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
能在这个危急关头听到熟悉的声音，白雁南大喜过望，她猛的睁开双眼，却惊诧的发现自己正轻飘飘的浮在半空当中，而她的身体则静静的躺在原地。
晌午的阳光太过明媚，照在这个单薄的少女身上，像是马上就要把她蒸发掉了。
白雁南愣愣的看着她宛若透明的肌肤，那曾经鲜活灵动的双眸和粉妆玉琢的娇颜，如今都已在渐渐的褪去色彩，慢慢的消散。
“还在浪费时间。”
冰冷的声音传来，白雁南终于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元宸，这个站在她身后的男人一如初见，一领白色长袍从头罩到脚，只露出一双灿若星辰的凤目。
白雁南从来都不喜欢与他对视。那双幽深如苍穹的眸子中她仿佛一直都不存在，不是孤傲，亦非冷漠，只是无视。不单是她，世间万物于这个男人来讲，似乎也不过草芥尘埃而已。
所以，她只匆匆扫了一眼就又低下了头，“我不是要自杀，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所以……想叫你来救命的……”
元宸听罢淡淡的说道:“救命?这面水镜是混沌初开时就已存在的神器，以凡人之躯驾驭，稍有不慎便会被其吞噬。当初你来时心意坚定，我又从旁守护，才没有出事。现在你心志动摇，擅自开启神器，不就是在寻死么。”
若说其它的还好，一提到动摇，白雁南便有些负气，“我承认当初是把这件事情想得有些简单，但没穿之前我也确实精心准备过了，可谁料到那么多东西带过来，还没等我开箱呢，第二天一睁眼就被抓进了宫。这身子羸弱，下手的人又是串通了她的亲眷，我怎么可能有反抗的余地!”
回想起这一百多天以来日日夜夜的挣扎与煎熬，白雁南的情绪便更加的激动，“而且我也没想到这幕后之人如此心狠手辣，不单下毒还把我弄成了残疾!我连路都走不了，还能有什么办法?!”
“你与她初次在镜中会面之时尚未问及对方详情便一口应承下来，如今身陷囹圄却又来怪谁。”
不知是被他戳中了痛处，还是对于自己无力脱困的失望，望着元宸一双没有丝毫温度的眸子，白雁南就像一头受伤的小兽，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那会儿我妈和我侄子都进了ICU病房，我哪儿有闲心问什么详情！你以为我不想意志坚定排除万难吗？!我已经尽力了啊!身上背着那么多人命，难道我不想把事情做成吗?!可你看看她现在的样子!”
指着少女唇边的血迹，白雁南不禁潸然泪下，半年来无处申诉的痛苦和委屈全在此刻爆发了，“你是神，可我就是个肉体凡胎!这不是拍电影，我难道还能变出个炸弹来把这宫墙轰个窟窿?!”
面对白雁南的出离愤怒，元宸依旧淡然道:“你自幼娇生惯养、衣食无忧，仗凭少惠聪颖，便任性胡为、目中无人。遇事思虑不周、急功冒进，心浮气躁以致疏于防范陷此绝境。还要我再说下去么。”
“你!……”
“倘若今日你尚不开悟，再留于此地也是无益，我立时便可送你回去。”
“好!”白雁南竭力控制住情绪，骤然起身，将脸上的泪痕胡乱一抹，瞪着元宸道:“我的毛病我会认真反省！但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说。”
“你为什么会想要帮我？”
元宸听到后沉默了良久，那从未有过波澜的眸中竟显出了一丝落寞。
他缓步踱向宫殿的大门，当全身都沐浴在逆光里时站住了脚，没有回头，轻声道:“我在找这面镜子的主人，而你是她出世的最后一个机缘。虽然你现在是个凡人，但你家族血脉却于上古之时出自木系元神，水木相生，不然此镜也不会在千百年的辗转轮回里传到你的手中。”
“我说自己也没这么大面子……不过你既然连时间和空间都可以任意操控，想找个人还用如此大费周章吗?”
元宸接口道:“曾有世人说过‘四方上下曰宇，往古来今曰宙。’我与它本是一体便无所谓操控。自几千年前你们的先民开蒙以来，无论鬼魅妖怪、神仙术士、法器至宝，虽皆是有感于五行所创，但已自成规则，遂有了命运之说。我所寻之人的元神会堕入轮回，也是因她力保你们那一方天地所致。她心爱之物，我定会守护，为不使礼法崩坏，如今我能做的便只有安排和等待。”
“既然我这个环节如此重要，就算不能逆天改命，那生死关头你总能再帮帮我吧?”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机缘与我不过时间而已，亦是我最不缺之物。”
言罢，他转过了身，“其余之事不必再问，都与你这一世无关。只记住那只耳坠与这镜子同主，如遇水患或可救你一命，但若丢失也不必寻找，那便是机缘到了。你的脚疾我已治愈，但你所中之毒却不该我解。此刻否极泰来，你尚有一线生机，切不可在此多做停留，不然就要魂消魄散了。”
生机！半年来天天都在争取和盼望的生机终于要来了吗!
眼见讨价还价不成，白雁南也不再犹豫，直接就朝地上躺着的少女扑了过去。
只一瞬，先前所感受到的那种痛楚便再一次真实袭来。又是一阵猛咳，连倒了好几口气儿才确定自己活了过来。她强挣着把镜子揣入怀中，翻了个身，抬头往宫门的方向看去，元宸还在。
见她魂魄已归位，元宸沉声道:“你所负使命重逾千斤，万千关联皆系于你一人身上。从今日起，切不可再心有旁骛，横生枝节。言谈举止勿要行差踏错。此地没有白雁南，她的事自有别人料理。你现在是何人，报出名来。”
“巫……姓巫名月。”仅是短短几个字，就让她感觉气血上涌，嗓子眼儿发甜，视物都有些模糊了。
又勉力往前爬了一步，她颤抖着向站在宫门前的男子伸手道:“你说的我都记住了，先救……救救我……”
“你是何人?我为何要救你?”
真要命!难道神仙都如此不近人情吗?这眼瞧着已经出的气儿多，进的气儿少了，要真死了，看谁给你当机缘!
巫月越想越恼火，手上竟添了些力气。她费劲的支起身子，用自己感觉最大的声量喊道:“我罪也受了，骂也挨了，还想怎样？！这么喜欢折磨别人，我看你就是个恶魔!”
“少主，这婢子怕是癫了，您最好避着些吧。”一个男声说道。
“无妨，这宫婢看着倒有些面熟……”另一个男声回道。
嗯？什么时候变两个人了?
巫月听得有点儿迷茫，她努力的使目光聚焦望向宫门。
一个穿青，一个服紫，都站在刺眼的逆光中，辨不清面貌。
看着紫衣男子缓步向自己走来，巫月连忙趴下继续装死，脑中飞快的搜索着关于官员规制的问题。
服紫必为三品以上，听声音像个青年男子，文官混到这个等级都是老头子了，那肯定是有军功的武将!
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巫月便想要挣扎着起身，可此时早已精疲力竭，只能趴在地上，气若游丝的对紫衣男子说道:“婢子并非癫症，是误食了毒草，以致一时昏聩妄语，望将军垂怜，救我一命……”
随后跟到的青衣人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还说不癫呢，什么将……”
“哎，”紫衣男子出言打断了他的话头儿，俯首对巫月道:“我看你面熟，你且报出姓名。”
“我……我叫珠儿，洛阳人氏。”
“不对。虽然我不清楚你因何隐姓瞒名，但眼下既已命在旦夕，不如实话实说，到时我自会救你出去。”
巫月心下盘算：这珠儿的名字是掳她进宫之人报备的，此人竟能一语道破，想来确为旧识无疑，可自己怎么对他一点儿印象也没有呢?莫非是耶娘①的故友?罢了……反正‘一口气在千般用，一旦无常万事休’，管他什么来头，现在还是活命要紧……
“好，我实话实说……小女姓巫名月，咳咳……年幼时随父母客居长安。”
“果然是你……”紫衣男子略一沉吟，蹲下身来就将巫月抄在了怀中，待起身之际，只觉得手上轻若无物，不禁暗自慨叹：也不知她在宫中遭遇了什么，竟然这般纤瘦娇弱，像朵琉璃制的花儿，稍用些力，便要碎了一般。
窝在温暖软和的臂弯里，巫月感觉自己已经到了天堂，这比在冰冷坚硬的地上趴着要强上了许多。
此刻她努力的想要睁眼看看这个人，但眼皮却仿佛粘在了一块儿，连意识也有点儿模糊了。
即便已处于昏迷的边缘，可强烈的不安全感还是促使她溺水一样牢牢攀住男子，一手衣襟，一手腰带，扯都扯不下来。
紫衣男子叹了口气，自袖中掏出个小白瓷瓶，倒出一粒金丹，轻捏着巫月的下巴让她微张了嘴，将药送下。
而后转头对青衣人说道:“你去寻个自家的宫人，到奚官局②患坊报备一声，就说我游园时碰到此女倒毙于殿前，为防疫病就着人埋入了宫人冢，立碑、修福等一应后事务必办全。再去找披风、帷帽和一乘肩舆来，这么抱着她终归不便。”
“难道少主要带她出宫?”青衣人吃惊道。
“是，”紫衣男子望了一眼气息渐趋平稳已然昏睡过去的巫月，“我与她曾有一面之缘，知她家中突遭变故。只是以她学识不该误吃什么毒草，而且又为何落在宫中为婢，实在有些蹊跷。”
“少主平日也不过问俗事，仅见过一面之人，如何替她担此干系?这宫人私逃乃是重罪，如果查出与少主牵连总是不好。倘若怜她，托人调任个闲差便是，若爱她才貌，直接讨去做个媵侍，岂不更加妥帖?”
“不可。我欲求此女家传一物，看她如今情形定然没有带在身边。不论女官亦或侍妾，出入宫禁耳目众多，终归不便。只有让她诈死脱去宫籍，隐于市井当中才好行事。”
“那少主想将她匿于何处?”
“从善坊。”
紫衣男子边说边拉紧了身上的大氅把巫月包裹起来，“今夜是除夕，会有驱傩的队伍进宫，你带人抬着她混在人群中出宫即可。不必多言，速速去办。”
“是!”
能在这个危急关头听到熟悉的声音，白雁南大喜过望，她猛的睁开双眼，却惊诧的发现自己正轻飘飘的浮在半空当中，而她的身体则静静的躺在原地。
晌午的阳光太过明媚，照在这个单薄的少女身上，像是马上就要把她蒸发掉了。
白雁南愣愣的看着她宛若透明的肌肤，那曾经鲜活灵动的双眸和粉妆玉琢的娇颜，如今都已在渐渐的褪去色彩，慢慢的消散。
“还在浪费时间。”
冰冷的声音传来，白雁南终于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元宸，这个站在她身后的男人一如初见，一领白色长袍从头罩到脚，只露出一双灿若星辰的凤目。
白雁南从来都不喜欢与他对视。那双幽深如苍穹的眸子中她仿佛一直都不存在，不是孤傲，亦非冷漠，只是无视。不单是她，世间万物于这个男人来讲，似乎也不过草芥尘埃而已。
所以，她只匆匆扫了一眼就又低下了头，“我不是要自杀，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所以……想叫你来救命的……”
元宸听罢淡淡的说道:“救命?这面水镜是混沌初开时就已存在的神器，以凡人之躯驾驭，稍有不慎便会被其吞噬。当初你来时心意坚定，我又从旁守护，才没有出事。现在你心志动摇，擅自开启神器，不就是在寻死么。”
若说其它的还好，一提到动摇，白雁南便有些负气，“我承认当初是把这件事情想得有些简单，但没穿之前我也确实精心准备过了，可谁料到那么多东西带过来，还没等我开箱呢，第二天一睁眼就被抓进了宫。这身子羸弱，下手的人又是串通了她的亲眷，我怎么可能有反抗的余地!”
回想起这一百多天以来日日夜夜的挣扎与煎熬，白雁南的情绪便更加的激动，“而且我也没想到这幕后之人如此心狠手辣，不单下毒还把我弄成了残疾!我连路都走不了，还能有什么办法?!”
“你与她初次在镜中会面之时尚未问及对方详情便一口应承下来，如今身陷囹圄却又来怪谁。”
不知是被他戳中了痛处，还是对于自己无力脱困的失望，望着元宸一双没有丝毫温度的眸子，白雁南就像一头受伤的小兽，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那会儿我妈和我侄子都进了ICU病房，我哪儿有闲心问什么详情！你以为我不想意志坚定排除万难吗？!我已经尽力了啊!身上背着那么多人命，难道我不想把事情做成吗?!可你看看她现在的样子!”
指着少女唇边的血迹，白雁南不禁潸然泪下，半年来无处申诉的痛苦和委屈全在此刻爆发了，“你是神，可我就是个肉体凡胎!这不是拍电影，我难道还能变出个炸弹来把这宫墙轰个窟窿?!”
面对白雁南的出离愤怒，元宸依旧淡然道:“你自幼娇生惯养、衣食无忧，仗凭少惠聪颖，便任性胡为、目中无人。遇事思虑不周、急功冒进，心浮气躁以致疏于防范陷此绝境。还要我再说下去么。”
“你!……”
“倘若今日你尚不开悟，再留于此地也是无益，我立时便可送你回去。”
“好!”白雁南竭力控制住情绪，骤然起身，将脸上的泪痕胡乱一抹，瞪着元宸道:“我的毛病我会认真反省！但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说。”
“你为什么会想要帮我？”
元宸听到后沉默了良久，那从未有过波澜的眸中竟显出了一丝落寞。
他缓步踱向宫殿的大门，当全身都沐浴在逆光里时站住了脚，没有回头，轻声道:“我在找这面镜子的主人，而你是她出世的最后一个机缘。虽然你现在是个凡人，但你家族血脉却于上古之时出自木系元神，水木相生，不然此镜也不会在千百年的辗转轮回里传到你的手中。”
“我说自己也没这么大面子……不过你既然连时间和空间都可以任意操控，想找个人还用如此大费周章吗?”
元宸接口道:“曾有世人说过‘四方上下曰宇，往古来今曰宙。’我与它本是一体便无所谓操控。自几千年前你们的先民开蒙以来，无论鬼魅妖怪、神仙术士、法器至宝，虽皆是有感于五行所创，但已自成规则，遂有了命运之说。我所寻之人的元神会堕入轮回，也是因她力保你们那一方天地所致。她心爱之物，我定会守护，为不使礼法崩坏，如今我能做的便只有安排和等待。”
“既然我这个环节如此重要，就算不能逆天改命，那生死关头你总能再帮帮我吧?”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机缘与我不过时间而已，亦是我最不缺之物。”
言罢，他转过了身，“其余之事不必再问，都与你这一世无关。只记住那只耳坠与这镜子同主，如遇水患或可救你一命，但若丢失也不必寻找，那便是机缘到了。你的脚疾我已治愈，但你所中之毒却不该我解。此刻否极泰来，你尚有一线生机，切不可在此多做停留，不然就要魂消魄散了。”
生机！半年来天天都在争取和盼望的生机终于要来了吗!
眼见讨价还价不成，白雁南也不再犹豫，直接就朝地上躺着的少女扑了过去。
只一瞬，先前所感受到的那种痛楚便再一次真实袭来。又是一阵猛咳，连倒了好几口气儿才确定自己活了过来。她强挣着把镜子揣入怀中，翻了个身，抬头往宫门的方向看去，元宸还在。
见她魂魄已归位，元宸沉声道:“你所负使命重逾千斤，万千关联皆系于你一人身上。从今日起，切不可再心有旁骛，横生枝节。言谈举止勿要行差踏错。此地没有白雁南，她的事自有别人料理。你现在是何人，报出名来。”
“巫……姓巫名月。”仅是短短几个字，就让她感觉气血上涌，嗓子眼儿发甜，视物都有些模糊了。
又勉力往前爬了一步，她颤抖着向站在宫门前的男子伸手道:“你说的我都记住了，先救……救救我……”
“你是何人?我为何要救你?”
真要命!难道神仙都如此不近人情吗?这眼瞧着已经出的气儿多，进的气儿少了，要真死了，看谁给你当机缘!
巫月越想越恼火，手上竟添了些力气。她费劲的支起身子，用自己感觉最大的声量喊道:“我罪也受了，骂也挨了，还想怎样？！这么喜欢折磨别人，我看你就是个恶魔!”
“少主，这婢子怕是癫了，您最好避着些吧。”一个男声说道。
“无妨，这宫婢看着倒有些面熟……”另一个男声回道。
嗯？什么时候变两个人了?
巫月听得有点儿迷茫，她努力的使目光聚焦望向宫门。
一个穿青，一个服紫，都站在刺眼的逆光中，辨不清面貌。
看着紫衣男子缓步向自己走来，巫月连忙趴下继续装死，脑中飞快的搜索着关于官员规制的问题。
服紫必为三品以上，听声音像个青年男子，文官混到这个等级都是老头子了，那肯定是有军功的武将!
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巫月便想要挣扎着起身，可此时早已精疲力竭，只能趴在地上，气若游丝的对紫衣男子说道:“婢子并非癫症，是误食了毒草，以致一时昏聩妄语，望将军垂怜，救我一命……”
随后跟到的青衣人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还说不癫呢，什么将……”
“哎，”紫衣男子出言打断了他的话头儿，俯首对巫月道:“我看你面熟，你且报出姓名。”
“我……我叫珠儿，洛阳人氏。”
“不对。虽然我不清楚你因何隐姓瞒名，但眼下既已命在旦夕，不如实话实说，到时我自会救你出去。”
巫月心下盘算：这珠儿的名字是掳她进宫之人报备的，此人竟能一语道破，想来确为旧识无疑，可自己怎么对他一点儿印象也没有呢?莫非是耶娘①的故友?罢了……反正‘一口气在千般用，一旦无常万事休’，管他什么来头，现在还是活命要紧……
“好，我实话实说……小女姓巫名月，咳咳……年幼时随父母客居长安。”
“果然是你……”紫衣男子略一沉吟，蹲下身来就将巫月抄在了怀中，待起身之际，只觉得手上轻若无物，不禁暗自慨叹：也不知她在宫中遭遇了什么，竟然这般纤瘦娇弱，像朵琉璃制的花儿，稍用些力，便要碎了一般。
窝在温暖软和的臂弯里，巫月感觉自己已经到了天堂，这比在冰冷坚硬的地上趴着要强上了许多。
此刻她努力的想要睁眼看看这个人，但眼皮却仿佛粘在了一块儿，连意识也有点儿模糊了。
即便已处于昏迷的边缘，可强烈的不安全感还是促使她溺水一样牢牢攀住男子，一手衣襟，一手腰带，扯都扯不下来。
紫衣男子叹了口气，自袖中掏出个小白瓷瓶，倒出一粒金丹，轻捏着巫月的下巴让她微张了嘴，将药送下。
而后转头对青衣人说道:“你去寻个自家的宫人，到奚官局②患坊报备一声，就说我游园时碰到此女倒毙于殿前，为防疫病就着人埋入了宫人冢，立碑、修福等一应后事务必办全。再去找披风、帷帽和一乘肩舆来，这么抱着她终归不便。”
“难道少主要带她出宫?”青衣人吃惊道。
“是，”紫衣男子望了一眼气息渐趋平稳已然昏睡过去的巫月，“我与她曾有一面之缘，知她家中突遭变故。只是以她学识不该误吃什么毒草，而且又为何落在宫中为婢，实在有些蹊跷。”
“少主平日也不过问俗事，仅见过一面之人，如何替她担此干系?这宫人私逃乃是重罪，如果查出与少主牵连总是不好。倘若怜她，托人调任个闲差便是，若爱她才貌，直接讨去做个媵侍，岂不更加妥帖?”
“不可。我欲求此女家传一物，看她如今情形定然没有带在身边。不论女官亦或侍妾，出入宫禁耳目众多，终归不便。只有让她诈死脱去宫籍，隐于市井当中才好行事。”
“那少主想将她匿于何处?”
“从善坊。”
紫衣男子边说边拉紧了身上的大氅把巫月包裹起来，“今夜是除夕，会有驱傩的队伍进宫，你带人抬着她混在人群中出宫即可。不必多言，速速去办。”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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