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好消息!”夏亭喜上眉梢,她对人声分辨度很高,听了两遍,就清楚是谁的声音了。

  “好事接二连三,看来咱们大启的明日将大放光彩啊。”萧腾乐呵呵的,满脸的兴奋。

  “走吧,我们去看一看苏奉。”

  刚进来的书童听见他们的对话,兴奋的情绪还在脸上,尴尬就浮在脸上了:“这、少爷已经回去了。他说想要静养一下,如果需要他配合的地方他会配合的。”

  夏亭迷惑:“这么急着回去了?”不是说要静养么?身子还没养好就大动作离开?

  秋冶一摆手,书童得令后就离开了。

  “罢了,他想要静养,那我们就不要去打扰他了。知道他没事就好了。”

  夏亭想了想,的确这样。刚才是兴奋过头了,没想到这层,这自己刚醒呢,谁喜欢吵吵闹闹的呢。

  刺客事件很快就查出真相,是前皇帝的余党为了报仇而设下的局,这不免的又是一场清洗人员。当然这是后话了,躲在深宫里头的夏亭就像一只猪一样度日,除了睡睡吃吃,就是到汉林先生那报道,让他检查身体情况,对症下药。

  夏亭小心翼翼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小声道:“喏,这是遇到棘手的事情啦?”

  汉林先生看了她一眼,永远保持着弧度的微笑道:“如果我说,我可能救不了你了,怎么办?”

  夏亭心咯噔一下,一愣一愣的,半晌才道:“我还能怎么办?哭着撒泼?但这也还是救不了我呀。所以该怎么办还是怎么办呀。”

  汉林先生低声笑了起来。

  “所以是真的没救啦?”夏亭收回了手,摸了摸这几天被放血而多出来的伤口,声音低落道。

  嘴里说得理智,说到底还是惜命的。如果一开始没有说能治好她,她也就听天由命,得过且过了。好不容易给了她希望,到头来又说一场空,这不是成心让她不好过嘛。

  夏亭看了他一眼,发现汉林先生的眼神中带着戏谑,夏亭渐渐觉得不对,拿起手上的脉枕作势要拍过去,“你吓我是不是?”

  “没有。”笑意更盛。

  夏亭进一步逼近:“你就是在吓我!”

  见差不多了,汉林先生佯装“咳嗽”了两声,恢复正经的模样:“好了,不逗你了。其实,我也不算是在吓你,因为我的把握不大。”

  “你之前还说能救我的。”才过了两天,怎么就变了呢?

  汉林先生也点点头,“我的确说过。刚才那话也不完全是玩笑,我小瞧了你体内的毒。那是我们大卑族里鲜有的顶级毒药,是大卑族的叛徒研制出来的药。里面有他的精血,他人已经死了,所以,已经没有真正的解药了。”

  夏亭听得有些迷糊。但大概清楚了她的解药跟制药人的精血有关,人死了,所以她的解药也没了。狗皇帝也死了,所以找解药这条路是完全行不通了。

  “那你还有什么办法吗?”听汉林先生的意思,大概还没到无可救药的程度。

  汉林先生把玩着手上的银针,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我不敢保证结果会怎样,因为这是一个很冒险的办法,如果不幸运的话,不用等到身体枯竭,就可以先行一步了。这样……你还想尝试吗?”

  夏亭沉默了。

  “能死得好看些吗?”思索了一会儿,夏亭笑着问道,笑着笑着眼里的眼泪就冒了出来,她又生生地憋回去了。

  收拾了心情,夏亭道:“你需要怎么做?”

  “给你换血。”

  夏亭眼神闪烁了一下,难怪他说死的几率也很大,换血一来需要知道人的血型,找到和她匹配的;二来感染的风险很大。像当年曹操头痛华佗建议开头颅时,曹操也是不敢的。放在当时,几乎是不可思议的想法。

  “好,我答应你。”只要是有能活命的机会,她相信,很多人的抉择跟她都会一样。

  汉林先生不意外地点点头,“明日同一时间,在这里进行。”

  夏亭离开之后,使者团里的武将走了进来,恭敬问道:“主公,您是怎么知道她会答应的?”

  “她不是一般的女子,也非一般男子能够比拟。”

  武将眼神中带着惊讶,他跟在主公身边多年,还是第一次在主公口中听到如此高的评价。

  “如果发生不好的事情,我们难辞其咎。对我们大卑族,恐怕不妥。”武将的脸上带着不认同,原本来大启这一趟,只是签协定,自从在晚宴上看见这大启皇后之后,主公就变了。

  “无碍。小言啊,人总得有些兴趣,不能光想着大卑族的前途伟业,多无趣啊。”汉林先生神色不改,淡定地啖了口茶。

  武将劝说不成,反倒被教训了一下,稀里糊涂地离开了。

  夏亭这回的态度很坚决,就算是秋冶、司湛都不赞同,她也不改变心意。对她来说,如果都是死亡的话,早一点或者晚一点都是一样的,但是,这明显有生还的机会的话,她怎么可能不去把握呢。

  无奈,女人只能宠着,她的决定,再不赞同也只能尊重。

  到了约定的时间,所有的男人,甭管有事没事的,都放下了手头上的事情,来到了这儿,或坐或站或倚靠在门边,神情凝重焦急又不安,全在这些人脸上表现着,实乃亘古难得一见的场面。

  汉林先生的手搭上夏亭的脉搏,感觉到她肌肉的颤动,一双洞察世事的眼睛直视着夏亭,用着肯定的语气道:“你在害怕。”

  夏亭也直言不讳,“对啊,害怕又紧张,毕竟待会儿闭眼可能就再也睁不开了。”一旦失血过多,就没机会睁开看看这多彩的世界了呀。

  “我以为你很勇敢。”

  “勇敢不代表就不害怕了。勇敢不过是一种态度,害怕,是一种本能啊。” 夏亭看得很透。她从来就害怕很多东西,本性上害怕的东西她就没想着能够消除它,她从来只是想着去克服。毕竟,最可怕的不是害怕本身,而是你发现了它,却去逃避它。

  夏亭笑了笑,坦然道:“拜托你了,汉林先生。”

  大门紧闭,已经两天了,里面除了手下换棉布和药材的进进出出,他们心心念念的人没有过一丝痕迹。

  夏亭进去了多久,他们这帮男人就在外面等了多久,连吃饭也是将就着吃几口。

  “皇上,请您回去主持大局吧。您已经两日未上朝,大臣们都很担心,长此以往,恐怕人心难稳啊。”来人是秋萍王身边的红人,也是从小看着秋冶长大的老人,秋冶很尊敬他。他今日来到这里劝说,说明秋萍王已经授意过,提示已经很明显了。

  秋冶眼中闪过不耐烦之色,焦躁的情绪越来越明显。

  “冶,他说的对,大启需要你。阿亭有消息,我会去通知你的。”司湛抹了一把脸,眼底下的青黑很明显。

  秋冶垂丧了头,“我走。”他的脚步很沉重,他知道,他这一走,就已经丧失了最后的一点竞争力了。这多残忍,自己斩断心里的情丝。

  从来这条路上,只有他自己孤军奋战啊。他老子这一回,又赢了。

  “咳咳咳咳……”苏奉的咳嗽声在静寂的房间里响起。他的咳嗽也是越发频繁了。书童在旁很是焦急,但他又了解自家少爷执拗的性格,他劝是不会听的。

  “阿奉,你也先回去吧。大病初愈,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这里有我们看守着就行,有消息就告诉你。”顾霖用低哑的声音劝道。

  苏奉身体一僵,长兄如父,他无法不从。

  他垂下了眼睑,在苍白的脸上投出了一小片阴影,他淡淡道:“嗯。”

  苏奉走后,顾瑀长长地舒了口气,“镖局和画舫那边不能没人,大哥,我也先走了。亭子有消息,你务必告诉我。”

  顾霖点点头。

  屋子里只剩下最后两个男人,司湛和顾霖。

  司湛和秋冶的势力挂在一起,他自己的主军队在外边,暂时来说他没事情可做。他还可以守着夏亭。

  “两天没休息,你也该累了。去隔壁房休息一下吧,我可以先守着阿亭。”司湛提议道。

  顾霖动也没动,一直保持着看着门的眼神,嘴巴稍微动了动:“不用。你去休息吧。”

  “熬下去没意义,阿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消息,你若不听劝,倒下的该是你了。”司湛苦口婆心地劝说着。这些个男人一个比一个倔犟,好不容易走了三个,剩下这一个是最难搞的呀。

  顾霖沉默了好久,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他没亲眼看着阿亭出来,他根本毫无心思休息。与其待在其他地方换着心思挂念着她,倒不如就在这里了。

  看着顾霖坚定的眼神,还有眼底深藏着的顽固,司湛知道这人自己是劝不了了。

  他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药材的味道浸满了整个房间,司湛觉得自己再不出去,迟早要疯了。

  “我受不了了,我出去透一下气,有情况喊我。”司湛眼中染上了愁绪。

  两天了,不安的心绪不断在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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