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简烜安排好了任务,让儿子们有了心理准备之后,就让他们回去休息了。

  十二个皇子离开皇帝的宫殿之后,大皇子朱靖坤就首先对自己的弟弟们说:

  “这一次父皇给我们的任务,就是调整广东省的行政区划。

  “父皇让我们共同讨论决定。

  “正好,距离出发还有十几天,大家回去之后可以各自考虑一下,都做个自己的方案出来。

  “等出发的时候,再集中起来讨论评判。

  “到了广东之后,了解了当地的具体情况,再做出最终的可行方案。”

  十二个皇子里面有人点头,也有人似乎有点不高兴,还有几个觉得这样似乎不太合适。

  最直接的是九皇子朱靖坦,听完朱靖坤的话就直接怼了回去:

  “皇兄,父皇可是说了,我们之间没有隶属关系,不是说你当了布政使,就能够直接命令我们。”

  周围顿时有几个皇子跟着点头附和:

  “对啊,父皇说所有事情都要我们共同协商决定。”

  “皇兄这样直接开口安排,似乎并不符合父皇的要求。”

  朱靖坤明显愣了一下:

  “我没有命令你们啊?我也没有直接安排什么啊?”

  朱靖坦马上说:

  “皇兄让我们章区各自考虑,出发时集中讨论,到了广东再做调研,这不是你的安排吗?”

  朱靖坤觉得莫名其妙:

  “这不是命令啊,也不是什么安排,这是理所当然的计划,这有什么问题吗?”

  朱靖坦直接反问:

  “确实是理所当然的计划,这个计划也确实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为什要么由皇兄来安排呢?

  “父皇允许您做这种安排了吗?兄弟们一致同意您来做安排了吗?”

  周围的十个皇子们各自考量了一下,就开始随声附和了。

  “按照父皇订的规则,凡事都要兄弟讨论决定,那谁来做这种安排,也应该讨论决定。”

  “具体让谁来,那至少应该投票,投票决定不出来,再去找父皇。”

  “皇兄不能直接揽下这个职责。”

  十几个皇子似乎全都认为朱靖坤没有资格这样说话。

  在一个绝对竞争性的小团队中,所有人都特别想要担任主持局势的人,那任何一件小事都可能成为争执的焦点。

  他们争执的不是某个小事本身,而是成为主导话题的人。

  朱靖坤面对这种局势稍微有些错愕,也意识到这件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自己现在似乎成了他们的攻击对象。

  他们攻击的不是自己的计划,甚至都不是自己提出理所当然的计划的行为,而是自己这个大皇子本人。

  自己这个大皇子,可能是他们默认的敌人。

  朱靖坤同时也迅速意识到,自己这次实训的处境和以往都截然不同了。

  以前自己在任何一个地方实训,别管自己具体负责的工作是什么,周围的人大多会全力配合自己。

  自己的直接下属官员自然不必说,兄弟部门和上级的主官们也都都是本能的配合自己,尽可能提供自己想要的东西和支持。

  因为他们都是普通官员,而自己是皇帝的长子。

  这一次情况直接颠覆了,自己的同僚和直接下级官员,全都不会主动配合自己,甚至可能会共同对抗自己。

  他们都是皇子,自己的大皇子身份不但不是助力,反而会变成阻力。

  朱靖坤明白这些之后,心中就涌出了几份无奈,看着周围十一个弟弟们的表情,突然有点想笑:

  “我就随口说了句理所当然的事情,你们既然都会这样来集体找茬,那我也可以这样做。

  “我可是布政使,以后我不给你们上传下达消息,你们到了广东什么都干不成。

  “你们大可以直接去找父皇,投诉我这个布政使不称职,让父皇把我罢免了,再换一个兄弟来当。

  “然后呢?把这样的事情再次重来一遍?

  “还是你们觉得,哪怕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也要先投票决定,然后报给父皇裁决?

  “父皇让我们共同协商解决事情,你们就先把我或者其他的兄弟赶出去?

  “我的诸位贤弟啊,我不知道大家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咱们父皇最终会怎么选择。

  “但我自己的目标就是得个亲王爵位。

  “你们觉得我是你们的威胁,但我自己却清楚我从来都没有机会。

  “因为父皇选择继承人的时候,多半会跟传统宗法撇清关系,我这个长子大概率会被优先排除。

  “我现在直接退出你们的竞争,都有可能拿到我想要的东西。

  “我不说话了,你们随便折腾吧。

  “不错,挺好的,我还是申请去海外当国王吧,哈哈……”

  朱靖坤说到最后真的笑了,然后笑着直接往外走。

  周围的皇子们也都不傻,朱靖坤稍微这样嘲讽了一下,他们立刻就反应过来了。

  父皇明显是想要他们兄弟之间团结协作,结果刚出门就斗起来了,就算是不会集体淘汰,也会集体拉低印象。

  然后就会给后续几年的弟弟们留下了更好的机会。

  而且他们也都意识到,朱靖坤说的确实有道理,父皇专门废除了传统宗法继承制,朱靖坤他这个大皇子很可能已经被排除在继承顺序之外了。

  那么现在应该做的事情,是赶紧把朱靖坤留下来,让讨论回到正轨上去,避免无限制的扯皮内耗。

  但是谁来开这个口呢?

  现场的一群皇子们对望几眼,大部分人的目光投向了朱靖坦。

  朱靖坦也不推脱迟疑,现在不是扯皮的时候,要是再讨论一下,甚至投票决定,到底让谁负责,黄花菜都凉了。

  朱靖坤是瞬间就做出了决定,赶紧小跑步追上去,抓住了朱靖坤的胳膊,笑呵呵的说:

  “皇兄留步,皇兄不要动怒,大家不是那个意思。”

  朱靖坤直接板着脸反问:

  “不是那个意思啊?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们几个又是什么意思?”

  朱靖坦有点尴尬:

  “我们误会皇兄了,我们也没有很好的领会父皇的指示,都是我们的错,皇兄不要动怒。”

  朱靖坤仍然不领情:

  “我不想听废话,我只想听简单的真正的理由,父皇要求我们讨论决定事务,也就是要让我们合作。

  “而合作的前提,就是我们内部要互相坦诚,而不是互相警惕戒备,否则什么都干不成。”

  朱靖坦确实够坦诚了:

  “我其实就是想要主导这个话题的讨论,发现皇兄首先开口占了先机的时候,我就应激的想要与皇兄竞争了。”

  朱靖坤轻轻点头:

  “应该有这样的想法,这很正常,但是你刚才的做法,可能是父皇最反感的事情。

  “你觉得我抢了先机,那下次有类似机会的时候,你也主动站出来抢占就是了。

  “而不是在我随口说了个理所当然的计划之后,还要站出来挑刺攻击我本人。”

  朱靖坦再次认真认错:

  “小弟知错了,还请皇兄见谅,我们接下来还要精诚协作,把父皇安排的事情做好。”

  朱靖坤也不为已甚:

  “按照父皇以往的习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只要我们能在每个实训阶段,都把父皇专门交代的的事情做成了,极大概率能在实训结束后拿到亲王爵位。

  “所以任何人有任何的其他想法和计划,都应该在完成父皇交代的任务之后再去折腾,否则肯定会让父皇厌恶。

  “我的目标很容易实现,但我也肯定是会尽可能配合你们的,否则也会让父皇厌恶。

  “不过父皇虽然严格,但也向来仁慈博爱,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们这些普通的兄弟们,未来应该也有另外的安排。

  “广东的事情也没有什么,我刚才说的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大家回去之后各自考虑吧。”

  朱靖坤对着自己的弟弟们拱了拱手,然后挣脱了朱靖坦的手,径直离开了。

  这次朱靖坦没有再去拦他,因为朱靖坤说明会配合了。

  现场的皇子们表情各异,心中也是各有想法,有的已经在心中考虑,要不要把今天的事情捅给父皇知道。

  但是大家接下来都没有说什么,客客气气的互相道别回王府去了。

  过年的时间很快过去,朱简烜的寿礼庆典准备完成后,从元宵节当天就开始举行。

  每天晚上放烟花庆祝,每天都有不同归属的人员上寿礼组合。

  直到正月十七这天上午,朱简烜再次在大公殿升座,接受所有子孙、宗室、勋贵、藩君、臣子、大匠们的朝拜祝贺。

  然后朱简烜赐宴回礼,跟各方面的头头脑脑们一起吃顿饭。

  庆祝活动结束之后,众人稍微休息了一下,等到正月二十一日,朱简烜再次来到大公殿升座,举行开年朝会。

  朱简烜让大学士汪莱宣读开年的诏书。

  开年朝会是仪式性的,新年诏书通常也没有什么实际内容。

  大多数时候,都是强调一下既有的典型问题,鼓励官员勋贵们踏实工作。

  宗室、勋贵、藩君、臣子、大匠们也都是一本正经的听耳旁风。

  不过这一次的开年诏书稍微有点不一样,到了后半截的时候,朱简烜直接下达了几项新的改革命令。

  首先是在北苑新宫内阁办公楼旁边新建尚书台,作为尚书们的集中办公地点。

  朱简烜北伐之后,将吴国朝堂与大明朝廷合并,废除了传统的各部尚书,设立了大量的新部门。

  部门主官换成了正三品的侍郎,尚书不再对应具体的部门,甚至不再是固定的职务。

  而是根据实际需要,临时设立特定的尚书,分管几个具体的部门,或者主持特定的事务,随时可能被撤销。

  不过和无数的前辈一样,临时职务存在的时间长了,就逐步变成固定职务了。

  但尚书仍然没有明确的办公地点,大部分尚书都在一个下属部门干活,或者在几个部门之间来回跑。

  现在朱简烜把他们固定下来,也把他们从部门内部拔出来,集中在皇帝身边办公。

  现场的官员们听完安排,心中都在本能的揣测,尚书办公方式的变化,对朝廷局势会有什么影响。

  尚书们距离皇帝明显更近了,但是距离下属部门机构却变得更远了。

  身份可能会外朝官员变成中朝甚至内朝官员,与内阁大学士们的身份定位是否会冲突?

  实际上朱简烜心中分的很清楚,尚书直接主持朝廷具体政务,而内阁大学士只为皇帝提供决策建议。

  尚书相当于集团公司副总裁,本职工作是分管几个下属分公司或者部门,在总裁要求的时候可以参与总体事务讨论。

  内阁大学士是总裁助理或者总裁秘书,本职工作就是协助总裁处理公司的总体事务,在总裁要求的时候可以临时主管特定部门或者特定分公司。

  而科学院、工程院、教育院主官,都察院都御史,大理寺卿等人加大学士衔,就是按照总裁的指示直接管理特定部门。

  放到现代国家层面行政机构层面,内阁大学士就是总统办公室部门主管,尚书是总理下属的政府部门的主管。

  朱简烜是按照现代管理学经验,进一步完善大明中央朝廷的管理框架,给权力传承做好准备。

  权力的稳定传承,不能依赖人情关系,还是要依赖组织框架,配合利益分配。

  除了对中央朝廷机构继续调整之外,朱简烜也会继续调整地方上行政机构,使之更加合理化和稳定。

  首先是给十二个皇子的安排,让他们集体前往广东省实训,负责调整广东省的行政区划。

  然后下令在官方称呼中改地中海为西海,在君士坦丁堡故地设立西海府。

  在西海府设立亚欧留守司,分管乌拉尔和印度以西地区。

  留守司下设礼部、吏部、户部、财部、税部、工部、商部、兵部、刑部、都察院、大理寺共十一个主要部门。

  部门主官与中央朝廷各部同为侍郎,品级和布政使一样都是正三品。

  同时在中央朝廷的尚书台设立亚欧尚书,负责亚欧留守司与朝廷各部尚书以及内阁的事务对接。

  这是一个试点,如果效果好的话,会在非洲省和霖洲省推广,美洲省也会做对应调整。

  大明亚洲省的范围,大概是后世的印度地区、波斯地区、阿拉伯半岛地区、奥斯曼本土地区、埃及地区。

  大明的欧洲范围,则基本囊括了整个欧洲,并设立了多个省份。

  这片区域的人口众多,距离大明本土核心区距离遥远,而且当地族群和藩国非常复杂,管理起来非常麻烦。

  所以朱简烜参考了曾经的南京留守司的模式,在亚欧地区设立一个“分朝廷”。

  当地事务在这个分朝廷集中之后再与中央对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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