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欢的声音以极快的速度分裂开来，唐人从来都是最为懂得什么是乐趣的。螃蟹羹、猩唇、鱼肚煨火腿随着鸡鸭鱼等大盘陆陆续续被端上餐桌，菜品之多让人眼花缭乱。
与“清酒号”内相映衬的，是周围那被霓虹城市浸成紫红的天穹。
宾客们醉倒在这样迷离的快乐中，一波又一波的精彩表演在宾客席与御座之间的空旷演出台上交替。
宴会的氛围渐渐轻松下来，宾客们互相走动，敬酒，周子衿也端着酒樽，去一等席走了一遭。他在朝廷上层结识不少人物，主要凭借和大太监王公公的关系。
周子衿的爹周徽是从青鸟党被招安来的降将，王公公不嫌他父亲出身，和周徽拜了把子，也顺理成章成了周子衿的义父。
过道上躺着许多喝成烂泥的客人，韩胤也在其中，怀里还搂了个刚刚表演完的舞女。大唐的开放风气，在千年中愈演愈烈，宴会最终变成这样算是合情合理。
嘴唇涂着金粉的魔术师表演失误，宾客席间飞出一盘熊掌砸到了他的头上，后面就没人敢继续表演了。快活憨厚的壮武将军上官穗率先登上舞台开始跳舞，于是越来越多的客人都走上去，把表演台变成了他们快活的场地。
客人们畅饮到凌晨时，意外发生了。
左耳王这个‘蔑夷者’又惹事了。喝醉的李绪粗膀子间搂着一个瘦弱的胡姬，大概也是演出的舞女。
他不断把酒灌进舞女的口中，胡姬已经快人事不省，左耳王就硬靠蛮力，最后迫使女孩不得不接着喝下去。
临界点在这一瞬间破碎，舞女终于忍不住，一口气把酒全吐了出来。李绪的手臂上，胸口，甚至胡子上，都沾满了胡姬酒气和胃酸融合的呕吐物。
周子衿目睹了过程，旁边几个唐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左耳王大为恼怒，他甩开胡姬，抖了抖身子。“啪”，一个巴掌结结实实打在了胡姬的右脸上。
她哪承受的住这样虎背熊腰将军的一掌，一声响后，立刻昏倒在地，右耳流出鲜红的细流。
“起来，起来！”左耳王粗暴地对地上的胡姬吼道，胡姬没发出任何声音，鲜血和呕吐物还顺着她的嘴角慢慢流出。
“我叫你起来！”李绪气红了眼，抡着拳头向她冲去。他一把弯下腰，揪起女孩的领口，提到空中。
力量汇集在他右手拳头，正要挥出去，另一股力量却将他的手狠狠拉住。
“谁？是他妈谁？”左耳王王充血的眼睛四处张望，周子衿绝对不敢惹这样一个庞然大物。
“她已经快死了，你不能再打她。”紫色眼瞳的王子操着口不标准的官话说道，而拉住李绪手腕的，正是哈里王子带来的记录官——一个方脸，魁梧的光头。
“找死！你是什么东西，敢抓王爷我的手？”左耳王气炸了，另一只拳头朝记录官脸上打去。
一拳到肉，左耳王砸在了光头的鼻子上，记录官脸上顿时鲜血如注。
不对，周子衿发现，光头是故意没躲，从他挨拳前脸部绷紧的肌肉可以看出。
有更多人向他们聚来，大多数人都呈现或多或少的醉态，眼神迷离地观看这出好戏。
一等座离御座只隔了个表演台，周子衿从这里能清楚地看到皇帝陛下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而牢牢守在皇帝旁边的禁卫头子上官十月冷眼俯视下方，满脸漠不关心。这样的眼神在他一头白发下显得更为冷漠。
大部分人都说，他是大唐最强的剑客。剩下部分人说，他是世界上最强的剑客。
左耳王三拳下去，方脸的光头快吃不消了，不停发出尖锐的呼吸声，即使这样，他也既没反抗，也没开口说一个字。
“够了，快停下！”漂亮王子眼中噙满泪水，对李绪嘶吼道，他小腿有些打战，周子衿知道，他在害怕左耳王这个疯子。
李绪仰头大笑，胸口的肥肉抖动地摇来摇去。他浑身都是酒气和令人不适的臭味，他放开拜占庭记录官，缓缓向小王子走去。
旁边围观的大唐纨绔们跟着起哄，“抓住这个小洋猴！”的叫喊此起彼伏。而外邦人脸色难看地伫立在人群中，却没人敢出头。
小王子流出眼泪，或许从他得知被派来大唐访问开始，他从未设想过这样的情景。
哈里浑身颤抖，但他尽全力站直了身子，对李绪吼道，“难道新一次的百国战争，就要因为你的拳头而起了吗？”
李绪走到王子面前，喷吐着酒气，“我手下的小伙子们就是干这个的，他们从你们这些蛮子手上不知赢了多少仗，割下过多少耳朵。小心点，海盗的杂种，花瓶一摔，”他的指关节咔咔作响，“就碎了。”
年老一些的外邦使臣听了这话，眼里燃起难以发现的火焰。不用想也知道，有多少他们的同胞死在了这个莽夫手里。
周子衿心一惊，冲上前去，挡在李绪和拜占庭王子中间。
“李将军，醉话可不能乱说。”
“嗯？你是谁？”
“在下御史台侍御史，名周子衿”他感到自己声音变得越来越小。
“大唐侍御史，怎么帮着胡人说话？”李绪语气不满，眯着眼睛端详周子衿。
“我没有……”
李绪打断了周子衿，指向旁边的千牛卫卫队长布兰奇，“连这个拜占庭来的奴才都屁话不说，你一个唐人，要帮胡人说话？”
千牛卫在唐历701年的宫乱中被撤销编制，为了回报帮助平乱的拜占庭传教士阿奇尔·赛拉斯，索性改为戍卫外藩区的外籍军团。
果真，布兰奇双手背握着站在人群中，低下头一动不动。
“这年轻人说得对。”一个坚毅的女声传来，周子衿转头望去，竟然就是白铃。
“李将军，大唐是礼仪之邦，粗待客人，实在不是礼法。酒后失言，更不该是王爷所为。”白铃语气斩钉截铁，言辞强硬地让李绪下不了台。
李王爷粗红着脸，“我知道你，小妞。你不就是那个唐人和粟特人混血的种么？怎么，为你的同胞抱不平？”
“我是大唐人，李将军，说话前三思。”她宁静的语调像是惊涛骇浪前水面的小漩涡，温柔地让你想躺进去。
李绪推开周子衿，伸出手去掐白铃的脖子。周子衿眼角处银芒一闪，再一眨眼，王爷肥胖的手背上就多了根银针。
他一直呆呆保持伸手的姿势，动弹不得。
众人抬头望去，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皇帝醒了，右手托腮，静静地看着他们。
旁边的上官十月手里握了一把叉水果的银针，看来刚才正是他所为。
“他被点穴了！”“这就是大唐的点穴吗？”周子衿听到人群中传出一阵惊叹，顺他们的目光看去，周子衿这才看清。
原来让李绪定住的并非是手上那根针，李绪的脖颈，耳垂下，手臂处都扎了银针。
就在那么一瞬间，他居然扔中了这么多针，还这么准确？
这个男人的全部实力究竟如何，周子衿怎样也想象不出来。
旁边的白铃也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望着御席旁的白发男人。
和梅观汐比怎么样呢？他脑中冒出这个念头。自从父亲将梅观汐和尹若琳带回家里，周子衿就没少和梅观汐东比西比。最后发现，自己除了私塾老师教的诗书学习迅速，凡是涉及体力一概不如梅观汐，他总是灵巧地像个老鼠。
少年的沉着声音从皇帝的面罩中传出，“御前失仪，该当何罪？”
“该为大不敬罪，陛下。”上官十月接话。
“押下，依法处置。”周子衿不知是不是听错了，总感觉皇帝的语气带了些讥讽。
左右冲出几个侍卫，连忙把这猪一样的醉汉抬出去。李绪说不了话，瞪着铜铃似的眼睛，眼眶发红。他真该庆幸自己被点穴了，周子衿真怕他嘴里吐出什么顶撞圣人的话。
皇帝累了，光是说出几句话，似乎耗尽了他的全部体力。他无暇再去安慰拜占庭的小王子，也没力气再招呼宾客们。
这个可怜的高烧患者陪众宾客待到半夜，已经是件极不容易的事了。上官十月于是护送他离开宴厅，回房休息。
“你做得对，很有勇气。”白铃队周子衿留下了这句话和一个醉人的微笑。
勇气，周子衿想，我希望我有。
哈里王子在记录官的身边半跪着，拿出自己的丝巾为他擦血。他的紫眸子中不断流出珍珠般的泪水，光头拍拍小王子的肩膀，说自己完全没什么事，人一激动就容易流鼻血，还不断称赞他表现得很勇敢。“有皇帝陛下的派头了。”他这样评价道，当然，这指的是拜占庭皇帝。
各个围观的宾客们也散开，纨绔们兴致丝毫未减，继续狂欢，把刚才发生的事当做一则笑料，一则以后的谈资。
周子衿对清醒些的韩胤讲这件事后，哭笑不得，“谁能想到，一个王爷差点把世界第二强国的小王子打死，结果把他关起来的原因竟是殿前失仪？”
外邦的客人大多选择了回房，他们离开时面色阴暗，沉默伴随着他们离去。
最后，偌大的宴会厅人已经走得零零散散了，留下一地狼藉。
现在，大唐王爷威胁拜占庭王子的新闻已经传到世界各地，传到每一个全息屏幕，每一个扫地机器人的消息通知，最后进入拜占庭皇帝的耳中。
可眼前的所有人都在继续玩乐，溺死在今天的幸福中。
那一刻，周子衿隐约感到，有什么脆弱的东西碎掉了。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种东西。
是平衡吗？荣耀吗？还是和平？
究竟是哪一个呢？
或许全部都是。
-------------------------------------
唐历89年，龙后政变
因作为武家的铁杆心腹受到信任，韦氏得以发家。在龙后政变中与武家/上官家族相勾结，再次推翻李唐，将李隆基设为伪皇，实际自己操纵政局。三个家族保持这样维持了近百年的统治，史称三家辅政。
此时节度使的反攻让李唐皇室重新夺取了政权。节度使以清君侧为由起事，唐皇夺取政权后，责令上官家族永世为李家守卫，不得为官，而韦氏家族也贬为庶人。
经过多年的运营，三家势力根植颇深，唐皇无法一次性根除隐患，只能用分权的方法分而治之。
唐历91年，三家族扶持李隆基为唐皇，三家族与唐皇进行了相较和平的权力斗争。传言双方私下达成协议唐皇主政，三家族主军。武家将女儿嫁给李隆基，换取支持。
四家协议：武家负责军队，上官家负责提供私兵，韦家负责财政。皇室永为李氏。
与“清酒号”内相映衬的，是周围那被霓虹城市浸成紫红的天穹。
宾客们醉倒在这样迷离的快乐中，一波又一波的精彩表演在宾客席与御座之间的空旷演出台上交替。
宴会的氛围渐渐轻松下来，宾客们互相走动，敬酒，周子衿也端着酒樽，去一等席走了一遭。他在朝廷上层结识不少人物，主要凭借和大太监王公公的关系。
周子衿的爹周徽是从青鸟党被招安来的降将，王公公不嫌他父亲出身，和周徽拜了把子，也顺理成章成了周子衿的义父。
过道上躺着许多喝成烂泥的客人，韩胤也在其中，怀里还搂了个刚刚表演完的舞女。大唐的开放风气，在千年中愈演愈烈，宴会最终变成这样算是合情合理。
嘴唇涂着金粉的魔术师表演失误，宾客席间飞出一盘熊掌砸到了他的头上，后面就没人敢继续表演了。快活憨厚的壮武将军上官穗率先登上舞台开始跳舞，于是越来越多的客人都走上去，把表演台变成了他们快活的场地。
客人们畅饮到凌晨时，意外发生了。
左耳王这个‘蔑夷者’又惹事了。喝醉的李绪粗膀子间搂着一个瘦弱的胡姬，大概也是演出的舞女。
他不断把酒灌进舞女的口中，胡姬已经快人事不省，左耳王就硬靠蛮力，最后迫使女孩不得不接着喝下去。
临界点在这一瞬间破碎，舞女终于忍不住，一口气把酒全吐了出来。李绪的手臂上，胸口，甚至胡子上，都沾满了胡姬酒气和胃酸融合的呕吐物。
周子衿目睹了过程，旁边几个唐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左耳王大为恼怒，他甩开胡姬，抖了抖身子。“啪”，一个巴掌结结实实打在了胡姬的右脸上。
她哪承受的住这样虎背熊腰将军的一掌，一声响后，立刻昏倒在地，右耳流出鲜红的细流。
“起来，起来！”左耳王粗暴地对地上的胡姬吼道，胡姬没发出任何声音，鲜血和呕吐物还顺着她的嘴角慢慢流出。
“我叫你起来！”李绪气红了眼，抡着拳头向她冲去。他一把弯下腰，揪起女孩的领口，提到空中。
力量汇集在他右手拳头，正要挥出去，另一股力量却将他的手狠狠拉住。
“谁？是他妈谁？”左耳王王充血的眼睛四处张望，周子衿绝对不敢惹这样一个庞然大物。
“她已经快死了，你不能再打她。”紫色眼瞳的王子操着口不标准的官话说道，而拉住李绪手腕的，正是哈里王子带来的记录官——一个方脸，魁梧的光头。
“找死！你是什么东西，敢抓王爷我的手？”左耳王气炸了，另一只拳头朝记录官脸上打去。
一拳到肉，左耳王砸在了光头的鼻子上，记录官脸上顿时鲜血如注。
不对，周子衿发现，光头是故意没躲，从他挨拳前脸部绷紧的肌肉可以看出。
有更多人向他们聚来，大多数人都呈现或多或少的醉态，眼神迷离地观看这出好戏。
一等座离御座只隔了个表演台，周子衿从这里能清楚地看到皇帝陛下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而牢牢守在皇帝旁边的禁卫头子上官十月冷眼俯视下方，满脸漠不关心。这样的眼神在他一头白发下显得更为冷漠。
大部分人都说，他是大唐最强的剑客。剩下部分人说，他是世界上最强的剑客。
左耳王三拳下去，方脸的光头快吃不消了，不停发出尖锐的呼吸声，即使这样，他也既没反抗，也没开口说一个字。
“够了，快停下！”漂亮王子眼中噙满泪水，对李绪嘶吼道，他小腿有些打战，周子衿知道，他在害怕左耳王这个疯子。
李绪仰头大笑，胸口的肥肉抖动地摇来摇去。他浑身都是酒气和令人不适的臭味，他放开拜占庭记录官，缓缓向小王子走去。
旁边围观的大唐纨绔们跟着起哄，“抓住这个小洋猴！”的叫喊此起彼伏。而外邦人脸色难看地伫立在人群中，却没人敢出头。
小王子流出眼泪，或许从他得知被派来大唐访问开始，他从未设想过这样的情景。
哈里浑身颤抖，但他尽全力站直了身子，对李绪吼道，“难道新一次的百国战争，就要因为你的拳头而起了吗？”
李绪走到王子面前，喷吐着酒气，“我手下的小伙子们就是干这个的，他们从你们这些蛮子手上不知赢了多少仗，割下过多少耳朵。小心点，海盗的杂种，花瓶一摔，”他的指关节咔咔作响，“就碎了。”
年老一些的外邦使臣听了这话，眼里燃起难以发现的火焰。不用想也知道，有多少他们的同胞死在了这个莽夫手里。
周子衿心一惊，冲上前去，挡在李绪和拜占庭王子中间。
“李将军，醉话可不能乱说。”
“嗯？你是谁？”
“在下御史台侍御史，名周子衿”他感到自己声音变得越来越小。
“大唐侍御史，怎么帮着胡人说话？”李绪语气不满，眯着眼睛端详周子衿。
“我没有……”
李绪打断了周子衿，指向旁边的千牛卫卫队长布兰奇，“连这个拜占庭来的奴才都屁话不说，你一个唐人，要帮胡人说话？”
千牛卫在唐历701年的宫乱中被撤销编制，为了回报帮助平乱的拜占庭传教士阿奇尔·赛拉斯，索性改为戍卫外藩区的外籍军团。
果真，布兰奇双手背握着站在人群中，低下头一动不动。
“这年轻人说得对。”一个坚毅的女声传来，周子衿转头望去，竟然就是白铃。
“李将军，大唐是礼仪之邦，粗待客人，实在不是礼法。酒后失言，更不该是王爷所为。”白铃语气斩钉截铁，言辞强硬地让李绪下不了台。
李王爷粗红着脸，“我知道你，小妞。你不就是那个唐人和粟特人混血的种么？怎么，为你的同胞抱不平？”
“我是大唐人，李将军，说话前三思。”她宁静的语调像是惊涛骇浪前水面的小漩涡，温柔地让你想躺进去。
李绪推开周子衿，伸出手去掐白铃的脖子。周子衿眼角处银芒一闪，再一眨眼，王爷肥胖的手背上就多了根银针。
他一直呆呆保持伸手的姿势，动弹不得。
众人抬头望去，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皇帝醒了，右手托腮，静静地看着他们。
旁边的上官十月手里握了一把叉水果的银针，看来刚才正是他所为。
“他被点穴了！”“这就是大唐的点穴吗？”周子衿听到人群中传出一阵惊叹，顺他们的目光看去，周子衿这才看清。
原来让李绪定住的并非是手上那根针，李绪的脖颈，耳垂下，手臂处都扎了银针。
就在那么一瞬间，他居然扔中了这么多针，还这么准确？
这个男人的全部实力究竟如何，周子衿怎样也想象不出来。
旁边的白铃也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望着御席旁的白发男人。
和梅观汐比怎么样呢？他脑中冒出这个念头。自从父亲将梅观汐和尹若琳带回家里，周子衿就没少和梅观汐东比西比。最后发现，自己除了私塾老师教的诗书学习迅速，凡是涉及体力一概不如梅观汐，他总是灵巧地像个老鼠。
少年的沉着声音从皇帝的面罩中传出，“御前失仪，该当何罪？”
“该为大不敬罪，陛下。”上官十月接话。
“押下，依法处置。”周子衿不知是不是听错了，总感觉皇帝的语气带了些讥讽。
左右冲出几个侍卫，连忙把这猪一样的醉汉抬出去。李绪说不了话，瞪着铜铃似的眼睛，眼眶发红。他真该庆幸自己被点穴了，周子衿真怕他嘴里吐出什么顶撞圣人的话。
皇帝累了，光是说出几句话，似乎耗尽了他的全部体力。他无暇再去安慰拜占庭的小王子，也没力气再招呼宾客们。
这个可怜的高烧患者陪众宾客待到半夜，已经是件极不容易的事了。上官十月于是护送他离开宴厅，回房休息。
“你做得对，很有勇气。”白铃队周子衿留下了这句话和一个醉人的微笑。
勇气，周子衿想，我希望我有。
哈里王子在记录官的身边半跪着，拿出自己的丝巾为他擦血。他的紫眸子中不断流出珍珠般的泪水，光头拍拍小王子的肩膀，说自己完全没什么事，人一激动就容易流鼻血，还不断称赞他表现得很勇敢。“有皇帝陛下的派头了。”他这样评价道，当然，这指的是拜占庭皇帝。
各个围观的宾客们也散开，纨绔们兴致丝毫未减，继续狂欢，把刚才发生的事当做一则笑料，一则以后的谈资。
周子衿对清醒些的韩胤讲这件事后，哭笑不得，“谁能想到，一个王爷差点把世界第二强国的小王子打死，结果把他关起来的原因竟是殿前失仪？”
外邦的客人大多选择了回房，他们离开时面色阴暗，沉默伴随着他们离去。
最后，偌大的宴会厅人已经走得零零散散了，留下一地狼藉。
现在，大唐王爷威胁拜占庭王子的新闻已经传到世界各地，传到每一个全息屏幕，每一个扫地机器人的消息通知，最后进入拜占庭皇帝的耳中。
可眼前的所有人都在继续玩乐，溺死在今天的幸福中。
那一刻，周子衿隐约感到，有什么脆弱的东西碎掉了。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种东西。
是平衡吗？荣耀吗？还是和平？
究竟是哪一个呢？
或许全部都是。
-------------------------------------
唐历89年，龙后政变
因作为武家的铁杆心腹受到信任，韦氏得以发家。在龙后政变中与武家/上官家族相勾结，再次推翻李唐，将李隆基设为伪皇，实际自己操纵政局。三个家族保持这样维持了近百年的统治，史称三家辅政。
此时节度使的反攻让李唐皇室重新夺取了政权。节度使以清君侧为由起事，唐皇夺取政权后，责令上官家族永世为李家守卫，不得为官，而韦氏家族也贬为庶人。
经过多年的运营，三家势力根植颇深，唐皇无法一次性根除隐患，只能用分权的方法分而治之。
唐历91年，三家族扶持李隆基为唐皇，三家族与唐皇进行了相较和平的权力斗争。传言双方私下达成协议唐皇主政，三家族主军。武家将女儿嫁给李隆基，换取支持。
四家协议：武家负责军队，上官家负责提供私兵，韦家负责财政。皇室永为李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