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女子正是姒镜尘的生母,当朝皇帝之妃子,芈贵妃,楚国四公主。因皇后常年卧病,家世衰微,吴景公又有与楚国交好之意,所以即便芈贵 妃性子软弱无能,也将凤印交由她执掌。

  姬怜美很是惊讶,这个不过三十出头的仪态万方的女子,竟已经是一个大孩子的娘了。

  “母妃,这就是我和您提起过的,姬怜美。”姒镜尘拉着姬怜美跑到芈贵妃面前,向她介绍道。

  当芈贵妃的目光落在姬怜美身上时,瞳孔剧烈地收缩着,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下台阶。

  “母妃,母妃你怎么了?”

  “无碍。”芈贵妃道,随即她看向姬怜美,“让你见笑了,姬怜美公主。只是你长得太像我的一位故人了,一时间将你错认成了她。”

  她的面色看上去有些憔悴,像是受到了惊吓。

  “没关系。您还好吧,有没有摔着?”姬怜美摇摇头,打算上前帮姒镜尘扶着芈贵妃。

  可谁知芈贵妃见姬怜美向她伸出手去,吓得连连后退,最后,竟昏了过去。

  姬怜美惊讶,这娘娘的胆量竟如此之小,不过碰一碰她罢了,居然就吓得晕过去了。

  “母妃,母妃你怎么了。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医官来啊!”姒镜尘忙扶住她,冲一旁的奴仆们大喊道。

  好不容易安置好自己的母妃,姒镜尘挠挠头发,对姬怜美说:“怪了,母妃怎么看到你就如此慌张,原本还想向她介绍一下她未来的儿媳妇儿呢。”

  姬怜美心里一沉,该不会.....芈贵妃和重华殿一案会有什么关联。

  “你的母妃,平时可曾得罪过什么人吗?”她问姒宇拓。

  “不会啊,我母妃待人向来和善,宫中的妃子欺压她,她也忍气吞声的。怎么了?突然问这个做何?”

  “没什么......你好好照顾她吧。”

  姬怜美简单同姒镜尘说了几句,就回到了自己的厢房。

  芈贵妃那个胆小怕事的个性,倒也不像是装出来的,如果重华殿一事中芈贵妃真的从中动了什么手脚,她今天看到姬怜美那张酷似母亲的脸会晕倒,也是实属正常。

  可那被掩藏的真相,到底会是什么呢?

  姬怜美将装有线索和书卷的木盒从床底下拿出来,摊在一处。

  “你在调查重华殿一案?”身后冷不丁地传来了清澈的嗓音。

  “啊......”姬怜美吓得大叫,那人忙捂住她的嘴,伏在她耳边低语:“小声点,你想让别人发现我吗?”

  姬怜美拨开他的手,回过身,方看清了少年的面容,问道:“你怎么来了?”

  “重华殿一事想要翻案不容易。知道你的能力有限,来帮你。”姒玉承随手拿起那本秘撰自顾自翻看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调查什么,而且他可是你老爹,你干嘛要帮我。”

  “我在民间这么多年,同他,便是没有父子亲情的吧。”姒玉承回答地也很随意。

  他淡漠地浏览一遍,对姬怜美说:“当朝陛下并非重情重义之人,且六宫之中类似的传闻纷纷扬扬,不见得他如何在意。滟妃之所以会被处死,应当是知晓了陛下的什么重要秘密,不过按照记载,当年知道真相的人,不是被诛杀就是被流放到了荒蛮之地,几乎是死无对证了。”

  姬怜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虽然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似乎很厉害的样子。

  “你手上,还有什么线索。”

  姬怜美拿出那条腰带和头发,说:“除了这些,没有别的线索了。”

  姒玉承细细研究一番那条腰带。虽然已经十分老旧了,但不难看出它的做工异常精良,应是皇族所配,内侧用金粉写着一个寒字。

  “我听闻,二十五年前,西域鲜卑族王子拓拔寒曾随鲜卑和汗到访吴越,重华殿一案的夜晚,他也不知所踪。想来这条腰带,应该是他留下的。”姒玉承说,“如今拖把汗已贵为鲜卑当族和汗,下个月会再次到访中原,若要同他谈上话并不容易。最安全的办法,还是要找到时机,伺机而动,若是被别人察觉出什么事异样,你我,都会是死路一条。”

  姒玉承这么一分析,原本扑朔迷离的案件顿时有了思绪。

  相处的时间越久,姬怜美就越看不透姒玉承这个人。一开始的时候,他谦和,甚至有些卑微,后来,她渐渐发现他是一个有才学的人,而现在,她才发觉这个少年不是一般的聪明,性格淡然沉稳,仿佛处涉世已深,完全不同于一开始的谦卑和简单。

  是因为在王府待久了,性格转变了?不,应该说,后来的他,才是本性上的他。而自己喜欢上的,正是他这淡逸如水,深沉似墨的一面。即使知道他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可心底的那份心思,岂是说收就能收回来的。

  “公主,你怎么了?”见姬怜美神色复杂,姒玉承问道。

  “没,没什么,只是以前从未发现你这么聪明罢了,哈哈。”

  姒玉承略含深意地看了她一眼,起身嘱咐道:“鲜卑一族到访的时候,别忘了过来,我会尽量去了解情况。”便由后院的一道暗门离开了。

  他今天怪怪的,好像有意和我保持距离一般。姬怜美心想。不过维持这样的状态,对双方都好吧......

  原本因他的到来二惊喜,忽如其来的失落感令姬怜美失去气力一般瘫坐在椅子上,将脑袋埋入两臂之间。

  承王府。

  姒玉承回到竹林书院,上次的黑衣人再一次坐在了姒玉承的书桌前。他的整个身体都裹在暗黑色的斗篷中,脸部由一张面具挡住口鼻,只留下一双鹰眼般锐利的双眸。

  “承儿,你做的很好。”

  姒玉承微微眯缝着眼。果然,那个时候,他也在我身边安插了人。

  “谢师尊。”

  黑衣人一甩宽松的袖口,道:“我们的计划已经实行地差不多了。这段时间我会暂居于此,监督你的一举一动。”

  “是.......”姒玉承答应道。

  “鱼钩已入海,我们现在,只需要静观其变即可。承儿,你务必在过几日的使节宴会上,诛杀昏君和刘国公主姬怜美。”

  姒玉承沉默一番,缓缓道:“好.......”

  黑衣人从玉盒中拿出一枚药丸递给姒玉承。“算算时日,你的病应该又要复发了,快吃下此药,不要耽误了计划的进度。”

  姒玉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光芒,将药丸送入口中。

  “师尊放心,承儿一定会做好的。天色已晚,请您移步西厢阁,早点歇下。”

  黑衣人离开后,姒玉承从口中吐出那枚药丸,托于掌心之中。在蜡烛耀眼的强光的映衬下,他看见药丸的内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游动。

  星官言他乃阴煞之体,天生无情,谋略过人,也因此遭来了天妒,阴煞寒气入体,四肢渐冻,活不过二十五岁,也无药可解。他本以为此生也就如此短暂地过去,但是,在他七岁时,他遇到了此人,用一颗药丸就轻易压制了这种症状。自此之后,每当他发病,黑衣人都会给他这样一颗药丸,以压制病情。为报黑衣人的救命之恩,姒玉承将他留在皇宫。此人精通兵法,习晓音律,他便尊此人为师,以助他兴国大业。

  今日,他接过那颗药,从黑衣人的眼中,他看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但凡心中有一丝一毫的疑惑,姒玉承都会留个心眼。

  “司徒。”姒玉承唤道。

  萧翊歌绕着屋子四下查看,确认无人后,从门外走近屋内。

  “殿下有何吩咐?”

  “你派人去查查,这粒药中的成分。还有,这几日,盯紧那个人。”姒玉承将药丸捻于两指之间,眼眸中露出了深不可测的光。

  我到要看看,你在跟我,玩些什么花样......

  次日中午。

  “喂,小狐狸,这才正午呢,就犯困了?”姒镜尘走进来,见姬怜美趴在桌上昏昏欲睡,打趣着摇醒她。

  “没什么,怎么了,有事吗?”姬怜美揉揉困顿的双眼。昨夜姒玉承冷淡的态度使得她一夜无眠。此番终于有了困意打个盹儿,却被这家伙搅黄了。

  “也没什么,只是府外有一个十几岁的毛孩子,说他要找你,瞧他的穿着像是刘国人,你去看看吧。”

  刘国人?她在刘国似乎并没有什么交好的人吧。

  怀着疑惑,姬怜美走到燕王府的大门前。

  门外是一支约为一百人的精兵部队,为首的骑着一匹黑马的少年,年方尚小,身披黑色金铠,阳光灿烂的娃娃脸,以及稚嫩的童音,他笑道:“怜美姐姐,按照约定,我来看你了。”

  “你是......姬夏?”姬怜美忙迎出去,惊讶地望着他。

  此时姬夏已翻身下马,姬怜美便握住他的手,说道:“这大概才过了一年吧,你怎么会来啊?”

  “嘻嘻,好久不见啊,怜美姐姐,我现在可是驻边骠骑将军了,父皇特准我来到吴越看望姐姐。”姬夏答道。

  区区一年时间,姬夏已经从皇宫里娇生惯养的小奶娃蜕变成了将军。十三岁的驻边将军,的确是很厉害。虽然姬怜美同他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她很是喜欢这个弟弟。

  “夏,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姐姐谬赞,对了,姐夫呢?他有没有好好待姐姐。”

  “嗯....他对我挺好的,你此番前来风尘仆仆的,一定累了吧,快去里边坐坐。”

  “我还要安顿一下军队呢,谢谢姐姐的好意,我改日再来看你,可好?”姬夏婉言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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