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希望留在心里 第三十四章：三人搭档一张桌

　　学会了复审，陈知非开始感觉到压力了。小孟对陈知非说晚上必须要加班，你和我一起校对报关单。陈知非没有理会。因胖经理有言在先，小孟提出的要求，陈知非感觉不合理，不加班是领导决定的，事先也和他沟通过了，小孟作为员工只有服从领导的安排；其次是陈知非觉得胖经理之所以承诺不让他加班，是因为他本来就是公司总部的人，与报关公司没有任何关系，是胖经理要人强行把他从公司总部调离过来，才使他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心里本来就很不情愿，为了能让他安心工作，胖经理做出了不要他晚上加班的承诺；再次是陈知非顾虑晚上加班没有公交班车，他对这个地方本来就不熟悉，早晨上班还要赶时间，长期早起晚睡很容易造成睡眠不足，加上复审的工作不能出差错，连续工作十几个小时，精神紧张到令神经绷紧，长时间处于高压状态，身体肯定吃不消了。还有他觉得，他和小孟不同，小孟住的是公司租的员工宿舍，上下班路程比较近，几个同事合住宿舍又能互相关照。每次复审的时候，小孟经常有说有笑的，甚至利用接电话，或者外出送单的机会让自己的脑子放松一下，让绷紧的神经得到有效缓解。而陈知非却不同了，因听不见同事说话，无法参与他们的话题，也不方便接电话，更不能外出送单，每天从早到晚伏案工作，除了中午吃饭和上厕所外不能挪开半步，需要全神贯注的检查每个字查找差错，每天面对冷冰冰的印刷字体，心里感觉不到人情与温暖。长期伏案工作，令他感觉自己很孤单，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也没有人关心他，就好像当他不存在一样。他们关心的只是桌子上报关单复审（校对）的进度，稍有不如意，就会催促他。令他感觉很不舒服，心情相当压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只能选择逃避，希望下班时间一到马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很清楚，因他不肯加班加入到这个团队，他在公司里几乎成了不受欢迎的人。为此，他心里感觉很矛盾，每天上班不知该怎么面对这件事情，他甚至想到了妥协，但又觉得无法面对自己，内心一直在挣扎着。到后来感觉就变成麻木了，他觉得没有必要替老板瞎操心，也没有必要为此感觉难堪，是胖经理把他调过来，并且承诺不让他晚上加班，他应该服从胖经理的安排，按照他们之间的约定，每天下班到点按时走人，其余事情则由其他人自行处理。小孟对此毫无办法，只能通过董应兴诉说工作的难处，然后董应兴去找胖经理商议晚上加班的事情。很快事情就有了下文，胖经理果然信守承诺，坚持认为陈知非不必加班，他们另外重新招人。

　　工作了十几日，报关公司又招了一个年轻的女孩，三个人挤在一张桌子校对报关单：小孟坐中间，陈知非坐右边，女孩坐在左边。无奈桌子太小容不下三个人同时把脚伸进桌子底下，除了小孟和陈知非的位置比较好，能够坐得舒坦些，新来的女孩只能坐在左边。这左边的位置是二张桌子拼接起来的，桌子腿刚好挡在下面，更可气的是桌子上面放着一台针式打印机，这种老旧的办公设备占去了三分之二的桌面，要想校对报关单只能靠着桌子的边沿，桌子底下是带脚轮的抽屉柜，要想把脚伸进桌子底下是不可能的，需要叉开两条腿同时两只脚环抱着这个抽屉柜才能坐下来，时间一长腿又酸又麻还不能改变坐的姿势，还要时不时的站起来让董应兴拉开抽屉找东西。仅凭这一点就让人觉得够呛，几乎是没完没了。开头几日，因女孩是初来乍到，与同事们的关系都不熟络，只能每天忍着，又不肯叉开两条腿就坐，女性的本领羞怯让她根本没有办法坐下来，只能两腿并拢斜坐着，即便是这样她的上半身也无法靠近桌子的边沿，她的左边坐的是报关公司主管董应兴，右边坐的是复审员小孟，她自己只能坐在这个位置，实在是无计可施，时间长了难免一肚子怨气。这女孩不是省油的灯，她通过与董应兴拉近关系，有事没事与对方多交谈几句，顺便了解一下公司的情况，一来二去就混熟了。这女孩长得有几分姿色，柳叶眉，丹凤眼，嘴唇比较大，嘴角边上有一颗不显眼的美人痣，平常梳着马尾辫子，缕缕发丝看起来长发飘逸，加上又是js省海事学院毕业，令董应兴不由得多几分器重，对她惺惺相惜。然后是单身的报关员们整天就像公鸡围着母鸡转一样，时不时在她身边坐下来，看她校对的报关单，顺便与她交谈几句套近乎，有时甚至还要凑上前来和她说话，似乎她说话的声音很好听。终于有一天，女孩忍不住了，报怨说自己的位置不好，然后拿眼睛看着陈知非。陈知非哪里知道女孩的心思，他此刻正全神贯注的校对报关单。女孩这么一说，董应兴就看不下去了，直接走过来叫陈知非以后只能坐在左边的这个位置，右边的位置让给女孩坐。董应兴说这话的时候，公司里的同事们都看着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陈知非看着董应兴的脸，脸涨得通红，对董应兴这种命令式的语气感觉特别不舒服，很不高兴地站起来坐在左边的位置，女孩刚坐到陈知非的位置上开心极了，随口说了一句：“好舒服啊。”陈知非看着她得意的样子，不知这话里是否有冲向他的意思，他阴沉着脸。小孟拍了一下陈知非的肩膀笑起来，似乎是觉得陈知非没有必要给别人脸色看。陈知非问小孟：“她才来了几天，这么快就认识人了？”小孟告诉陈知非，这女孩每天晚上加班，他们在一起时间长了彼此都熟悉了，所以关系是相当不错的。陈知非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这董应兴的做法让他咽不下这口气，心里很是忿忿不平。此后上班，陈知非每天坐在左边的位置，把两只脚环抱着抽屉柜坐下来校对报关单，时间长了双腿变得麻木不能动弹，他感觉像是做了噩梦一般，每天痛苦不堪的承受着精神和肉体的折磨……

　　有一次陈知非实在忍不住了，趁中午董应兴外出与人吃饭的机会，他把桌子底下的抽屉柜给移出来，然后推到离自己身后不远的墙角旮旯，当他把腿伸进桌子底下的时候，他感觉舒服极了，更为自己的这一聪明招式感到得意，女孩没有想到的他想到了。可是，他高兴了没有多久，董应兴外出才十几分钟就回办公室了。此君有个嗜好每次外出的时候，一回到办公室就要拉开最下层的抽屉找出刷子和鞋油刷皮鞋，他很注重皮鞋的保养，这几乎已成了他下意识的动作。每次他拉开最下层抽屉找出刷子和鞋油并不关上，就让陈知非站在边上等，陈知非看他慢悠悠地刷皮鞋心里早就不满了，加之董应兴又强迫他把右边最好的位置让给女孩坐，心里早已有了强烈的抵触情绪。董应兴回来后，陈知非开始担心怕董应兴又要刷皮鞋，不知他找不到抽屉柜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果然不出所料，董应兴坐下后先拍了一下陈知非的腿，叫陈知非把腿拿开，当他低下头来找不到桌子底下的抽屉柜，立即勃然变色，经询问边上的报关员才知自己的抽屉柜已被陈知非转移到身后的墙角旮旯儿，他转过身来对陈知非怒目而视，然后恶狠狠地说道以后不准再把抽屉柜移到外面去。说完他站起来自己动手把抽屉柜又推回到桌子底下的原位，陈知非对此很无奈，又没有办法，他只能尴尬的把两只脚环抱着这个抽屉柜坐下来，想到之前发生的种种不愉快的事情，他真想抛弃这个工作一走了之，但他还是强忍住了，他不知自己是不是习惯了工作，抑或是他开始接受了这份工作，总之他忍住了。

　　二个月以后，小孟突然问陈知非会写辞职报告吗？见陈知非愕然的样子，小孟连忙又改口说不用了。陈知非追问，小孟才道出实情。直到此时，陈知非才知道小孟是在校学生，即将面临大专毕业，因学校有要求他来到伊颿报关公司实习，每月有收入，他想多干几个月攒下一些钱，以为将来毕业之后用途。为此，他在伊颿报关公司连续工作了几个月，攒了工资又积累了工作经验。近日他从学校同学那里获知暑假结束后如果不能及时返回学校读书，补回前几个月拉下来的课程，学校将不给他发毕业证。对此小孟心乱如麻，担心公司此时不放人，他原本计划是春节过后返回学校读书的，后来改变计划工作到暑假。现在收到同学发来的短信，他觉得是时候该收手了，准备写辞职报告给胖经理。对于小孟的辞职，陈知非很忧虑，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觉得他们三个人之间的平衡关系即将被打破。在他的看来，他和小孟都是劳动主力，女孩工作不行，平时接电话，外出送单比较多，对工作经常挑肥拣瘦的。小孟这一走，三个人的工作量就变成他和女孩二人完成，这是他本人不愿面对的现实，但他又没有办法对女孩说，只能顺其自然跟着感觉走。果然不出所料，小孟走后，留下陈知非和女孩校对，两个人手忙脚乱的。因胖经理说了陈知非做到五点半下班走人，女孩晚上加班一个人校对，开头几日倒也相安无事。周四下午，陈知非有事请了半天假，没想到这天晚上报关单的数量骤然增多，她本人校对速度很慢，又怕克扣工资，偏偏那晚校对的报关单都是字数极多的，中文品名，件数、毛重、净重、币值和总价，需要用计算器计算核对，还要整理放行以后的配舱回单和核销单，按照船名归类到一起。各利不利因素集中起来拖住了她的后腿，任她怎么努力，桌子上的报关单堆积如山，始终不见减少。那些单身的报关员看在眼里，可是又帮不上忙，校对有很多疑点他们搞不清楚，不敢妄自作主。女预录入员不想管，她们输入完单子，只希望能早点下班回家休息。公司里所有人都走了，女孩一个人留下来校对，心里又急又怕，直到次日凌晨一点还没有校对完，只完成了一半。女孩自知难辞其责，情绪几乎接近崩溃，小孟走后的效应终于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