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陶佩岚濒临崩溃伤心问到。

  陶文熙解释道:“是这样,在我离开夫人厢房后,厢房内再无一人了,我打算先去找管家买具上好的棺材,但等我再回到厢房要时,却发现夫人的榻上已经空了。”

  听到这里,陶佩岚忽然就想到了什么,她将太子殿下扔给劳纷雁,转身跑向母亲的厢房,陶文熙也急忙跟上去。

  在厢房内,陶佩岚仔细检查着房内蛛丝马迹,她发现在母亲床上隐蔽处,还留有一桃木戒指,这戒指常年戴在母亲手上,她从没见母亲拿下来过,陶佩岚偷偷把戒指收在袖内。她又环顾四周,发现门槛外有一深深的脚印,这脚印的大小竟和母亲的脚一般无二。之后,她又想起小时候苏氏曾教给她的易容术。陶佩岚心中有数了:

  她推测,母亲本是江湖中人,自然不该因一碗小小的毒粥丧命,想必昨日是她用龟息功装死骗过所有人,待时机成熟时,苏氏又易容后逃离陶府,最后得偿所愿回归江湖。

  毕竟,苏氏的武功造诣堪比多数门派的关门弟子,要真是这样平凡被害死才太不正常。而且这桃木戒指一定就是母亲留给自己的暗号:“母无妨,汝心安。”

  得知母亲无灾,陶佩岚心中又涌起一股暖意与希望。

  劳纷雁和陶文熙赶过来时,陶佩岚连忙假装哭泣:“娘,您怎么死得这样惨啊!您怎么死了连尸身也不给我留下,您怎么死后连块碑也没有哇,啊!我的娘啊……”

  见状,劳纷雁也在后面假哭,喊到:“我的丈母娘啊,您还没见到您女婿呢,您不知道他是多么帅啊,您怎么走得这样早啊!”

  见这场面,陶文熙顿感自责,也鼻子一酸,流出几行真泪水,安慰二人到:“岚妹妹,劳妹夫,人死不能复生,还请二位节哀顺变。我一定会给夫人立块上好的墓碑。”

  陶佩岚佯拭去眼角泪水,对陶文熙感谢到:“那就有劳哥了!没事我们就先走了。”

  陶文罡赶忙叫住女儿,请女儿高抬贵手,放了太子殿下。这要是伤着了皇家人,保不齐要弄个株连九族之罪啊!

  陶佩岚自然不肯,这时候放了他,跑路的时候后面来了追兵怎么办?陶佩岚命令陶文罡不许轻举妄动,待明日去方圆十里翻个底朝天,指定能看到活蹦乱跳的太子殿下。

  是夜,陶佩岚和劳纷雁将李存惠绑在一柳树上,星夜奔逃,从此天大地大、四海为家!

  在劳纷雁带领下,二人已躲出数里,想必追兵也不能轻易追上了,两人都有些疲乏,尤其陶佩岚已经连续两天两夜没有合眼。

  行至一山坡高地后,劳纷雁叫停陶佩岚,此处有一十成新的小小茅草屋。

  劳纷雁指着茅草屋,开开心心言笑:“看,以后这就是我们的温暖小家啦!”

  陶佩岚惊讶地看看这小茅草屋,也不是说不能住,但这也太粗糙了简直像……就像今天刚搭的一样!她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揪住劳纷雁耳朵质问:“你不是江南小行商吗,你不是有点小钱吗,你不是还比我武功还牛吗?你还会临时盖房子啊!”

  劳纷雁握住耳朵连连求饶说:“你别着急啊,听我慢慢给你解释嘛!”

  陶佩岚放开劳纷雁:“快说!”

  “这小茅草屋设计优良,冬暖夏凉,可折叠可携带,简直是居家旅行的必备之所,我自小习得这造茅草屋的手艺……”还没等劳纷雁说完,陶佩岚就头也不回地要走开。劳纷雁赶紧追上去。

  “你怎么了,不是听我解释吗?”

  陶佩岚没有直视劳纷雁,冷漠而严肃地说到:“我的意思是把你的真实身份告诉我!”

  劳纷雁听到这里,皮皮一笑,说到:“我果然没看错你,果真冰雪聪明。”

  “停,把你的身份对我坦白!”

  “没错,我不是什么行商坐贾,现如今是位江湖不知名侠士,自幼年家道中落行走江湖。”劳纷雁又接住飘落的一柳叶含在嘴里。

  “那你怎么知道“南宫佩岚”?你找我到底有什么目的?如实招来!”

  劳纷雁预料到陶佩岚会问这些,并不慌张,从容解释:“第一,我看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第二,我看你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就这两点,至于我为什么知道你叫南宫佩岚,在以后时机成熟时我自会告诉你。”

  “巧舌如簧,邪心外露,我们的缘分尽了!”陶佩岚转身决绝离开。

  劳纷雁连忙跑到前面拦住陶佩岚的去路说:“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两个人闯荡江湖不总比一个人好么!还有,你不是一诺千金的吗,你不是输给我了吗?”

  “你……”

  “这样吧,就让我们两个可怜之人搭伙行走江湖吧!感情么,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陶佩岚听劳纷雁说着也在理,且劳纷雁也算她的一个恩人,纵使此人愿意容忍自己的态度,自己也不能太放肆,就驻足没再走。

  “那我们今晚就住在这小茅屋里么,而且,你干嘛不选个背风的地方,这里也过于萧瑟了吧!”

  “唉,没办法啊,这儿好看景嘛!”说着,劳纷雁看向东方的天空。

  陶佩岚随着劳纷雁的眼光看过去,只见东边的暗夜之中似有红蛇舞动,此时那里正火光冲天,赤蛇乱舞,着大火了!陶佩岚大致判断一下方位,那位置是:陶府!

  劳纷雁看看南宫佩岚,牵起她的手问:“怎么样?喜欢吗?这是我送你的彩礼。”

  此时,南宫佩岚盯住远方红彤彤的天际,回想起了这些年在陶家受到的苦楚:被迫给下人洗衣服,总是吃不饱饭,还有陶文罡对母亲冷酷无情的虐待,还有那常年挥动的鞭子、柳条,这时她的背上还会留有那经年积累的伤痕,还有近日擂台之上陶文罡、李存惠愈发毒辣的手段,自己多次险些丧命……

  “喜欢……”南宫佩岚似有冷笑。

  劳纷雁站到南宫佩岚身侧,冷冷看向远方被火光渲染的天空,再次拉起南宫佩岚的手,问道:“要回去看看吗?”

  “不必了,今天累了先歇息吧!”说着,默默无言推开茅草屋挤进去。

  劳纷雁也跟进来,南宫佩岚见房间内唯一床一灯,终于想起了而今一件比较重要的事。

  南宫佩岚比较现实,直截了当得把心中话道出:“劳纷雁,如果我说我还不想嫁给你,你会强迫我吗?”

  “请南宫姑娘明示,我的回答分别会有何种结果。”劳纷雁此时并无任何轻薄之意,只是摆摆衣袖潇洒问去。

  “若你答是,你我大战几百回合,我不死不休;若答否,从此我们便是行走江湖的好兄妹。”

  劳纷雁听完南宫佩岚的话,长叹一声,拿出一副略带失望的神色:“那好吧,可岚儿妹妹该怎么称呼我啊?”

  南宫佩岚对劳纷雁这句话甚是心安,也就毫无顾忌躺在茅草麦茬编就的席子上,道:“纷雁哥早点休息,我先睡了!”

  夜里风大,冷风凉雾从茅草的缝隙钻进来,劳纷雁见南宫佩岚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于是脱下身上一席白衣挂在屋墙上,总算堵住了几处漏风口,见南宫佩岚慢慢停止发抖,他才放心睡去。

  次日一早,劳纷雁醒来时发觉那白衣又盖在自己身上,南宫佩岚已早早起来。

  此时岚儿正于野地之上戏风耍剑。凉风略起,软红飞乱,岚儿卸去浓妆淡抹的脂粉,脱去绣黄贴紫的红衫嫁衣,以素色清颜着一淡黄短衫,腰间佩一紫箫,玉手持一银刀,闪、进、挽、挑,如兔起鹘落,轻捷灵活,似天外飞仙,惊鸿倩影便可悸动山河春秋。

  劳纷雁见此番景象快披衣轻如阵,长剑悄然脱鞘,环转几番衣袂旋飘,腰间酒壶随转,落花滴雨,起、承、揽、纵,竟一气呵成,难露一丝破绽。

  二人舞剑飞刀,时而剑挑刀闪,时而又刀压剑躲,彼此难分上下。久之,二人停手,只相视一笑,便可遗忘了岁月经年。

  二人背靠而坐,此时见野芍药花开,岚儿想起一诗,忽有种黍离之感,感慨道:“陶府,我还是回去看看罢。”

  劳纷雁同岚儿一起踏进已被火烧毁多半的陶府。岚儿伸手随意着拨弄的残垣废墟,偶尔寻得个烧剩一半的小玩意儿,又勾起些儿时回忆。

  “陶家积恶敛财并非一朝一夕,近年更加放肆不知收敛,触碰到某些江湖大帮的利益也是迟早的事,且家主陶文罡目光短浅、一毛不拔,被江湖人士报复也是早晚之事。”劳纷雁拾起一片碎瓦随之又将其抛掷。

  岚儿低头依旧握着一些小玩意,心情格外复杂,毕竟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无论如何都是有些感情的,她问劳纷雁:“那陶府这事就没人管吗?”

  “陶府已被尽数灭口,又无哪位远亲肯收拾这烂摊子,想必确实没人管了。”劳纷雁站在岚儿身旁说到。

  “朝廷也不管吗?”

  “江湖事江湖了。”

  的确,现如今皇室衰落,虚有其表;江湖飘零动荡,武林暗潮汹涌。

  在陶佩岚三日征婿擂台战之下,劳纷雁短时间内就发现多位早已于江湖销声匿迹的人士,第一个上台夺擂的风水神算手江朋就是其中之一。多年来,武林各路门派多次寻他去道破天机,竟无人知他以一九品芝麻官的身份隐藏至今。

  如今江朋自曝身份,想必是给天下人提个醒:我江朋要重回江湖了!

  劳纷雁再回忆近日对擂时台下的人群,有丐帮的人不足为奇,这大场面他们总会去讨些饭吃,但近日声名鹊起的天蝎门,还有少林寺也来了几位圣僧,就连一贯低调的九天蓬莱岛标志性的白衣也多次现身,更令人匪夷所思之处,是那武林盟的维和兵,若非有大的江湖纠葛,武林盟也不会派这些竹绿服装的人出来调解,看来这场擂台战当真是万帮瞩目啊!

  陶府虽家大夜大,仇人先灭口后纵火,想必来头不小,索性未波及周边百姓,看来仇人也并非凶神恶煞之徒。不过,此地不宜久留,人多口杂。劳纷雁和南宫佩岚还是凭吊一番速速离去了。

  南宫佩岚:“昨日我还是位大家闺秀,有衣有房;而今我已失怙离恃,家破人亡。”

  劳纷雁:“可您白捡了一位帅哥哥啊!”

  南宫佩兰看眼前这位男子,容貌也可勉强打个满分吧,但说话怎么这么欠呢?江湖人都这么皮吗?

  二人得确认一遍昨晚那位倒霉的太子殿下有没有人来救走,毕竟陶府人死绝了,那知道这位太子殿下被绑在方圆十里某树上的人就更少了。

  不过,煦阳下、清风中、垂柳旁,那位曾冷血无情、恶贯满盈的李存惠太子殿下,安静得长眠了。此时他的嘴角还留有临死前吐出的黑血印丝,这位太子殿下睫毛如弯月、又密又长,在阳光下睫毛的暗影投射至眼眶,竟也有几分可爱,像个瓷娃娃一样。

  陶佩岚心中微微震惊,随后也有丝丝罪恶感蔓延:“纷雁哥,他也是你杀的?”

  劳纷雁面无表情,道:“陶府杀人纵火与我无关,我只是知道有人要纵火而已,这李存惠也不是我杀的,而且我也不知道他会被杀。”

  如今这世间万事对岚儿来说当真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虚幻而迷离。

  劳纷雁拉起岚儿的手离开这是非之地,不想再染指一寸。

  几日后,古道花荫陋舍,二人行至一万年春酒肆,叫上一壶逍遥酿,几碟小菜,慰劳一下风尘之心。

  岚儿斟酒远望,似乎想要望穿整个江湖。

  忽然她看到一面容温润男子从不远处树林子中挤出来,似刚从一团绿萝蛋中孵出来的一样,浑身上下吊着枯叶干花乱藤蔓。这人腰间插一把风水流纹扇,此时正慌慌张张躲躲闪闪挪向远处。

  南宫佩岚:“啊!”

  劳纷雁:“怎么了?”

  “是江朋!”

  劳纷雁迅速转身,追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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