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山火神峰上,张晓鸢着一件白衣裙,款款走在山麓之间。她臂弯挎着一个篮子,上面用白布盖着。山风袭来,吹起白布一角,露出了篮子里面的东西,却是灵芝人参等名贵草药。

  她走过一条小路,走进一个山谷之中。谷中风景优美,春风和畅,白云缭绕,淡淡雾气飘在山谷中,似人间仙境一般。谷中奇花异草,争奇斗艳,芳香四溢,林间麋鹿相嬉,树上猿猴竞逐,枝头百鸟鸣啼。一条小溪自山谷中流淌,溪水清澈见底,倒映着婆娑树影,鱼儿也清晰可见。

  小溪岸边坐落着一间木屋,袅袅炊烟从窗户中透出,散尽山谷之中消失不见。张晓鸢来到木屋门前,轻轻敲门,叫道:“圣女在么?”

  “是张姐姐么?”屋内传来一个娇细的声音,听上去很是兴奋。接着屋门打开,一个身着淡黄色衣裙,黑色长发,脸型瘦削的少女迎了出来,瞧见是张晓鸢,眯着眼微微一笑:“张姐姐快进来!”

  少女正是徐沚微,她来到玄冥教已经一月有余,一直住在这火神峰上的“神仙谷”中。玄冥教中女子甚少,她与张晓鸢年纪相仿,又同是女子,经过短暂相处后,二人关系已是极为亲密。

  张晓鸢走进去,闻到一股饭香,微微一笑:“圣女又自己做饭了么?这些事交给别人去做就行了,何必自己动手呢?”

  徐沚微拉着张晓鸢的手坐下,道:“他们做的饭我吃不惯,索性就自己做喽。还有啊,张姐姐,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啦,不要再叫我圣女圣女的啦,叫我沚微妹妹便好啦!”

  张晓鸢微微一笑,道:“你我私底下这样称呼便好,万万不可在教主面前这样叫,若是让教主知道了,定会骂你的。”

  “他敢骂我!”徐沚微仰着头,神气十足:“我才不怕他萧天宇呢!他若是敢骂我一句,我定要骂他十句。”

  她说这话也不是吹牛皮。如今这天下,敢指着鼻子骂萧天宇的恐怕除了赵延发,也只有她徐沚微了。

  张晓鸢微微一笑,没有说话,起身拿了一个砂锅,在门外小溪舀满水,将灵芝与人参一股脑放进去,架在炉火上熬了起来。徐沚微望着砂锅下面腾起的蓝色火焰,托着腮问道:“张姐姐,我身体好得很,没病没灾的,为什么萧天宇老是让我喝这些补药呢?”

  张晓鸢道:“教主说你随着他们去了北极,寒气侵入体内,伤了元气。我们女子体质属阴,受不得寒气。若是上了年纪,定会一身病痛,教主防范于未然,这才让我给你熬这些药,给你补补元气。”

  徐沚微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问道:“他还闭关没出来么?”

  张晓鸢点点头,道:“教主正在闭关修习玄冥教四大神功之中的‘血魂刀法’与‘血魂咒’,正因为如此才去找令尊求刀。这两种武功乃是玄冥教无上的功法,修炼起来自然很难。假如教主习成出关,那放眼整个天下也不会有人是他的对手了。”

  徐沚微点点头,突然问道:“延发哥哥也不是他对手么?”

  张晓鸢没想到她会问这些,愣了一下,竟不知如何回答。余光瞥见了桌上的饭菜,便岔开话题,道:“妹妹你做了什么好吃的?教主之前夸你做的饭菜好吃,能不能让我也尝一尝你的手艺?”

  徐沚微微微一笑,拿起碗筷递给张晓鸢:“我在小溪里捉了一条鲤鱼,姐姐你快尝尝鲜不鲜!”

  ……

  扬州,合纵三十六帮,枫月府中。

  一个弟子跌跌撞撞的从大门一路狂奔到正厅前,撞开大门,失声惊呼:“叶帮主,不好了!不好了!”

  叶林枫正在与十几个堂主议事,见这弟子神色慌张,便问道:“发生了什么事?竟让你这等慌乱!”

  那弟子手里举着一封信,在面前晃了晃,叫道:“帮主,是张士诚派人送来的书信!”

  “张士诚!”叶林枫心中一惊。这扬州乃是那张士诚的地盘。他几个月前成立合纵三十六帮,将此地划到自己名下,却是触犯了张士诚的利益。张士诚坐拥江浙一带富庶之地,偏安一隅,虽曾说过要起兵讨伐叶林枫,但始终没有动手。莫不是他下的战书?

  弟子将书信递上,叶林枫拆开一看。信中大概意思是先夸赞叶林枫年少有为,一人之力联合江南三十六个帮派共抗元廷。又说了一下如今天下的形势,虽群豪并立,却各自为战,不能统一战线,徒增内耗,何日能夺回这大好河山?最后竟是想与叶林枫联手,邀请叶林枫前去高邮议和,并无任何挑衅的意思。

  于四海思索一番,道:“帮主,此事需要三思而行。万万不可冒然行动。我合纵三十六帮刚成立不久,若是中了张士诚的圈套,恐怕会全军覆没啊!”

  叶林枫道:“于堂主说的不错,我们合纵三十六帮刚刚成立不久,在扬州还未站稳脚。若是冒然前去,定会被那张士诚灭了。”

  于四海道:“如今之计,帮主不能再孤身作战,应当前去联合其他义军,壮大的合纵三十六帮的势力。”

  叶林枫觉得有道理,点点头,问道:“若依于堂主之见,我们应当与谁结盟才好?”

  于四海道:“如今家师彭祖拥护徐寿辉,我与他也有过来往,不如帮主派在下前去,与徐寿辉交涉一下,我觉得凭着我与他的交情,他应该会同意结盟一事。”

  叶林枫摇摇头,道:“我自然信得过于堂主,但是徐寿辉义军势力远在湖北,与我们中间还隔着一个刘福通。若强敌来袭,徐寿辉义军必定要在安徽经过。一是路途遥远,二是刘福通与徐寿辉一直明争暗斗,争那白莲教正统。若是徐寿辉大军入境,定会生出许多变故来。”

  于四海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便问道:“那依帮主之见,我们应该找谁结盟才好?”

  叶林枫微微一笑,道:“方国珍虽也在江浙一带起义,与张士诚有隙,但我与他不熟,便不做选择;刘福通虽在安徽,但是为人阴险狡诈,与之相交无异于与虎谋皮;河南赵盟主虽是一代豪杰,我与他又关系密切,但与徐寿辉相同,距离太远,也不便结盟;如今能与我们结盟的势力就只剩下山东江湖人的义军首领秦书远秦将军了!”

  叶林枫微微一笑,双手一撮,那封书信顷刻间化为了粉末。

  ……

  翌日清晨,叶林枫骑上一片黑马,背上那柄霜月,出了门。他一路向北,不出两日便已到达山东境内的琅琊。他自幼便对齐鲁大地十分崇敬,这片土地上不仅有人间圣贤之师孔子教书育人,又有梁山好汉替天行道起义造反。一文一武,相差甚大,十分有趣。

  又约摸行了半日,叶林枫觉腹中

  饥饿,便来到小镇上,寻了一家酒楼,找一个角落坐下,点了些酒菜吃起来。不一时,酒楼里又进来两个人,乃是一个中年与一个少年。

  中年身着皂衣,面如冠玉,手持羽扇,一副学究模样。那少年则是一袭白衣,手中拿着一个长长的事物,用白布包裹的严严实实,像是一把剑。少年容貌虽算不上英俊,但眉宇间却有一股英气。

  两人进得酒楼,点了两碗面。少年好像很饥饿,伙计刚把面端上来,他就捧着面碗狼吞虎咽起来。只吃的他汗流浃背。中年微微一笑,让他慢点吃,不要着急。

  正在二人大快朵颐时,突然听得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继而有孩童哭喊声,女人的惊呼声。那少年一惊,立马放下碗筷,抄起那白布裹住的事物冲了出去。那中年男子想要出手拦他,却也没拦住。只好也跟着他走了出去。

  叶林枫心中好奇,便也起身走出去,酒楼里一大半人都走到门口,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见长街之上,有四五个身披甲胄,骑着高头大马的元军。一名元军手持长枪,枪头竟挑着一个三四岁的孩童。那孩子被他高高举在半空,吓得哇哇大哭。一个穿着粗布衣的妇人跪在地上,满手是血,哭的声嘶力竭,大声求饶,显然是孩子的母亲。

  叶林枫见这元军竟如此飞扬跋扈,草菅人命,勃然大怒。正欲动身相救之际,突然见那白衣少年纵身而去,自白布包裹下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来,朝着那长枪削去。只听噌的一声,长枪被他的利剑削断,那枪头上挑着的孩童直直追了下来,被那少年一把抱在怀中,救了下来。

  街上行人之中顿时爆出一阵喝彩,连叶林枫也在心中暗自佩服这个少年。那白衣少年反手将孩童递给他母亲。孩童趴在母亲怀中哇哇大哭。

  几名士兵见少年神功了得,惊呼一声:“来者何人?”说着便在马上举着长枪刺来。少年不慌不忙,长剑向前刷刷一削,长枪纷纷断裂,掉在地上。几名士兵见状,急忙调转马头,反身逃走。

  那白衣少年见状,正欲追赶,却被那中年男子叫住,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去追。少年点点头,走到妇人面前,问道:“孩子没事吧!”

  “谢谢英雄出手相救,感激不尽,感激不尽!”那孩子母亲情绪十分激动,咣铛一声跪在少年面前,以头抢地,咣咣给他磕了几个响头,只磕的额头上尽是鲜血。那少年见状,急忙将她扶起,叫道:“不必言谢,赶快带着孩子离开吧!”

  话音未落,却见那妇人嘴角露出一丝狞笑,手中寒芒一闪,朝着少年刺来。少年一声惊呼,反手抓住妇人手腕,却见她手中一柄短刀,兀自闪着蓝光,却是淬了毒。

  街上众人见状,惊呼起来,心中不明白为何这妇人会出手要害救下她孩子性命的救命恩人。那少年也是吃惊,来不及多想,手上一用力,竟是想要夺过妇人手中的短刀。突然间,妇人怀中那孩童突然身形暴起,衣袖之中竟滑出一枚银白的长刺来,直直刺向少年眉心。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长刺就要刺中少年的一刹那,一只手出现在眼前,双指一夹,竟将那枚长刺死死夹住。出手之人正是叶林枫。

  眼见长刺被叶林枫夹住,那孩童突然骂道:“哪里来的野小子多管闲事,害的老子杀不了这个人,拿不到赏金了!”声音尖利,似指甲划过铁片发出的声响,让人听了极不舒服。

  众人望去,只见那孩童虽是幼小的身子,一张脸却是皱纹丛生,丑陋至极的中年男子的样子,却是一个侏儒。

  叶林枫微微一笑,道:“果然我猜的不错,二位便是那臭名昭著的两大杀手‘毒夫人’和‘恶侏儒’吧!”

  少年闻听此言,一声惊呼。这“毒夫人”和“恶侏儒”乃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毒夫人”名叫沈红袖,“恶侏儒”名叫孙夸父。二人之所以臭名昭著,并不是因为他们武功高强,而是因为他们杀人手段极为阴险。

  这“恶侏儒”孙夸父顾名思义是一个侏儒,虽然已经三四十岁年纪,但身体却像三四岁的孩童。因为这种缘故,二人经常会扮做母子,坐在路上啼哭。有人见了定会上前来询问,因见是一个弱女子抱着孩子,所以都没有警惕之心。待那人来到身前时,沈红袖便会突然出手,将淬了毒的短刀刺向来人。即便那人机警,反应迅速,能避开沈红袖的攻击,却也不会料到她怀中抱着的三四岁的孩童竟也能出手杀人。

  因为这事,死在他们手上的高手不计其数。早就在江湖上恶名昭著。比起阮康与孙晓杏这一对“雌雄双煞”来也是有过之无不及。

  方才若不是叶林枫瞧出端倪,出手相救,恐怕这白衣少年已经死在这“恶侏儒”的长刺之下。

  这二人平时杀人都是用阴谋诡计,往往一击必杀。并没有高强的武功,眼见双双被人制住,大惊失色。沈红袖甩开少年的手,抱着孙夸父转身便逃。叶林枫与少年纵步追了上去。

  沈红袖武功不高,速度也不快,转眼间就被二人追上。沈红袖一惊,转身将怀中的孙夸父朝二人掷来。孙夸父在半空中骂骂咧咧,顺着一条弧线朝着白衣少年来。

  那白衣少年此刻将手中长剑护在身前,防止沈红袖会发射暗器伤到自己。突然见她将孙夸父丢来,一时间竟忘记收剑。那孙夸父大叫一声,朝着白衣少年的剑刃撞了上去。蹭的一声,锋利的剑刃将孙夸父小小的身子齐齐从中间切成了两段,顿时鲜血四溅!

  二人又惊又怒,心想这“毒夫人”心肠果然狠毒,为了逃命竟不惜抛弃自己同伴。沈红袖趁着这机会,发足狂奔。刚一转身,却见那与白衣少年一起的中年男子拦在了面前!

  “滚开!”沈红袖怒吼一声,手中短刀蓝光闪闪,朝着他刺去。中年男子微微一笑,将手中羽扇扇柄一抽,竟是一支七寸多长精钢铸成的判官笔。那判官笔笔头尖细,笔把粗圆,笔身中间是一个圆环。

  那中年抓着笔把迎上短刀,竟用那圆环一把将短刀套住,反手一拨,那短刀脱手而出,在半空旋转几圈之后,当啷一声掉落在地。沈红袖怒吼一声,衣袖一甩,竟掷出来几枚飞镖。中年男子丝毫不乱,将羽扇向前一挥,将几枚飞镖打落在地。

  沈红袖见两次杀招都被中年挡下,竟没了办法,张开双臂,十指如抓,朝着中年抓来。中年男子见她指甲又长又利,呈现出暗紫色来,心知她这指甲上也淬了毒,不敢硬接。突然间,一道凌厉的剑光闪过,沈红袖痛呼一声,十根指甲竟齐齐而断。那白衣少年手持长剑,已经纵到沈红袖身侧。

  沈红袖正惊诧间,那中年突然捏住笔把,将笔尖朝着她眉心,用力

  一刺。噌的一声,笔尖没入沈红袖眉心,鲜血喷涌而出。沈红袖喉咙间发出一声低吼,咣当倒地,已是气绝身亡。

  白衣少年奔至中年男子面前,叫道:“锦军师,你没事吧?”

  中年摇摇头,问道:“文渊,你没受伤吧?”

  白衣少年摇摇头,看着叶林枫,道:“多亏这位少侠出手相救,我没有受伤。”他向前几步,朝着叶林枫作揖,道:“在下杨文渊,多谢少侠出手相救,还未请教少侠尊姓大名?”

  叶林枫听到少年叫中年锦军师,又听中年称呼少年为文渊,问道:“敢问二位可是江湖人秦书远将军麾下的锦少游锦军师和杨文渊杨少侠么?”

  这二人正是锦少游与杨文渊。听的叶林枫叫出自己姓名,二人也是一惊,问道:“请问少侠是?”

  叶林枫抱拳道:“在下合纵三十六帮叶林枫,见过锦军师与杨少侠!”

  合纵三十六帮在近几个月声名鹊起,风头隐约已经盖过了武盟,江湖谁人不知?而那合纵三十六帮的帮主叶林枫曾经以一封“三字令”闹得江南一带沸沸扬扬,更是妇孺皆知的人物。

  三人相互闻名,简单一叙。叶林枫此行山东的目的便是想拜见一下秦书远,顺便商讨结盟之事。如今天下义军势力中,多是白莲教与红巾军。张士诚虽不是白莲教,却也是盐商出身,真正江湖出身的义军首领只有他,赵延发和秦书远三人而已。他三人之中秦书远乃是前辈,不仅在江湖中声望很高,在义军之中也是名声极好。

  赵延发的武盟与江湖人虽名义上并未结盟。但赵延发的武盟与路溪桥深有渊源,路溪桥与秦书远又有过命的交情。赵延发和萧青衫杨文渊也曾同生共死。所以双方势力虽未结盟,暗中却有纽带所系,与结盟无异。

  叶林枫向二人说明了来意,锦少游甚是欣喜,却面露难色。在叶林枫的追问之下,锦少游才说出来。

  原来近一个月内,在山东南部琅琊地区,又悄然兴起一股义军势力,他们假借江湖人义军之名,背地里竟干着打家劫舍,欺男霸女的强盗勾当。此事传到了秦书远耳朵,他知道后勃然大怒,说道假借江湖人义军之名可恕,但打家劫舍之罪难饶。便派出手下萧燕雨和锦少游,带着萧青衫与杨文渊带领义军前去围剿。

  锦少游只觉大军行进太过招摇,便将其化整为零,兵分两路,分别由萧燕雨和萧青衫带着从小路行进,他与杨文渊二人先进城打探一下敌军势力再做打算。

  叶林枫听罢,只觉愤怒,便要求与二人一同前往,尽一份力。一来他们二人不知敌军势力大小,形单影只,若途胜变故恐不能全身而退;二来叶林枫一心想要与江湖人结盟,若是助他们围剿了那群贼寇,便可以此当做与江湖人结盟投名状,不论锦少游如何劝他,他都要去。最后盛情难却,锦少游只得抱拳道:“那就有劳叶帮主了!”

  三人复又回到酒楼,叫了些饭菜。酒足饭饱之后,锦少游便吩咐三人分别潜入城中,暗中打听一下那伙假义军的消息和人数,最好能问出他们总部所在,好商议对策,一举击破。

  直到傍晚时分,三人又集合在一处,将各自打听来的消息汇总起来。原来这伙假义军是在一个多月前来到了琅琊沂州府上,大约有五六十人,自称是青州江湖人的义军,来此打元军。山东境内百姓对秦书远与江湖人义军可谓是无人不知,当日沂州府内百姓夹道欢迎。刚开始义军却是做了几件好事,打败了一伙横行霸道的元军。但自那之后,义军就似变了一样,暴露出来本性,竟然在沂州府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比那些元军还要横行霸道。百姓们谈之色变,苦不堪言,却又手无寸铁,敢怒不敢言。

  前些日子义军又抢占了沂州府一大户人家虞府的宅院作为据点。每到深夜宅院之中都是灯火通明,觥筹交错,奢靡程度比之朝廷官员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杨文渊也曾问出了虞府所在,去那里瞧了一番,只见虞府前门后门各有四个守卫当值,每隔两个时辰便换一班岗,防守竟是如此严密。锦少游捻须思索一番,便寻了一家客栈,先休息一下,待到夜深人静之际,再悄悄潜近虞府一探究竟。

  转眼间黄昏日暮,夕阳西下,夜色袭来,天空繁星点点。

  位于沂州府中心位置的虞府之内果真如百姓所言灯火通明,屋内推杯换盏之声,划拳吆喝声此起彼伏。锦少游,杨文渊与叶林枫三人不走前后门,而是来到虞府院墙外,四下探了一番,见没有危险,便先后施展轻功翻过院墙,纵入院子中。

  三人轻声细步的走到屋门外,只听里面十分嘈杂,竟有五六十人之多。杯盘碰撞声,肆意狂笑声接连不断。

  良久,一个粗犷的声音叫嚷道:“陈大哥不愧是在世诸葛,果然神机妙算,知道这山东大地的百姓对这江湖人义军心中敬畏,便假借他们名声,在此打家劫舍,竟然无人敢反抗!”

  另有一人叫道:“这还不算厉害的,我觉得最厉害的就是陈大哥来虞府骗虞大财主那一段,才真的是精彩。陈大哥说的大义凛然,一身正气,让那虞大财主听的涕泪横流,连连赞叹陈大哥英雄侠义,为国为民。我在旁边听着自己都快信了。若非如此,那虞大财主又岂能甘心将这偌大的府院让给咱们,咱们兄弟哪能有这样好的地方住,哪能有这好酒好菜吃啊!”

  前面粗犷的声音叫道:“来,兄弟都来敬陈大哥一杯!”

  只听一人笑道:“诸位兄弟不必客气,我之所以假借江湖人之名,也是看中了它在山东的名声。不过还请诸位兄弟记住,我们在次相聚,不是为了贪图享乐,而是为了驱逐鞑子,夺回我汉人江山!”

  众人听罢,皆是点头称是。叶林枫在门外听着那陈大哥的声音,只觉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只听那陈大哥又道:“我在这江湖上飘荡了数年,受过苦,挨过饿,见识过人情冷暖,看尽了世态炎凉。如今这天下大乱,蒙古鞑子掌我河山,欺压百姓,民不聊生,身为汉人,若不为百姓做些事,心里怎能安稳!”

  众人皆叫道:“陈大哥不愧是一代豪杰,忧国忧民,实乃我辈之典范。”

  那人叫道:“不敢不敢,都是诸位哥哥看得起在下!”

  门外的锦少游与杨文渊听这人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豪气干云,心中皆想:这人也是个明事理,知大义的人物,怎又会做出那样伤天害理的事情来?莫非是我们错怪他了?

  叶林枫猛然想起这声音是谁来,起身一脚踹开房门,大步迈进,怒吼一声:“陈友谅,你这个无耻小人又在这里骗人了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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