

  原本还有些睡意,但看到许冬言的那一刻时,宁时修不由得愣住了。但那眼中的惊诧和喜悦都只是一闪而过。当许冬言转过身看向他时,他脸上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漠和平静。

  一年多没见了,再见面,宁时修对她说的第一话竟然是:“你怎么来了?”

  当着宁时修的面,许冬言不能再编什么谎话,她反问:“你说呢?”

  山子见状连忙说:“许记者来肯定是工作啊,头儿你明知故问。”

  宁时修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山子识相地闭了嘴。他看向许冬言:“这里没什么需要你做的工作,明天回去吧。”说着就要转身上楼去。

  许冬言在他身后冷冷地冒出一句:“你管不着!”

  宁时修和山子听了都不由得一怔。山子心想这姑娘胆子不小。宁时修却是在想,这家伙又开始作了!

  许冬言说:”“我的去留你管不着,这是你家地盘吗?”

  宁时修缓缓转过身,依旧面无表情:“那你自便吧!”

  许冬言心里狠狠地疼了一下,她气鼓鼓地拍了拍前台:“给我开间房。”

  前台服务员欲哭无泪:“都说了,客满了。”

  许冬言回头狠狠看了前台一眼,又看向宁时修,故意说:“那你让我去哪儿?这周围的小旅馆都满了,让我露宿街头吗?”

  服务员还是那句话:“不好意思……”

  许冬言说:“行,你也不用不好意思了,我在你家大堂坐一晚上总没问题吧?”

  服务员连忙说:“这个没问题。”

  山子见状,以为两人是闹别扭了,难怪头儿手术这段时间也没见到许冬言。

  但他跟在宁时修身边时间长,看得出宁时修对许冬言还是很在乎的,连忙上前当老好人:“许记者折腾一晚上了,再说一个姑娘家,哪能睡在大堂啊!”

  宁时修微微挑眉:”“那你把房间腾出来,你住大堂。”

  山子咂咂嘴:“头儿,都这时候了,您就别装了。”

  宁时修瞪了他一眼,山子不怕死地低声道:“之前你们不都住一起了吗,今天再凑合一晚上怎么了?”

  宁时修不禁一怔,刚想反驳,却发现无从反驳。虽然不知道山子是怎么知道的,”但山子说的也的确是事实。他想说现在是现在,之前是之前,但又觉得没必要和山子说那么多。

  他瞥了一眼山子身后的许冬言,发现她正竖着耳朵听着他们的对话。他沉默了片刻,横了山子一眼:“去你屋里收拾一下搬出来。”

  “啊?”山子惨叫,“怎么还是我啊?”

  宁时修补充道:“搬到我房间来。”

  许冬言一听明白了,是让山子给她腾地方。虽然现状距离她的目标还有些距离,但是好歹她能留下了,能有床睡了。时间一久,还怕撬不动他这块硬石头吗?

  许冬言跟着山子回房间收拾东西。山子抢在许冬言前面,进了门连忙收起散落在地板上、沙发上以及床上的衣服。

  听到身后许冬言的脚步声走近,他一边手上不停,一边回过头来不好意思地嘿嘿笑着说:“有点乱哈!”

  许冬言无所谓地耸耸肩:“没事,你慢慢收拾。”

  山子又说:“对了,一会儿我让服务员来给你换一套新的床单被褥。”

  “谢了。”

  等到山子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许冬言挑眉问:“你们哪个房间?”

  山子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隔壁的隔壁。”

  许冬言朝宁时修的房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您有啥吩咐,要我晚上给您留个门吗?”

  许冬言没想到山子会这么说,一不小心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猛地咳嗽了几声。

  山子说:“您也甭瞒我了,您和头儿的事我都知道了。”

  许冬言好不容易缓过来,微微挑眉:“你怎么知道的?”

  “上次头儿不是突然回去了几天?我给他家里打过电话,接电话的人不是他,说他在睡觉,那就是您吧?”

  许冬言想起有这么一回事,那时候她和宁时修还没分开。此时既然被山子揭穿了,她也没想着否认,她这次跨越几千公里而来,本就是为了宁时修,就算现在大家不清楚他们的关系,以后肯定也都会知道的。

  山子得意扬扬地笑着,笑了一会儿又想起什么说:“既然都八卦到这儿了,那我继续八卦一句:为啥头儿生病这段日子没见着您啊?”

  许冬言冷冷看他一眼:“你怎么不去问他?”

  “我哪儿敢问他啊!”山子怯生生地瞥了许冬言一眼,不怕死地继续说,“之前我还以为您是因为头儿的身体才……所以对您还挺有意见的。”

  “现在呢?”

  “您要真是那种人,您还会来这儿吗?我刚才看到您的第一眼就想通了。是不是闹别扭了?有误会?”

  “不是闹别扭,也不是有误会,是有仇怨。”许冬言笑了笑,“所以这次我是来报仇的,来讨债的!”

  山子不禁抽了抽嘴角:“您快别说笑了……”

  许冬言依旧笑了笑,笑得很感人。山子见状连忙说:“我得赶紧回去了,赶在头儿前面睡着。”

  听了这话许冬言不免好奇:“为什么?”

  山子愁眉苦脸道:“没跟头儿睡过,谁知道他打不打呼、磨不磨牙。”

  还真是“基情”满满!但许冬言想说,他大可以放心了——宁时修睡觉相当安静,别说打呼磨牙了,有的时候一整夜他连个姿势都不会换,睡相斯文得简直不像个男人。

  想到这里,许冬言又想到了什么,不免有点脸红心眺。

  “怎么了,许记者?”山子问。

  “没事,你快回去睡吧。”

  许冬言也折腾了好几天,等到服务员来换了床单被套,她简单洗了洗,脑袋沾着枕头,便沉沉地睡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许冬言早早起了床,赶在宁时修他们出门前出了门。

  山子开门时完全没想到门口会候着一个人,冷不防被吓了一跳。待看清是许冬言时,他后知后觉地拍了一下后脑勺,然后很抱歉地对许冬言悄声说:“昨晚太累了,忘了留门了。”

  许冬言闻言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只是笑呵呵地回头对屋子里的人说了一句:“头儿,我先下楼了啊。”

  宁时修似乎还在洗漱,随口应了一声。

  山子走时特意把门大敞着,许冬言也不进去,就等在门外。

  宁时修一晚上没睡好,迷迷糊糊地从卫生间里出来,看清许冬言时,睡意才去了一些。

  许冬言的目光从他手指甲上移到他的脸上:“没睡好?”

  宁时修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出了门反手将门拉上,慵懒地朝着楼下走去。

  许冬言一直跟着他到了二楼餐厅,里面有简单的自助早餐。他似乎胃口不太好,只盛了碗稀粥,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许冬言昨天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她看宁时修一时半会儿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也就不着急,拿了一大盘子东西坐在他旁边。

  宁时修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看到她盘子上的“小山”似乎被惊了一下,但他只低咳了一声,冷声问道:“什么时候走?”

  许冬言正吃着葱花饼,边吃边对宁时修一本正经道:“咱们谈谈吧!”

  “哟,您二位在这儿呢!”许冬言还没开口,下面的话就被山子打断了,他端着盘子大咧咧地坐在他们对面,发现两人都在看他,他摸了摸脸问:“怎么了,太帅了吗?”

  许冬言差点被葱花饼噎到。

  宁时修问:“你不是早就出门了吗?”

  山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出去买了包烟,再回来吃早饭。哎,想不到昨晚睡得还不错。”

  宁时修冷冷看他:“你倒是睡得不错。”

  山子闻言不禁愣了愣:“您睡得不好啊?”

  “我估计隔壁也没怎么睡好。”

  许冬言想到昨晚山子还担心宁时修睡觉不老实,原来他自己才是,不禁扑哧笑出声来。

  宁时修没再理会这两人,站起身来说:“我吃好了。”

  许冬言见宁时修离开,也顾不上再吃饭,连忙起身跟上。

  山子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餐厅,有点搞不清状况:“误会还没解除呢?看来还得多和头儿睡几天喽!”

  这家宾馆里一共住着项目相关的七八个人,每天早上,都有一辆中巴来接他们去工地。

  许冬言也想跟着上车,却被宁时修拦下:“外人不方便跟着去。”

  许冬言还想说点什么,宁时修已经关上了车门。过了一会儿,等山子也上了车,车子就启动了。

  山子趴在玻璃门上有点急:“哎,哎,许记者还没上车呢。”

  宁时修却仿佛没有听到一样,坐在一旁开始闭目养神。

  许冬言看着绝尘而去的中巴车,撇了撇嘴。不让她上车也无所谓,反正她自己租了车。

  许冬言上了自己的车,一直跟着中巴车到了工地。中巴车上的人一一下了车,山子回头看到许冬言,还想走过去跟她打个招呼,却被宁时修叫了过去。

  也不知道他跟山子嘱咐了什么,许冬言看到山子看了看她,表情很为难。眼看着宁时修就要上桥了,许冬言想跟过去,却被山子拦下:“不好意思啊,许记者,头儿不让您进去。要不您还是回去吧?”

  “我来工作的,凭什么不行啊?”

  “头儿说没接到通知,就不方便让您跟着了,我也很为难啊!”

  许冬言还想硬闯,但山子人高马大地拦在前面,真的不让她进去,她也没有办法。

  许冬言看着宁时修越走越远的背影,突然狠狠地大叫一声:“宁时修,你个缩头乌龟!”

  山子闻言吓了一跳。宁时修在这里可是说一不二的人,投资方和当地政府的人都要对他敬上几分。就连那些干粗活的工人们也都知道,这活儿怎么干,怎么样才算干得好,都是宁时修说了算。许冬言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他是缩头乌龟?

  山子跟着宁时修这么久,没见人敢这样过,急得就差去捂许冬言的嘴了:“我说姑奶奶,您就甭惹他了!他生病之后这脾气比以前更坏了,回头惹怒了他,您大不了躲回b市去,我们可就有得受了!”

  许冬言懒得跟他废话,转身上了车。

  她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在车上等着他再出来。她也不知道这样有什么意义,但至少可以看见他了,知道他在做些什么,她心里也会更安稳一些。

  这一等,就等了很久。她扫了一眼车上的仪表盘,一箱油只剩了一半。她这才想到这附近似乎没见到什么加油站。她也不敢一直开着空调,干脆关掉,降下车窗。

  天气炎热,即便在山里也好不到哪里去。一阵热浪瞬间卷进车内,不一会儿,车子就在阳光下被烤得发烫。

  这时候有个工人从她车前经过,许冬言未雨绸缪地咨询道:“师傅,这附近有加油的地方吗?”

  那人想都不想地摆摆手:“山里面哪儿有加油站!”

  许冬言撇了撇嘴,又缩回车子里。她四处看了看,发现再往前一点有块阴凉地儿,于是发动车子,移到了阴凉地儿底下。

  再一抬头,宁时修他们竟然出来了,似乎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宁时修正在给施工队的人交代着什么,山子在他说话时递了一瓶矿泉水给他。

  天气太热了,从桥上下来后,宁时修身上的t恤已经湿了一半。交代好事情,他拧开矿泉水瓶喝了两口。

  许冬言远远地看着他这动作,不由得吞吞口水。早上走得急,她忘了带水,眼下这鬼天气,她都快被烤成人干了。

  宁时修似乎朝她这边瞥了一眼,她连忙探出头跟他招手。他却只当没看到,又扭头跟身边的人说着什么。许冬言颓丧地靠回椅背上,就那样默默注视着他。

  身体严重缺水,她也没什么力气再在他面前耍宝了。

  她看着烈日下他宽厚的脊背和臂膀,无论如何也看不出他身上刚刚发生的变化,他看上去就如往日一般健康有力、生机勃勃。她多希望他能一直如此。

  许冬言正愣着神,突然听到有人敲了敲她半降下的车窗。许冬言回头一看,见是山子,她懒懒地问:“怎么,在这儿待着也碍你们事了?”

  “您可别和头儿置气!”山子说着递给她一瓶矿泉水,挑眉跟她说,“这是他让我给您送来的。”

  许冬言词坏了,接过矿泉水就要喝,听到山子后面半时她愣了愣,问:“真的?”

  “当然了,刚才我给他递水,他不是朝您这儿看了一眼吗,然后就跟我说,看在场的谁还没有,天儿太热,水要给够了。”

  许冬言冷笑:“又没说是给我的。”但这时候不是要骨气的时候,管他是不是,她赶紧拧开喝了几口。

  山子继续说:“您听我说啊!他让我给大家拿水,我就装傻说:‘水都放在门房那儿,谁渴谁就去拿呗,之前不就是这样吗?’结果头儿特别不高兴,说:‘那新来的又不知道!’嘿嘿,这几天,就您一个算是新来的。”

  许冬言听着山子的描述不禁有点高兴,但是又不好当着山子的面表现出来,就什么也没说。

  山子问:“这大热天儿的,您还打算等多久啊‘?”

  “等着呗,反正也没啥事。”

  “要我说啊,您在这儿等着没用。他又跑不了,您还不如回宾馆等着。他从这儿离开就是回宾馆,去不了别处。”

  许冬言沉默了片刻,目光没有离开不远处的宁时修:“不用,他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山子也不清楚许冬言和宁时修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昨晚本想着在睡前套套宁时修的话,没想到一上床就睡着了。但此时许冬言脸色潮红,额角全是汗,长长的发丝湿答答地黏在脖子上,应该是在这车里热坏了。山子有点不忍心:“要不,您有啥话我帮您带给头儿。

  许冬言却说:“不用,有些话我要亲口跟他说。”

  “那您倒是说啊,在这儿折磨自个儿有啥用!”

  许冬言瞥了他一眼:“我是打算说的,就是今早吃饭那会儿,后来还不是因为你来了没说成嘛!”

  山子愣了愣,嘿嘿笑着:“这样啊?那是我不好,下不为例啊!对了,我再去给您拿几瓶水。”

  许冬言说:“不用了。”

  山子不解地问:“这么大热的天儿,一瓶水哪儿够?”

  许冬言小声嘀咕了一句:“少喝点还不用找厕所。”

  后来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有人过来找山子,山子就离开了。

  待山子回到宁时修身边,宁时修还没有忙完,抬头看到他,问了一句:“还没走?”

  “嗯,聊了几句。”

  宁时修手里拿着本和笔记录着什么,边写边对他说:“打算一直等着吗?”

  “看样子是。”

  宁时修突然没了话,笔下却依旧不停。过了一会儿,他合起本子抬起头来:“那过会儿你多送两瓶水过去。”

  “她说不要了。”

  宁时修诧异地回头看他。山子解释道:“这荒郊野岭的,她一个女孩子不方便。”

  宁时修愣了愣,随即明白了山子的意思,不由得瞥了一眼外面那辆风尘仆仆的吉普车。

  过了一会儿,他对身边的人说:“今天就先这样吧,一会儿回宾馆。”

  山子连忙问:“不等刘峰了?”

  山子口中的刘峰是负责这个工程的一个小领导,是他们和当地政府直接接洽的人。这个工程意义重大,难度也高,上面对工程质量和工期十分重视,刘峰一个月会来现场好几次。昨天晚上他刚打电话给宁时修,说今天上午要来。眼看就快到中午了,刘峰大概也快来了。

  宁时修想了想说:“让小唐留下来应付一下吧,正好晚上不是约了投资方的人吗,让小唐带着刘峰一起过去。”

  “那也成。”

  小唐是他们同来的一个设计师,山子按照宁时修的意思向小唐交代好后,跟着宁时修一起离开了工地。

  许冬言见宁时修上了那辆中巴车,连忙发动车子,心里在谢天谢地,他总算可以回宾馆了。

  路跟着宁时修到了宾馆,许冬言又被山子拦在了房门外。

  许冬言挑眉:“这又不是工地,我就跟他说几句话。”

  山子赔笑道:“说话没问题啊,但您看您要不改个时间?”

  许冬言有点诧异:“为什么?他现在不是没事了吗?”

  山子叹了一口气说:“他自从手术后啊,身体就特别弱,医生嘱咐他平时要多休息。今天原本还有很多事没做,但头儿刚才说不舒服,我们这才提前回来了。”

  “他不舒服?”许冬言闻言,立刻紧张起来。

  山子说:“也没啥大事,就是有点疲劳,睡一觉就好了。您也不用太担心。”

  许冬言点点头,也不敢这个时候去打扰他,只好再找机会:“那他醒了你叫我。”

  “好嘞,没问题。”

  许冬言走后,宁时修才懒懒地问:“打发走了?”

  “这回是打发走了,但是头儿,看许记者那执拗的性子,您早晚还得自己出马摆平这事。”

  宁时修沉默了片刻说:“过几天想办法把她打发回b市去。”

  许冬言在车里闷了半天,此时也累了,还有点头晕恶心,像是中暑的症状。

  她随意吃了碗泡面,洗了个澡,本想等着宁时修醒来,然而却不知不觉地睡着了,一觉醒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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