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忽然一阵肆无忌惮地嘈杂声把侯川惊醒,他慌忙穿衣出门,就见几百个拿着兵器举着火把的山贼土匪把客栈包围。并让所有的住客带好自己的行礼,然后绑成一串,大模大样押上山去。

  这可是至少也有几千驻军的县城,山贼怎么可能在这里大张旗鼓地打劫?而且城门大开,路上一个官兵的影子也没有。怎么看怎么感觉这件事都透着阴谋,深思极恐!

  侯川随着众人被关在山寨的一间柴房里,身边挨着一个商贩打扮的年轻人。见侯川望向自己,年轻人冲他微微一笑,低声说道,“别害怕候郎中。”

  侯川吓了一跳,自己易过容,而且此人面生,不记得有过什么交集,他怎么就能认出自己?

  刚要张口询问,年轻人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说道,“我叫韩将,是白羽卫的中郎将。”

  “你认识我?我是说,你怎么认出我的?”侯川也压低嗓音。

  年轻人不好意思笑笑,“我以前是无痕校尉的亲随,后来跟了某人校尉。而且,我奉命曾经监视过你很长时间。所以…”

  侯川恍然大悟,但随后又不禁疑惑,“你怎么会来这儿?”

  “无痕校尉被抓走后,一直在沿途偷偷留有标记,十天前,标记到县城就消失了。后来,你又传回鬼王的行踪,我们及时部署了暗卫,发现鬼王也是到了这一带就消失不见了。所以,某人校尉推断,离南漳县不远的这个铜山山寨极有可能是幽冥阁的老巢。”韩将并没把侯川当外人,如数告知。

  侯川对这种信任很感动,也不由佩服白羽卫的行动效率,同时又为韩将的安危感到担忧。

  这里如果真是幽冥阁的老巢,那一定是高手如云,对潜伏到这里打探消息的韩将来说,可谓处处凶险,稍有差池就会被发现处死。

  他刚想安慰几句,几个小喽啰走了进来,压着众人进了山寨的大厅。这里灯火通明,面积很大。

  最上首竟然坐着一位明艳动人的女子,挨着她的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满脸络腮胡子,杏眼圆睁。下首左右两排分坐着四个面目不善的匪首,再下面的大厅两侧站着二十几号喽啰兵。甲戈齐整井然有条,不像山贼反倒像正规军。

  山寨的规矩很奇特,每个被抓的人只要交500两银子,就被放走,哪怕包裹里还剩下更多银两,也没人再多拿一分一厘。

  但不够500两,就需要写信找家人来赎人。若是没有钱,也没关系,在山上做一到三年的苦力来顶银。只要数目够了,立即放人。另外,凡是三年之内曾经被抓过的人,一经核实也立即放走。相当有人性!

  一小会儿的功夫,就轮到了韩将和侯川。韩将战战兢兢吓得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你是干什么的?”络腮胡子问道。

  “爷爷,小的是做小买卖的。”

  “你这包裹里只有一百七十多两银子,我给你凑个整算二百两。剩余的三百两怎么办?写信让家人来赎,还是做苦力?”

  “爷爷,小的家里还有爷娘,都六十多岁了,还有孩儿他娘和刚断奶的小子,求爷爷开恩放我回去!没有我,他们没法过活啊!家里没钱,就靠我这小买卖才能揭开锅!求爷爷开恩,小的回去一定给您立生牌,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爷爷。”

  韩将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连了解内情的侯川都为之动容。心想,能进白羽卫的人个顶个都是人精!

  可络腮胡子不为所动,“我这人呢,就是心善!你家住在哪儿?我现在就派人去把你爷娘、小子,还有你的小娘子接到山上来,我来养!如何?”

  大厅内的哄堂大笑把韩将吓得哆哆嗦嗦不敢言语,半天才小心翼翼回道,“我,苦力,我干活。”

  见韩将被带下去,侯川不由大为佩服!韩将的武功比吴章都高,跟某人也相差不远。上首坐的六位,加起来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可他竟能为了情报,如此委曲求全、能屈能伸,心智之坚让人钦佩!

  到了侯川,他还没有想好怎么编词骗这帮山贼放自己走,络腮胡子和另外几个匪首一听说他是郎中,立马以山上缺少郎中为由,连话都不让他说,直接把他安排到一座十分宽敞的两间大房里居住。外面是客厅,中间有隔断,里面是卧寝,简直是上宾的待遇。侯川不明就里、一头雾水,只能暂时听之任之,静观其变。

  时间不久,络腮胡子鬼鬼祟祟推门进来,确认两遍后面没人暗中跟随,才急忙关上房门。然后笑呵呵看着侯川,“程郎中,请你给我把把脉。”

  易过容的侯川自然不能用自己的名字,本来他打算借用自家娘子的姓,但想起将军府衣冠禽兽的行为,他对这个姓都深为不齿,所以,就用了程芸萱的姓。

  其实在大厅时,侯川就看出了这个络腮胡子的异状。不仅是他,其他几个匪首也有,跟他的症状几乎一样。所以,侯川仔细把起脉,想印证自己心中的猜想。

  “您,心火旺。天天饮食不振,浑身酸疼,而且时常头晕。但,房事时却精神百倍…”没等侯川说完,络腮胡子的眼睛就睁大了。

  “准!真准!我看了多少郎中,没一个说的像你这么准的,他们都是听我说。他们…”他本想再说,可见侯川还有话要说,就及时打住了。

  “您…”

  “我叫张贵,是这山寨的寨主。”

  “张寨主,您这病的起因应该是女人吧?您天天想…那个找这个女人,但,您现在想离开,却根本离不开这个女人!”

  张贵“噗通”一声跪倒地上,慌得侯川急忙搀扶。看着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两眼泪汪汪,侯川也是哭笑不得。

  “神医!真是神医!神医,请你救救我!我现在一见着她就走不动道,趴在她肚皮上就是不愿意起来!再这样,我都被榨干了,哪还有命活?可是,只要见不着她,我就抓心挠肺想,时时刻刻想,天天睡都睡不好。她…她简直就是狐狸精、女阎王!”

  “那四位的情况跟您…”

  还没等侯川说完,张贵惊恐地张大嘴巴,“你怎么知道?难道把了我的脉你就全都能看出来?神医!神医啊!”说着又要下跪,被侯川一把拦住。

  “神医,不瞒你说,那个女的来之前,我们兄弟五个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可现在,天天动手。以前动手是为了争谁跟她睡,现在动手是为了谁能不去睡。呜呜,说出来都丢人!”

  这话里信息量很大,但同时也证实了侯川的判断。这是苗疆的蛊术。他虽然对蛊术了解不深,但也能看出来张贵以及他的四个兄弟身上被中了蛊。

  如今蛊虫即将成熟,所以拼命要找母蛊王交配繁殖。最终的结果就是吸干宿主的精华全部滋养给母蛊王,然后和宿主一起死掉。

  救,倒是能救。但侯川不知道下蛊之人有何因由,也不知道张贵五人是不是奸恶之徒,所以,他不敢贸然插手。

  可是,要自己眼睁睁看着这几个人死去,确实又于心不忍。所以,他一面装作愁眉不展,宣称自己也从未见过这种怪病,需要再仔细斟酌斟酌。一方面,又送了几颗清心丸给张贵,帮他暂时缓解症状。最起码,能让他睡个安稳觉。

  第二天一早,侯川刚起床开门,就见另外四个匪首恭恭敬敬跪在门口,央求神医搭救。

  侯川费尽口舌解释自己没有治疗之方,可几个人那会相信?一早就见张贵神采奕奕精神十足,又听说是昨晚侯川医治的,所以一味地苦苦哀求。最终侯川只能也给他们几颗清心丸,这才作罢。

  不过有了这个因缘,侯川在山寨的地位可谓贵不可言,想干什么干什么。可同时,想要离开或逃走,也更加难于登天。

  这一日,侯川实在闷得无聊,就起身在山寨里逛逛。真是不逛不知道一逛吓一跳。

  这个山寨的寨门寨墙依山而建、巨石垒集。而且寨墙之上弓箭、雷石,火木、黑油储备充足,如士兵般的匪众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防守十分严密。

  上山的道路崎岖蜿蜒还狭窄不平,寨门前的平地也只能容纳不足百人,大型的攻城装备根本运不上来。若是遇到强敌攻山,守此山寨,真可谓坚如铜墙、固若金汤!

  怪不得韩将会冒这么大风险以这种方式潜进来!

  更让侯川惊讶的是后山,那里的荒山已经被开垦出良田千顷,阡陌纵横,井然有方。而且成群的牛羊骡马还有专人放牧山坡,饲养料理。并且,还有磨坊、冶炼作坊和打铁铺等等,俨然是一个自给自足、丰衣足食的小王国。

  侯川这才明白,为什么山寨每年都要下山两次抓苦力?这里的确缺少大量的劳动力。

  不过,转念一想,侯川心惊肉跳。这个地方易守难攻,而且粮食充沛,就算是被大军围困五六年也打不了饥荒。若是真有图王霸业野心的人,以此为据点,这里绝对是一个可进可退的上好之地。若这里真是幽冥阁的总巢,那么他们所谋所图,就不是一般得大!

  侯川无意间看见韩将正在田间劳作,刚想想办法跟他接近,就见他突然瘫倒。几个喽啰急忙把他抬出来,路过侯川时,侯川让他们把人放下检查。

  不用搭脉就知道这哥们是装的,应该是看见了自己,故意演了这一出。

  就在侯川俯身查看病情时,韩将低声说,“把我弄到你身边。”侯川轻轻点头,假模假样把韩将救醒,并询问原因。

  交谈中无意间发现韩将竟有分辨药材的能力,侯川不由大为惊喜。急忙派人去禀告张贵,要留韩将在自己身边帮忙配药。张贵不疑,爽快答应!

  两人回到侯川的居所,侯川把张贵五人的情况跟韩将说了一遍。韩将也极为惊讶。但他和侯川想法一致,觉得最好不要节外生枝。

  韩将也把这几天的收获告诉侯川。他查遍了整个山寨,没有发现无痕的踪影。但有一个地方引起他的怀疑,那就是香堂。那里独门独院,只有一个老头看门,而且单独生火做饭。

  他套过伙夫的话,十天前刚给院里送去菜肉粮食,足够一个月的量,可昨天,老头又要伙房送。这说明什么?院里藏有人!至少有三四个!

  可韩将晚上探过,那里除了佛龛牌位,空荡荡什么也没有。韩将觉得里面应该有密室,但这方面他不在行,始终没有找到。

  这件事侯川能帮忙,他给韩将一包药粉,让他找机会偷偷放到老头的水缸里。

  日头偏西,韩将作为药童身份,自然要自觉主动去伙房给侯川选吃的。他刚走,侯川就迎来一位不速之客,那个叫朵雨的苗疆女人。

  那女子确实妖艳,低眉浅笑媚丝如勾,让人一见就情不自禁、欲罢不能。侯川快速在袖兜里抓颗药丸,装作打哈欠把药丸吞进肚里,瞬间就感觉神清气明。

  那女子脸色微变,十分诧异这个男人竟能抵挡住自己的媚术。她眼光流转,病恹恹坐在桌前,“听说来了位神医,妾这几日胸口闷得慌,喘不上气,还请神医帮妾医治一二。”

  “在下所学浅陋、医术低微,连治个头疼脑热也是全凭运气,实在当不起神医这个称号。小娘子千万莫要再羞辱在下了!”

  侯川说的很婉转,意思就是你的事我不插手。

  但朵雨并不善罢甘休,“程神医过谦了,我听寨主副寨主们都交口称赞您的神药。您可不能厚此薄彼,不管妾身的病痛!”

  “我哪有什么神药?那几颗还是早些年我巧遇陶老神仙,他老人家赏给我,让我安神静心用的。现在,真没了!”

  侯川口中的陶老神仙,无论是武林中人,还是王公贵族、平民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可是华佗再世、扁鹊重生!老神仙结庐山巅,一心悬壶救世。侯川向往已久,老早就想去拜访。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朵雨还是不依不饶,非要侯川看病。

  侯川不愿和她过多纠缠,脸露愠色,“好!我这儿有个方子,保准小娘子药到病除!”说完在纸上写了几个药名递给朵雨。

  朵雨满脸嘲弄地看向药方,但随即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这个药方专克她的母蛊虫,若是喝下去,不仅蛊虫呜呼哀哉,她也会跟着香消玉殒。

  她原本一直认为侯川就是个普通郎中,他给那五个人的清心丹虽是上好的药品,但根本不对症,虽有延缓作用但不长久,影响不大。所以,她就想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郎中,让他少管闲事!

  可直到现在她才总算明白过来,人家一味地谦让并不是医术平庸、胆小怕事,是真不屑一顾她的小勾当!

  她急忙挤出笑脸,恭维了一大堆的好听话。见侯川不耐烦做出送客的姿势,她才悻悻地离开。

  侯川不怕她报复!因为他看出来朵雨的武功,虽也称得上高手,但就连韩将、吴章都比不过。而他步入江湖后遇到的最次对手都是黑白无常,更厉害的鬼王还被他伤过。如今更是和飞叶都能交手上百招,时不时还能平分个秋色。

  所以,他现在的眼光老高了。韩将、吴章这样的层次他已经不放在眼里了,更何况朵雨!

  再说,朵雨最大的依仗是她的蛊术,而侯川之前就以给张贵他们配药为名,让人购买了大批药材,而其中就有几味是专门对付蛊虫的。所以,他一点也不担心朵雨有什么小动作。

  只是,他有些疑惑,他看出来朵雨身体内的蛊虫是血皇,而且还是她的本命蛊。但据他了解,这种蛊虫又叫嫁衣虫。它成熟后不会给本体带来多大的改变。但如果它被其他蛊虫吞噬,任何吞噬它的蛊虫都会发生质的改变,即使是一只普通的子虫,也会演化成虫王。所以很少有人养它,即便饲养,也不会作为本命蛊。

  那这个朵雨用血皇作为本命蛊,是自愿的?还是被人所迫?

  但这事与他无关!所以,念头一闪而过,他也不费脑子去深究。

  第二天一早,一个小喽啰来请侯川,说香堂的王老头口吐白沫,眼见不行了。

  侯川心中有数,带着韩将赶过去。吩咐韩将拿颗药丸用水化开,然后抬脚进了香堂。

  王老头想拦阻,但苦于开不了口。不过,一小会侯川就出来了,手里拿着一把香灰,全部放进药水。那老头这才舒一口气。

  可药灌进去了,却没有效果。侯川故意皱眉头,又转身进了香堂。这次呆了很长时间才出来,面带喜色,“找到沉灰了!”然后如法炮制。这次老头瞬间上吐下泻,一小会功夫病症就消失了。

  回到住所,侯川告诉韩将香堂确有密室,而且机关就在房梁上。但他不会轻功上不去,只能靠韩将了。

  焦急等到天黑,韩将兴冲冲再次潜入香堂。可小半个时辰后,又灰溜溜回来了。机关他找到了,可不会开!

  菩萨保佑,幸亏他不会开,反而救了自己一命!因为,就在此时,鬼雾、鬼厉正呆在密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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