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挽道：“漠南蒙古的共主是土默特的转轮汗吧？库库和屯的转轮汗恐怕不会愿意见到套西所有的蒙古部落都和大明和谐共处亲如一家。如果消灭了爱达汗，转轮汗另派王子前来统领鄂尔多斯部，请问套西诸部是接受还是抗拒？”
土默特部俺答汗的嫡系子孙占据了前套、后套、右套这三片河套最丰茂的地区。以目前套西诸部的实力还不足以抗衡土默特嫡系。大明朝也不可能出兵塞外帮着套西部落去抵抗顺义王本部。别的不说，首先军费那关就过不去。
陆挽继续道：“一个分裂割据的套西才是转轮汗一族想见到的。鄂尔多斯部让出小松山牧场，兵力还在，不管转轮汗派谁来，爱达汗都不会让出部民和兵权。转轮汗恐怕也舍不得派大兵来征讨贫乏的套系地区。平衡有时候比独大更安全，可汗说是么？”
恩克歹成汗冷笑道：“一个分裂割据的套西恐怕也是大明想见到的吧？”
陆挽没脸没皮道：“确实如此，所以我们才准备让可汗进驻松山区域。否则的话，我们直接支持多伦部，让他们一统大小松山就好了。如果我们把贸易许可证只发给多伦部，可汗猜一猜多伦部的牧民一天能增加多少？”
恩克歹成汗现在已经相信明朝起于庄浪的外交经贸策略全部出自面前这个少年之手了。己方的每一步策略，对方都留了后手，而且是无法还击的后手。
套西其他四部落大概能凑出四万多骑来。多伦部拼死也能凑出两万骑。虽然兵力是二比一，但多伦部背靠大明，不虞物资匮乏，可以和套西其他四部落慢慢耗下去。如果再有明军从旁牵制、掩护，四部落短时间绝对攻不下多伦部。
松山市的交易价格前所未有的公道，现在附近草原上每个部落的牧民都想来这个地方交易。蒙古部落本来就是松散的结构。如果明朝把贸易许可只发给多伦部，那不知道有多少牧民会瞬间叛逃到多伦部。
按照陆挽的策略，多伦部会越打越强盛，其他部落会越打越匮乏。多伦部统一套西绝非空谈。要不是大明不愿见到一个统一强大的套西部落出现，永谢布部还真没有入驻松山的机会。
恩克歹成汗转变成笑脸道：“多伦部比我部强大太多，小兄弟如何保证他们不趁机把大小松山一起吞并呢？”
陆挽也笑道：“刚才说了，不管是转轮汗，还是大明，都不愿见到一个统一的套西出现。火落赤台吉如果还想子孙继续主宰多伦部，他就不能大小松山通吃。如果他真的贪心到那个地步，我们可以暂时关闭松山市。”
多伦部现在的繁荣都是建立在松山互市的基础上，关闭松山市，多伦部现在的繁荣就会变成镜花水月，瞬间破灭。爱达汗也会立刻联合其他部族征讨多伦部。
一个位于松山北外城的小小松山市，居然能够成为控制千里套西漠原的命脉，此人太恐怖了。既然已经成了命脉，那以后是不是套西诸部落的生死都会被此人操纵？想到此处，恩克歹成汗不寒而栗，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跟一个魔鬼做交易。
陆挽仿佛知道恩克歹成汗的担心，继续说道：“为什么一定要互相征伐呢？像现在这样和气友善的做生意不好么？成吉思汗的那么多子孙，消亡和存留的比例是多少？也先太师的呢？达延汗的呢？
我大明朝二百多年，百姓按时交税赋，皇帝、亲王、文武大臣各拿走属于他们那部分，大家并没有用弓箭和刀枪来分配。
伏羌伯一系袭承了二百多年，这二百多年蒙古草原上陨落了多少可汗多少领主？不知可汗可曾回想过？
我大明从没有吞并草原的打算，草原永远是你们的草原。只要你们不侵略我们，我们愿意和你们和平交易。可汗会从这些交易中收获比原本更多的赋税，还有西洋的珍玩、南洋的珍珠钻石、东洋的金银山珍、大明江南的绸缎和瓷器……会源源不断汇入可汗的帐中。
可汗如有野心，我大明不惧与任何人一战；可汗如愿和平相处，我大明会是最友善的朋友。”
一番绝无虚言的说辞，令恩克歹成汗突然感觉自己老了。六十多岁的人了，执掌永谢布部以来，一直疲于保证本部族如何生存下去，像成吉思汗那样统一草原更是绝不可能的奢望。他的所有子嗣中，还没有任何一个人天资超的过他，他离世之后能保着永谢布部不被人吞并就是他最真实的心愿。
听完陆挽的话，恩克歹成汗知道，就算对方把所有谋略掰开给他看，他也只能按照对方的计划去走。恩克歹成汗很疲惫的说道：“永谢布部愿与大明为友。不知何时是征讨鄂尔多斯部的时机？”
陆挽说道：“顺义王封贡之前，朝廷可能不希望边疆出现事端。如果我们贸然行事，可能会受到朝廷的责罚，松山市可能也会受到影响。还请可汗耐心稍等一段时间。”
恩克歹成汗又说道：“与大明互市，我们买的多，你们买的少。长此以往，草原积蓄多年的金银珠宝用不了多久就会全部流入大明，不知你想过这个问题没有？”
陆挽说道：“三月下旬的时候我已经托人去南方寻找纺织机械的师傅了。我们会想办法把羊毛驼毛纺织成可以制作成衣服的布料。”
恩克歹成汗不屑道：“羊毛能做成多大的生意？靠此物恐怕难以平衡明蒙之间的交易吧？”
陆挽问道：“可汗知道大明朝最富有的是哪些人么？”
恩克歹成汗试着答道：“皇帝？”
以天下供一人，全天下都是他的，你提他干嘛？陆挽无力道：“这个不算，我是说哪些人。”
恩克歹成汗再试着答道：“皇族？”
算了！陆挽也不想继续跟这个蒙古老头子玩猜谜游戏了，直接说道：“大明朝最富有的是贩卖粮食、衣料、盐等货物的商人。
这些货物的特性是每个人都需要，而且还是消耗品。大明有亿兆人口，只要成为日常消耗品，那需求量就会大到你无法想象。毛料或许可以成为其中一个货物。
要想过上美好的生活，除了别人帮助，自己也得去尽力。草原那么大，应该不止只有这一种物资。放下手中的弓箭，去发现能让生活变得更和平美好的事物，是晚辈希望可汗考虑的一点小建议。”
恩克歹成汗第一次露出真诚的笑容，说道：“你很坦诚，也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老夫要是年轻一些，很想与你结拜为俺答。”
恩克歹成汗满意的带着自己的儿子回草原了。
陆挽等人早上到现在还没吃早饭呢，等恩克歹成汗走后，林时雨让卫兵去取了三碗稀饭和几个馒头过来。
三人边吃边聊，吴十二问道：“那个搞事情的徐巡按就这么轻松放他走了？”
陆挽说道：“咱们已经撵走一个兵备使了，再撵走一个巡按，我们就会成为朝廷的担心对象了。留下他，他成不了威胁；赶走他，我们会迎来打击报复。十二叔，这么算很明白了吧。”
林时雨道：“其实……徐阳量无端抓了永谢布部台吉，轻起边防事端，恩克歹成汗要是让他写个悔过书，他应该会答应。此事可成为他今生的污点。”说是污点，就是把柄，自此后要徐巡按往东，他肯定不敢往西。
陆挽道：“我不太喜欢这种手段。”
林时雨道：“明白你的意思了。大帅和夫子，你还是像夫子多点啊。”
徐巡按这个麻烦走了，恩克歹成汗的心事也解决了，但还有一个案子没有了解，那就是刺杀伏羌伯毛洹一案。
脚行老板班竹青已经被关押在松山市守备营的大牢中。脚行老板这个身份实在是太便利了，他应该知道不少鄂尔多斯部的阴谋。
吃过早饭后，陆挽和林时雨一同去拜会了卢盈，并把这件事情转告了他。
卢盈着实被陆挽感动了。林时雨有锦衣卫经历的身份，就算他私下调动锦衣卫来审理此案，也合情合理没有任何不妥。陆挽这么做是用实在的行动表示对自己的尊重。
卢盈说道：“陆公子，相比某位草包巡按，你才是真正的国之栋梁啊。这些跳梁小丑想在公子眼皮底下玩阴谋，简直太自不量力了。”
陆挽说道：“卢公替陛下监督松山市，这种事情正该由卢公主审。要是查出什么隐情，也希望由卢公禀报陛下。”
这简直就是把功劳在往卢盈手里送，他怎能不知？卢盈激动道：“那老奴就谨遵公子吩咐了。走，咱们去审审看，到底有哪些魑魅魍魉想破坏陛下的大计。”
卢盈也有几名锦衣卫跟在他身边，听从他吩咐。今天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几人在钦差府大堂落座后，班竹青被带了过来。
卢盈坐在主审席上，先开口问道：“班长青，你是不是在替蒙古人做奸细？”
班长青道：“钦差老爷，小人是大明子民，和蒙古人仇深似海，怎么会替蒙古人做奸细呢？”
卢盈又问道：“那你怎么解释屡次跟随徐巡按？”
班长青道：“小人从来没有跟随徐巡按。这是从何说起？”
土默特部俺答汗的嫡系子孙占据了前套、后套、右套这三片河套最丰茂的地区。以目前套西诸部的实力还不足以抗衡土默特嫡系。大明朝也不可能出兵塞外帮着套西部落去抵抗顺义王本部。别的不说，首先军费那关就过不去。
陆挽继续道：“一个分裂割据的套西才是转轮汗一族想见到的。鄂尔多斯部让出小松山牧场，兵力还在，不管转轮汗派谁来，爱达汗都不会让出部民和兵权。转轮汗恐怕也舍不得派大兵来征讨贫乏的套系地区。平衡有时候比独大更安全，可汗说是么？”
恩克歹成汗冷笑道：“一个分裂割据的套西恐怕也是大明想见到的吧？”
陆挽没脸没皮道：“确实如此，所以我们才准备让可汗进驻松山区域。否则的话，我们直接支持多伦部，让他们一统大小松山就好了。如果我们把贸易许可证只发给多伦部，可汗猜一猜多伦部的牧民一天能增加多少？”
恩克歹成汗现在已经相信明朝起于庄浪的外交经贸策略全部出自面前这个少年之手了。己方的每一步策略，对方都留了后手，而且是无法还击的后手。
套西其他四部落大概能凑出四万多骑来。多伦部拼死也能凑出两万骑。虽然兵力是二比一，但多伦部背靠大明，不虞物资匮乏，可以和套西其他四部落慢慢耗下去。如果再有明军从旁牵制、掩护，四部落短时间绝对攻不下多伦部。
松山市的交易价格前所未有的公道，现在附近草原上每个部落的牧民都想来这个地方交易。蒙古部落本来就是松散的结构。如果明朝把贸易许可只发给多伦部，那不知道有多少牧民会瞬间叛逃到多伦部。
按照陆挽的策略，多伦部会越打越强盛，其他部落会越打越匮乏。多伦部统一套西绝非空谈。要不是大明不愿见到一个统一强大的套西部落出现，永谢布部还真没有入驻松山的机会。
恩克歹成汗转变成笑脸道：“多伦部比我部强大太多，小兄弟如何保证他们不趁机把大小松山一起吞并呢？”
陆挽也笑道：“刚才说了，不管是转轮汗，还是大明，都不愿见到一个统一的套西出现。火落赤台吉如果还想子孙继续主宰多伦部，他就不能大小松山通吃。如果他真的贪心到那个地步，我们可以暂时关闭松山市。”
多伦部现在的繁荣都是建立在松山互市的基础上，关闭松山市，多伦部现在的繁荣就会变成镜花水月，瞬间破灭。爱达汗也会立刻联合其他部族征讨多伦部。
一个位于松山北外城的小小松山市，居然能够成为控制千里套西漠原的命脉，此人太恐怖了。既然已经成了命脉，那以后是不是套西诸部落的生死都会被此人操纵？想到此处，恩克歹成汗不寒而栗，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跟一个魔鬼做交易。
陆挽仿佛知道恩克歹成汗的担心，继续说道：“为什么一定要互相征伐呢？像现在这样和气友善的做生意不好么？成吉思汗的那么多子孙，消亡和存留的比例是多少？也先太师的呢？达延汗的呢？
我大明朝二百多年，百姓按时交税赋，皇帝、亲王、文武大臣各拿走属于他们那部分，大家并没有用弓箭和刀枪来分配。
伏羌伯一系袭承了二百多年，这二百多年蒙古草原上陨落了多少可汗多少领主？不知可汗可曾回想过？
我大明从没有吞并草原的打算，草原永远是你们的草原。只要你们不侵略我们，我们愿意和你们和平交易。可汗会从这些交易中收获比原本更多的赋税，还有西洋的珍玩、南洋的珍珠钻石、东洋的金银山珍、大明江南的绸缎和瓷器……会源源不断汇入可汗的帐中。
可汗如有野心，我大明不惧与任何人一战；可汗如愿和平相处，我大明会是最友善的朋友。”
一番绝无虚言的说辞，令恩克歹成汗突然感觉自己老了。六十多岁的人了，执掌永谢布部以来，一直疲于保证本部族如何生存下去，像成吉思汗那样统一草原更是绝不可能的奢望。他的所有子嗣中，还没有任何一个人天资超的过他，他离世之后能保着永谢布部不被人吞并就是他最真实的心愿。
听完陆挽的话，恩克歹成汗知道，就算对方把所有谋略掰开给他看，他也只能按照对方的计划去走。恩克歹成汗很疲惫的说道：“永谢布部愿与大明为友。不知何时是征讨鄂尔多斯部的时机？”
陆挽说道：“顺义王封贡之前，朝廷可能不希望边疆出现事端。如果我们贸然行事，可能会受到朝廷的责罚，松山市可能也会受到影响。还请可汗耐心稍等一段时间。”
恩克歹成汗又说道：“与大明互市，我们买的多，你们买的少。长此以往，草原积蓄多年的金银珠宝用不了多久就会全部流入大明，不知你想过这个问题没有？”
陆挽说道：“三月下旬的时候我已经托人去南方寻找纺织机械的师傅了。我们会想办法把羊毛驼毛纺织成可以制作成衣服的布料。”
恩克歹成汗不屑道：“羊毛能做成多大的生意？靠此物恐怕难以平衡明蒙之间的交易吧？”
陆挽问道：“可汗知道大明朝最富有的是哪些人么？”
恩克歹成汗试着答道：“皇帝？”
以天下供一人，全天下都是他的，你提他干嘛？陆挽无力道：“这个不算，我是说哪些人。”
恩克歹成汗再试着答道：“皇族？”
算了！陆挽也不想继续跟这个蒙古老头子玩猜谜游戏了，直接说道：“大明朝最富有的是贩卖粮食、衣料、盐等货物的商人。
这些货物的特性是每个人都需要，而且还是消耗品。大明有亿兆人口，只要成为日常消耗品，那需求量就会大到你无法想象。毛料或许可以成为其中一个货物。
要想过上美好的生活，除了别人帮助，自己也得去尽力。草原那么大，应该不止只有这一种物资。放下手中的弓箭，去发现能让生活变得更和平美好的事物，是晚辈希望可汗考虑的一点小建议。”
恩克歹成汗第一次露出真诚的笑容，说道：“你很坦诚，也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老夫要是年轻一些，很想与你结拜为俺答。”
恩克歹成汗满意的带着自己的儿子回草原了。
陆挽等人早上到现在还没吃早饭呢，等恩克歹成汗走后，林时雨让卫兵去取了三碗稀饭和几个馒头过来。
三人边吃边聊，吴十二问道：“那个搞事情的徐巡按就这么轻松放他走了？”
陆挽说道：“咱们已经撵走一个兵备使了，再撵走一个巡按，我们就会成为朝廷的担心对象了。留下他，他成不了威胁；赶走他，我们会迎来打击报复。十二叔，这么算很明白了吧。”
林时雨道：“其实……徐阳量无端抓了永谢布部台吉，轻起边防事端，恩克歹成汗要是让他写个悔过书，他应该会答应。此事可成为他今生的污点。”说是污点，就是把柄，自此后要徐巡按往东，他肯定不敢往西。
陆挽道：“我不太喜欢这种手段。”
林时雨道：“明白你的意思了。大帅和夫子，你还是像夫子多点啊。”
徐巡按这个麻烦走了，恩克歹成汗的心事也解决了，但还有一个案子没有了解，那就是刺杀伏羌伯毛洹一案。
脚行老板班竹青已经被关押在松山市守备营的大牢中。脚行老板这个身份实在是太便利了，他应该知道不少鄂尔多斯部的阴谋。
吃过早饭后，陆挽和林时雨一同去拜会了卢盈，并把这件事情转告了他。
卢盈着实被陆挽感动了。林时雨有锦衣卫经历的身份，就算他私下调动锦衣卫来审理此案，也合情合理没有任何不妥。陆挽这么做是用实在的行动表示对自己的尊重。
卢盈说道：“陆公子，相比某位草包巡按，你才是真正的国之栋梁啊。这些跳梁小丑想在公子眼皮底下玩阴谋，简直太自不量力了。”
陆挽说道：“卢公替陛下监督松山市，这种事情正该由卢公主审。要是查出什么隐情，也希望由卢公禀报陛下。”
这简直就是把功劳在往卢盈手里送，他怎能不知？卢盈激动道：“那老奴就谨遵公子吩咐了。走，咱们去审审看，到底有哪些魑魅魍魉想破坏陛下的大计。”
卢盈也有几名锦衣卫跟在他身边，听从他吩咐。今天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几人在钦差府大堂落座后，班竹青被带了过来。
卢盈坐在主审席上，先开口问道：“班长青，你是不是在替蒙古人做奸细？”
班长青道：“钦差老爷，小人是大明子民，和蒙古人仇深似海，怎么会替蒙古人做奸细呢？”
卢盈又问道：“那你怎么解释屡次跟随徐巡按？”
班长青道：“小人从来没有跟随徐巡按。这是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