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美,我们之间真的一点情谊都不存在了吗?我们曾经那些快乐的回忆,你都不记得了吗?”陆游原不死心的拉住姬怜美的衣角。

  抱歉,我还真不记得了。

  姬怜美眉头微皱,说道:“陆游原,当初你因功名利禄而选择抛弃我,我不怪你。但自古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之前喜欢上你,我也不后悔,只是过去的恩怨,我想到此为止了。如今我有了新的生活,日后,请陆公子,不要再来打扰我。”姬怜美甩开他的手,扬长而去。

  看着姬怜美决绝的背影,陆游原眼角微微泛起凛冽的寒光。

  他此番前来,是想告诉姬怜美,刘国军队已充实,刘康公已派人来刺杀她,意图挑起战争。只要她愿意和他一起走,他就会不惜一切护她周全。

  可依就刚才的情况看来,姬怜美对她已是厌恶极了。

  怜美,相比起你之前的柔美娇嫩,现在刚毅直爽的你,比以前更有魅力了。不过,如果你终究不会属于我,那即使是毁了你,我也在所不惜了。陆游原的眼神渐冷。

  “姒镜尘,姒镜尘,你所说的贵客呢?”姬怜美步入前厅,见姒镜尘正独自一人小酌着,除此之外,不见半个人影。

  “哦,你说陆游原?他方才已拜别回府,如今也已经好一会儿了。”

  原来就是他啊,他算哪门子贵客......

  姬怜美很自然的坐到他对面,拿起酒糟为自己也斟上一杯清酒。

  “这春去秋来的,如今已是子丑年五月了。想来我活的这二十载,倒也是顺风顺水。这样和平的局面,真希望可以一直维持下去啊........”姒镜尘望着窗外纷飞的花叶,不禁感慨而道。

  是啊,我来到这里也已经一年多了,都已是子丑年了.......

  等等,子丑年五月?这个时间点,怎么听着这么熟悉。

  之前,姬怜美似乎听母亲讲过这一段历史:吴景帝之子,年二十四登位,称帝不过两日,恰逢刘宋入兵讨伐,于子丑年五月十五遭人诛杀。吴越大势已去,自此削为小国。

  七日之后,便是字丑年五月十五月圆之日,也是姒镜尘的死期。

  姬怜美看向这个俊朗的少年。

  虽然这个人,时而轻挑无礼,时而油嘴滑舌,但归根结底,他不止一次地救过姬怜美的性命,对她的关心,也是真心实意的。可历史是不能随意被篡改的,即使只是一滴细小的水珠,也有可能会打乱时空洪流的流向,导致接下来的所有历史,都陷入混沌。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救他吗?

  姒镜尘看见姬怜美用略带哀伤的眼神看着他,不禁打趣道:“喂喂喂,本王知道自己长得很英俊,可你一个姑娘家家这样一直盯着我看,就很不矜持了。”

  “姒镜尘,你有没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姬怜美问道。

  “我?我这个人向来很容易满足的,如若真要说有什么心愿的话.....大概就是能抛下公文,痛痛快快地出去玩一天,或者一直像这样,无无忧无虑的。嘶.......你问这个,让我有点毛骨悚然啊。”

  “好啊,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吧。”姬怜美拉起姒镜尘的手便向门外跑去。

  “喂,小狐狸,你这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姒镜尘四岁习武,六岁练兵,十二岁就带着将士远驻燕州了。虽然他出生二十余载,可看过最多的,还是燕州的风沙和落日,还没有好好看过,逛过,体验过着姑苏城街头的繁华。

  姬怜美同姒镜尘坐在河边桥头,静静享受这晚春暖人的阳光。

  “啊........要是日日都能摆脱公文,这样悠闲过日子就好了。”姒镜尘满足地伸个懒腰。

  “我记得我第一次遇见你,你在桃林里调戏良家妇女不也挺悠闲的吗?还有花灯节的时候,你给姑娘们递花灯跟发传单似的。要不是后来看到你认真工作的样子,你这流氓痞子的形象在我心里就无法挽回了。”姬怜美拍拍他的肩膀,说道。

  “小狐狸,你今天怪怪的啊,说,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姒镜尘察觉姬怜美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姬怜美忙找借口搪塞:“没什么啊,只不过我在你府这么一直住着,也不曾为你做点什么。如今我陪你出来玩一天,就当我这些天住在你这儿付的房费了。”

  “你若是真想报答我,那就做我的王妃呗。”

  姬怜美语塞,气氛一下子尴尬下来。

  “姒镜尘,你会怪我吗?”

  姒镜尘淡淡地笑着,似乎早就知道她会这么说。

  “我喜欢你,这是我的事。至于你喜不喜欢我,我从来没有考虑过。既然如此,又何谈怪与不怪。你喜欢我,我会比你喜欢我更喜欢你;你不喜欢我,我就以另一种身份去承接对你的喜欢。一辈子这么短,何必纠结于这些爱恨情仇。洒脱自如,无拘无束,便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生活。”

  他笑的云淡风轻,却令姬怜美的心像被人揪了一下那般难受。

  这样自在如风的少年,真的逃不过囚死在皇座上的命运吗?

  “好了,谢谢你能陪我出来,我们也该回去了。”姒镜尘拍拍屁股起身。

  姬怜美抬起眼眸,看着少年轮廓分明的脸庞,鼻子微微泛酸。

  “好了好了,别在这煽情了,我都没哭呢你哭什么,起来!”

  姬怜美一把箍住姒镜尘的脖子,豪气地说道:“姒镜尘,我保证,你是我一辈子的好哥们。走,今晚黄鹤楼,我们不醉不归。”

  承王府,姒玉承正与萧翊歌对弈。

  “司徒,刘国那边作何反应?”

  “回禀殿下,刘国已派了六千精兵前来援助,现在已与大宋军队驻扎山海关,两日后,只要得殿下号令,便能一举入城。”

  “如今,扳倒吴帝,只差这最后一步棋。”姒玉承轻摇折扇,唇畔泛着微微的笑意。

  “殿下,刘帝向来狡诈善变,此番愿意借兵,恐怕其中有诈啊。若是太子姒子秋与刘国里应外合,我们的计划,不就泡汤了吗?”萧翊歌问道。

  “太子的兵力的确不容小觑,不过此人生性多疑,我也自有办法对付他。”姒玉承吟吟笑道。

  白子布局精巧,环环相扣,结束了这局对弈。

  “司徒,这两日,盯紧阿尔贝娜公主的动向,姬怜美那边,暗地分出一支精英部队保护。”

  “是的,殿下。”

  说起阿尔贝娜,那烦人精今日没来黏着,倒还真让人有些意外。

  子丑年五月十日。

  “陛下,今日拓拔寒就要返回鲜卑了,临别前,有一样礼物想要赠予陛下。”拓拔寒拍拍手,属下的人立马将一个精致的木箱抬到殿上。

  “拓拔老弟有心了,不知这木箱之中,装的是何物啊?”

  “陛下一看便知。”拓拔寒揭开木箱的盖子。

  木箱里,是一名衣着素雅的女子,一身深蓝色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纤纤楚腰束住。额间一朵绽放的红梅,灵眸闪动,挽一支碧玉玲珑簪,莲步微移,徐徐走出。

  吴景公手中的酒杯掉落在地,芈贵妃更是恐慌地向后退去,文武百官们议论纷纷。

  “这个人,不是滟妃娘娘吗?二十多年了,她她她,她怎么突然活过来了。”

  此人当然不是安羽滟,而是姬怜美。只是照着滟妃的图像,将妆容和服饰加以修饰,才能如此相像罢了。

  看来姒玉承的易容术,还真是无可挑剔。姬怜美心想。

  “陛下,这份礼物,您可还满意?”

  吴景公的脸色阴沉下来,道:“拓拔寒,你这是什么意思?”

  “陛下,此女子与当年的滟妃娘娘,长得是不是很像?”,拓拔寒笑道,“各位,我今日便是要揭穿这昏君的肮脏行径,还滟妃娘娘一个公道。”

  二十多年前那日,我喝了酒,偶然闯入了后宫。我害怕被人发现,于是赶紧去找回寝殿厢房的路。在此途中,经过重华殿,我听见陛下正与一名女子大声争执。出于好奇心,我就躲在窗户口偷听。

  那名女子说:“王,你弑父杀君,此乃大不孝之罪啊!你同我一道去向文武百官承认罪状吧,无论是入天堂,还是下地狱,我都会陪着你的。”

  “不,滟儿,你不知道皇位对我多重要,我苦心经营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一天的到来。即使是你,也不能阻止我成为这天下的主宰。”

  陛下打晕她之后就离开了。

  我赶紧上前去查看滟妃娘娘的伤势,不料也被人从背后打晕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我便发现自己同滟妃娘娘睡在了同一张床上,陛下龙颜大怒,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滟妃娘娘关入天牢。当时鲜卑一族势弱,我阿父在场替我求情,才得让他不至于因我一人知过错而降罪鲜卑。

  但如若陛下发现我听见了他们谈话的内容,定会对我下杀手,于是我在临别前假意从马上摔下来,希望假装失去记忆后,陛下能饶我一命。

  但即使是这样,他依旧不肯放过我。在我回程的途中,设下了近万人的精兵埋伏,我的阿父为了保护我而被刀剑虐杀。

  拓拔寒说到这,双手合十,悼念亡父,眼角留下一滴泪水。

  “我这次来拜访,本没有想报仇,但这件事不得到解释,滟妃和我阿父,九泉之下便不得安息。而且,您上次没有杀死我,此次回程,必定还会下杀手,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将这一切说出来,为自己搏一条生路。”

  吴景公听闻此言,不怒反笑:“拓拔老弟啊,你可真是愚笨。你所言最多只能证明滟妃是无辜的,可当日,你并没有看清那房中男子的脸吧,那么所谓的弑父杀君,还有暗杀,也有可能是别人所为。没有确凿的证据,你又如何给吾定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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