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安仁宫出来，我握紧了手中的卷轴，径直踏上前往凝阴阁的碎石小路。随侍的一个宫女急道：“姑姑，那边才是回甘露殿的——”话未说完，就被另一个宫女拉住衣角，生生将下半句话憋了回去。
想来是独来独往惯了，难得摆个排场，身后跟着两男四女六个宫人反而束手束脚不得方便。我停下脚步转过身，随侍的一队宫人呼啦啦突然跪了下来。方才多嘴的宫女明显带了哭腔请罪道：“奴婢多嘴，奴婢该死！”
“罢了，你们回去吧，不必跟着我。”我居高临下望着他们惊恐的模样，心中波澜万千——这何尝不是我曾经的模样呢？“见着张公公，就说我还有事要办，迟点自会向皇上回话。”
语毕，地上跪的六个人没有一个动弹，反而把头垂得更低。我正诧异怎么回事，方才那个拉人衣袖的宫女颤声道：“回姑姑，张公公的意思，我们几个若是伺候不好姑姑，就不必回甘露殿了。”
张全的意思？多半是皇帝的意思吧——我叹了口气，罢罢罢，他于我，我于他，已然到了这个地步。
再无须多言，只得带着这一行人直奔凝阴阁。凝阴阁看门的太监也不知换了几茬，我看着眼生，想来他也不认识我。但他认得我这身衣服和身后一溜的排场，立刻跌跌撞撞的去报信。
还未等我从正门走到芳菲天的牌匾底下，云熙已经带着方无忧和银蕊在廊下亲自迎接。我与她不过月余未见，再见时却恍若余生已尽。
以前的种种，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云熙——不，是荣妃，热情不失矜持的将我迎进芳菲天正堂。她忙不迭的吩咐赐座上茶，望向我的目光闪着无限期望。在一众宫人们的注视下，少不得二人寒暄几句。她拈花一般拎着柔若云霞的丝绢，和蔼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我数十日未见，莫忘你可算是因祸得福。乍一看，本宫还当是迦罗姑姑又回来了。”
我哪里听不出她语含暗讽：迦罗姑姑以离妃的身份葬入妃陵，最终还是皇帝的女人。于是颔首应道：“娘娘笑话奴婢。奴婢哪有迦罗姑姑的福气。”说着环顾四周，浅浅笑道：“倒是娘娘这里，还跟奴婢走之前一模一样。”
荣妃面色微微泛红，我知道戳中了她的软肋。张全说起过，掖庭宫起火以及后面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虽然查明了与她无关，但荣妃的恩宠或多或少受到了影响。据说皇帝因为心烦这段时间甚少往后宫去，即便去也只是往颐和宫玉贵嫔那里小坐，看看新近加封的澜雪公主慕容雪，或者探望即将临盆的茵容华杨氏。此时便显出膝下有子嗣的好处来，慧贵妃复位不久本就火热，又有四皇子慕容霈事事出色为她争气，此时尤其显得鲜花着锦。荣妃即便位高，皇帝一月不来凝阴阁，她这里便立时尴尬起来。
人人皆知她与慧贵妃不和，少了皇帝的眷顾，她的日子并不好过。
是故她微微撇过头去，抬手去拭眼角若有似无的两滴泪。方无忧见状，悄无声息冲着银蕊使眼色，将一干下人统统带出门外。跟着我来的那个敢回话的宫女心领神会，带着那些个排场也退到屋外廊下候着。芳菲天的正堂之上，终于就剩她与我两个人，再不用你来我往的打哑谜。
“莫忘，你果然好手段！宫里都传你是擎王安插在皇上身边的探子。我原以为这次你死定了，却没想到你不仅活着，还能穿上这套衣服走进我凝阴阁。”荣妃的笑一瞬便凝在朱砂色的唇边，亮如点漆的双目一瞬不瞬的看着我：“是皇上让你来的？”
我摇头，看着她目光中的期盼一点点熄灭：“皇上让奴婢去办件事，奴婢顺道来看看娘娘。”
“看我？我什么样子是你没有见过的？”荣妃凝在唇边的笑缓缓散开，终于淡化成一脸没落：“难不成你还想让我帮你出宫？”她望着我，神情淡漠：“你早就不是我的人了。”
“娘娘误会了。”我起身，将挽在袖中的绢帛摊于她的面前：“不管如何，苏家对奴婢有大恩，娘娘如今势微，奴婢如何能坐视不理。”趁着她的目光在娟秀字体上缓缓划过，我将来意挑明：“太后病重，皇上念及擎王妃一片纯孝之心，特准她出宫入毗卢寺带发修行为太后祈福，蒋氏感激涕零，原本要手书一封上奏太后以表孝心，无奈情绪过于激动始终无法成书。娘娘书法为宫中一绝，所以奴婢斗胆劳请娘娘为王妃代笔。”再指那卷轴道：“这是王妃亲手所写的家书，或可给娘娘做个参考。”
荣妃闻言，抬起一双秋水眼瞳惊疑不定的死死盯着我道：“莫忘，方才你说你来我这里，皇上并不知情？”
“正是。”
她眼帘翻转，漾出一个惊诧的表情：“欺瞒太后是多大的罪名——可见这样的事情，不是天大的好事便是天大的祸事？你这是要我赌？”
我唇角忍不住微微扯动，划出一个自信的笑：“娘娘，如今宫中情势您还看不清吗？越在高位便越容不得骑墙之人，娘娘大可趁此机会向皇上剖明心志重获圣宠。此乃必胜之局，娘娘不赌吗？”见她还有犹疑之色，便伸手去去取她眼前的锦帛：“若是娘娘实在不愿意，奴婢不敢强求。同文馆里自有能书会写的太监，只不过白白便宜了他人，奴婢心里实在——”
“慢着。”荣妃一只软若无骨的手轻轻搭在我的手背上，沁人的香气幽幽袭来，她展开一脸无邪的纯真笑容，剪水双瞳望着我的样子明丽无双：“莫忘，我不赌。我信你不会害我。”
仿佛一切回到以前，她还是那样天真单纯，我还是那样毫无保留。
当然往事如烟，我也尽力显出一片赤诚：“娘娘识得奴婢忠心，奴婢感恩不尽。”
若是以前，她必不会动笔，我必不会来劝她动笔。
如今，我与她，各取所需，合作无间。
片刻，荣妃搁笔。我上前细细去看，两封绢帛上的内容全然不同，但字迹赫然出自同一人之手——深宫寂寥，她的书法已然得天独厚。
趁着收拾笔墨的时候，荣妃好奇的问我：“擎王妃写给长安侯的家书如何会在你的手上？”
她要临摹蒋氏的字体，自然是将这家书上的每一个字都细细看过。若是普通书信也就罢了，蒋氏大约是将此信当做最后绝笔，故而看上去虽然不过是些日常嘱咐的话语，但字里行间却透着一股浓浓的悲哀凄绝之意。蒋氏写完后已是泪满前襟，转眼看我木着一张脸，顿时生生将眼泪逼了回去：“你若不守约定，我必不会放过你！”
“王妃若不放心，奴婢可立毒誓。若有违背，奴婢日后死无葬身之地！”
“好！”蒋氏咬牙，将写好的帛书细心叠好交到我手上。我接过放置妥当，静静立在原地等她说话。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答应为她送一封绝笔书，她答应将莫失死亡背后的真正缘由向我和盘托出。
只有在意的时候，真相才有价值。如今宫中大局已定，一个无足轻重的冷宫侍卫的死因，实在是一件最微小不过的事情，以至于蒋氏在简单陈述的时候连为自己开脱的谎言都懒得去编造。她利落的几句话，便让这出阴谋的轮廓浮出水面。再将前前后后梳理一遍，事情的脉络已然清晰无比。
一切皆从苏云熙封妃荣归开始，六宫瞩目亦是六宫忌惮，不仅忌惮她，还有一直在皇帝身边若即若离的我。荣妃一心固宠，她能想到的招数，别人一早已经预料。彼时宁妃掌权，先是指示放任茵容华杨氏依仗身孕争宠，又见皇帝不为所动，便勾结钦天监想出一招指鹿为马，每每在太后面前念叨。太后原无意在后宫争宠上用心，但涉及皇嗣，又想试探荣妃，便半信半疑的顺着钦天监的主意，让荣妃安排掖庭宫祈福一干事宜。
宁妃事事仔细，暗中探访掖庭宫我和其他几个宫女的处所时，无意遇见了楚娃馆的薛氏。薛氏为报家仇，主动告知莫失与我的关系。宁妃有心杀人，便要斩草除根，却不知自己一举一动皆在太后眼皮子底下。太后着人一查，便将莫失的来历摸得清楚，那时慕容霆正捷报连连，祭天大典在即，王氏正需要兴起一点风浪，而莫失，碰巧成了他们眼中一只活生生血淋淋的饵。
所以那天晚上莫失恰巧值班，又恰巧在火势未起之时就收到薛氏的警告赶到火场。在原来的设定中，他应该抱着我烧焦的尸体痛哭，然后被急急赶来的慈宁宫人带走调查，谁曾想上天眷顾，我没死成，反而让皇帝和太后反目。太后怕打草惊蛇，便以大不敬的罪名将莫失扣在慈宁宫。等到祭天大典当日，几个虚张声势的刺客惊扰临时代替皇帝出行的太子，宫中戒严，这边有意让莫失误会我出了大事，又在看守上留出空档让他脱身。那边指派人手混入浣花阁助我离开甘露殿。两边一起事发，在这样敏感的时候，果真跳进黄河都说不清楚。
然而造化精妙。宁妃没有料到丽嫔手上一个娃娃能让张全将她查得永无翻身之日，太后没有料到一个小小侍卫宁愿被活活打死也不愿出卖自己的良心，皇帝没有料到王氏为了谋权居然敢勾结外邦倒戈相向，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坐实这一切的，居然是一个被大家都遗忘了很久的人。
慧贵妃王氏。
想来是独来独往惯了，难得摆个排场，身后跟着两男四女六个宫人反而束手束脚不得方便。我停下脚步转过身，随侍的一队宫人呼啦啦突然跪了下来。方才多嘴的宫女明显带了哭腔请罪道：“奴婢多嘴，奴婢该死！”
“罢了，你们回去吧，不必跟着我。”我居高临下望着他们惊恐的模样，心中波澜万千——这何尝不是我曾经的模样呢？“见着张公公，就说我还有事要办，迟点自会向皇上回话。”
语毕，地上跪的六个人没有一个动弹，反而把头垂得更低。我正诧异怎么回事，方才那个拉人衣袖的宫女颤声道：“回姑姑，张公公的意思，我们几个若是伺候不好姑姑，就不必回甘露殿了。”
张全的意思？多半是皇帝的意思吧——我叹了口气，罢罢罢，他于我，我于他，已然到了这个地步。
再无须多言，只得带着这一行人直奔凝阴阁。凝阴阁看门的太监也不知换了几茬，我看着眼生，想来他也不认识我。但他认得我这身衣服和身后一溜的排场，立刻跌跌撞撞的去报信。
还未等我从正门走到芳菲天的牌匾底下，云熙已经带着方无忧和银蕊在廊下亲自迎接。我与她不过月余未见，再见时却恍若余生已尽。
以前的种种，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云熙——不，是荣妃，热情不失矜持的将我迎进芳菲天正堂。她忙不迭的吩咐赐座上茶，望向我的目光闪着无限期望。在一众宫人们的注视下，少不得二人寒暄几句。她拈花一般拎着柔若云霞的丝绢，和蔼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我数十日未见，莫忘你可算是因祸得福。乍一看，本宫还当是迦罗姑姑又回来了。”
我哪里听不出她语含暗讽：迦罗姑姑以离妃的身份葬入妃陵，最终还是皇帝的女人。于是颔首应道：“娘娘笑话奴婢。奴婢哪有迦罗姑姑的福气。”说着环顾四周，浅浅笑道：“倒是娘娘这里，还跟奴婢走之前一模一样。”
荣妃面色微微泛红，我知道戳中了她的软肋。张全说起过，掖庭宫起火以及后面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虽然查明了与她无关，但荣妃的恩宠或多或少受到了影响。据说皇帝因为心烦这段时间甚少往后宫去，即便去也只是往颐和宫玉贵嫔那里小坐，看看新近加封的澜雪公主慕容雪，或者探望即将临盆的茵容华杨氏。此时便显出膝下有子嗣的好处来，慧贵妃复位不久本就火热，又有四皇子慕容霈事事出色为她争气，此时尤其显得鲜花着锦。荣妃即便位高，皇帝一月不来凝阴阁，她这里便立时尴尬起来。
人人皆知她与慧贵妃不和，少了皇帝的眷顾，她的日子并不好过。
是故她微微撇过头去，抬手去拭眼角若有似无的两滴泪。方无忧见状，悄无声息冲着银蕊使眼色，将一干下人统统带出门外。跟着我来的那个敢回话的宫女心领神会，带着那些个排场也退到屋外廊下候着。芳菲天的正堂之上，终于就剩她与我两个人，再不用你来我往的打哑谜。
“莫忘，你果然好手段！宫里都传你是擎王安插在皇上身边的探子。我原以为这次你死定了，却没想到你不仅活着，还能穿上这套衣服走进我凝阴阁。”荣妃的笑一瞬便凝在朱砂色的唇边，亮如点漆的双目一瞬不瞬的看着我：“是皇上让你来的？”
我摇头，看着她目光中的期盼一点点熄灭：“皇上让奴婢去办件事，奴婢顺道来看看娘娘。”
“看我？我什么样子是你没有见过的？”荣妃凝在唇边的笑缓缓散开，终于淡化成一脸没落：“难不成你还想让我帮你出宫？”她望着我，神情淡漠：“你早就不是我的人了。”
“娘娘误会了。”我起身，将挽在袖中的绢帛摊于她的面前：“不管如何，苏家对奴婢有大恩，娘娘如今势微，奴婢如何能坐视不理。”趁着她的目光在娟秀字体上缓缓划过，我将来意挑明：“太后病重，皇上念及擎王妃一片纯孝之心，特准她出宫入毗卢寺带发修行为太后祈福，蒋氏感激涕零，原本要手书一封上奏太后以表孝心，无奈情绪过于激动始终无法成书。娘娘书法为宫中一绝，所以奴婢斗胆劳请娘娘为王妃代笔。”再指那卷轴道：“这是王妃亲手所写的家书，或可给娘娘做个参考。”
荣妃闻言，抬起一双秋水眼瞳惊疑不定的死死盯着我道：“莫忘，方才你说你来我这里，皇上并不知情？”
“正是。”
她眼帘翻转，漾出一个惊诧的表情：“欺瞒太后是多大的罪名——可见这样的事情，不是天大的好事便是天大的祸事？你这是要我赌？”
我唇角忍不住微微扯动，划出一个自信的笑：“娘娘，如今宫中情势您还看不清吗？越在高位便越容不得骑墙之人，娘娘大可趁此机会向皇上剖明心志重获圣宠。此乃必胜之局，娘娘不赌吗？”见她还有犹疑之色，便伸手去去取她眼前的锦帛：“若是娘娘实在不愿意，奴婢不敢强求。同文馆里自有能书会写的太监，只不过白白便宜了他人，奴婢心里实在——”
“慢着。”荣妃一只软若无骨的手轻轻搭在我的手背上，沁人的香气幽幽袭来，她展开一脸无邪的纯真笑容，剪水双瞳望着我的样子明丽无双：“莫忘，我不赌。我信你不会害我。”
仿佛一切回到以前，她还是那样天真单纯，我还是那样毫无保留。
当然往事如烟，我也尽力显出一片赤诚：“娘娘识得奴婢忠心，奴婢感恩不尽。”
若是以前，她必不会动笔，我必不会来劝她动笔。
如今，我与她，各取所需，合作无间。
片刻，荣妃搁笔。我上前细细去看，两封绢帛上的内容全然不同，但字迹赫然出自同一人之手——深宫寂寥，她的书法已然得天独厚。
趁着收拾笔墨的时候，荣妃好奇的问我：“擎王妃写给长安侯的家书如何会在你的手上？”
她要临摹蒋氏的字体，自然是将这家书上的每一个字都细细看过。若是普通书信也就罢了，蒋氏大约是将此信当做最后绝笔，故而看上去虽然不过是些日常嘱咐的话语，但字里行间却透着一股浓浓的悲哀凄绝之意。蒋氏写完后已是泪满前襟，转眼看我木着一张脸，顿时生生将眼泪逼了回去：“你若不守约定，我必不会放过你！”
“王妃若不放心，奴婢可立毒誓。若有违背，奴婢日后死无葬身之地！”
“好！”蒋氏咬牙，将写好的帛书细心叠好交到我手上。我接过放置妥当，静静立在原地等她说话。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答应为她送一封绝笔书，她答应将莫失死亡背后的真正缘由向我和盘托出。
只有在意的时候，真相才有价值。如今宫中大局已定，一个无足轻重的冷宫侍卫的死因，实在是一件最微小不过的事情，以至于蒋氏在简单陈述的时候连为自己开脱的谎言都懒得去编造。她利落的几句话，便让这出阴谋的轮廓浮出水面。再将前前后后梳理一遍，事情的脉络已然清晰无比。
一切皆从苏云熙封妃荣归开始，六宫瞩目亦是六宫忌惮，不仅忌惮她，还有一直在皇帝身边若即若离的我。荣妃一心固宠，她能想到的招数，别人一早已经预料。彼时宁妃掌权，先是指示放任茵容华杨氏依仗身孕争宠，又见皇帝不为所动，便勾结钦天监想出一招指鹿为马，每每在太后面前念叨。太后原无意在后宫争宠上用心，但涉及皇嗣，又想试探荣妃，便半信半疑的顺着钦天监的主意，让荣妃安排掖庭宫祈福一干事宜。
宁妃事事仔细，暗中探访掖庭宫我和其他几个宫女的处所时，无意遇见了楚娃馆的薛氏。薛氏为报家仇，主动告知莫失与我的关系。宁妃有心杀人，便要斩草除根，却不知自己一举一动皆在太后眼皮子底下。太后着人一查，便将莫失的来历摸得清楚，那时慕容霆正捷报连连，祭天大典在即，王氏正需要兴起一点风浪，而莫失，碰巧成了他们眼中一只活生生血淋淋的饵。
所以那天晚上莫失恰巧值班，又恰巧在火势未起之时就收到薛氏的警告赶到火场。在原来的设定中，他应该抱着我烧焦的尸体痛哭，然后被急急赶来的慈宁宫人带走调查，谁曾想上天眷顾，我没死成，反而让皇帝和太后反目。太后怕打草惊蛇，便以大不敬的罪名将莫失扣在慈宁宫。等到祭天大典当日，几个虚张声势的刺客惊扰临时代替皇帝出行的太子，宫中戒严，这边有意让莫失误会我出了大事，又在看守上留出空档让他脱身。那边指派人手混入浣花阁助我离开甘露殿。两边一起事发，在这样敏感的时候，果真跳进黄河都说不清楚。
然而造化精妙。宁妃没有料到丽嫔手上一个娃娃能让张全将她查得永无翻身之日，太后没有料到一个小小侍卫宁愿被活活打死也不愿出卖自己的良心，皇帝没有料到王氏为了谋权居然敢勾结外邦倒戈相向，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坐实这一切的，居然是一个被大家都遗忘了很久的人。
慧贵妃王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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